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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贼根本没有下手的时机吗?”
“窃贼之所以叫做窃贼,就因为他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本领呀!”
“不,他是初犯,以前根本没有过偷窃的纪录。而且,他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种本事!”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吗?”她不服地昂起头。
“当然认识,你也认识他。”
“嗄?”施明蕙一呆。
“他就是佩云的前夫。”
“什么?”听闻此语,她深感震惊。
“我刚才去警察局,就是为了确认他的身份。其实听到许先生讲述当年案件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是他了。佩云的前夫第二次入狱就是因为偷窃罪,记得吗?”
“那”她咬了咬唇“那也没什么稀奇吧?他既然一直盯著佩云,就有可能趁机偷去项链啊!”“不,是佩云自己拿了项链,然后再偷偷地栽赃给他。”他冷静地道出所想。
“什么?”施明蕙跳起来“逸风,你不要乱猜,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
“那你说说,她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下手的?”
“在把项链交给店员小姐的时候,她实际上给的是一个空盒子。”
“不可能!你刚才也说了,店员小姐亲眼看到她把项链装进去的!”
“日记上写得清清楚楚,她的确有这个本事。”
“日记?”她又是一惊。
姜逸风苦笑,翻开那本陈旧的册子,寻到他之前阅览的地方,这一次,他读出声来
“我在美容院裏遇到一个有趣的女孩子,她请我周末到她老师开办的俱乐部玩,我去了之后才知道,她的老师是一位享誉全球的魔术大师,而这个俱乐部,是一个魔术爱好者聚会的地方。我很快学会了几个粗浅的小魔术,比如从帽子裏变出鸡蛋、猜测别人抽取的纸牌是什么花色,还有当着别人的面把东西装进盒子,然后让那样东西不翼而飞
“呵呵,我虽然永远上不了舞台表演,却会把这些招数运用在现实中,不至于浪费了它们。”
深邃的目光从页面上抬起,望向施明蕙。
“现在,你明白那项链是怎么不翼而飞的吧?我太太有这个本事。”
“不”她怔愣得整个人手足无措“我也看过这一段文字,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想不到她所指的不至于浪费了所学,就是栽赃给她的前夫?”
“可既然这样做,也是没有用的,她怎么能料到她的前夫会被捕?如果那个男人得到项链后偷偷脱手,再继续纠缠她,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问得好,”姜逸风点头“可她就是算准了他会被捕。”
“不可能!怎么算得准?这难道又是另一种魔术?”
“现在让我来念日记中的另一段”翻开另一页,声音更加嘶哑低沉“今天是一个开心的日子,因为一位故友告诉我,他无意中得到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链,想把它送给我。我知道他会把得到的东西送给我,因为我不只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自己喜欢那样的项链,而出于内疚的心理,他也一定会以此来补偿我,哄骗我与他重拾友谊。
“哈!不过,我这样善良的人,怎么能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呢?我当然会拒绝他,顺便再建议他把项链卖掉,以便能过上好生活。他当然感激涕零,谢谢我的宽容,谢谢我给他指了一条明路。送他出门的时候,我知道以后不会再见到此人了,祝他一路顺风。”
“这里是指”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如此心机深沉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就是逸风曾经最爱的人。
“对,是她指点前夫把项链卖到黑市的,然后打匿名电话报警抓他。”
“而她的前夫却一直被蒙在鼓裏,出狱后得知她的死讯,还要找你麻烦,想为她报仇”
“你现在终于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什、什么话?”施明蕙脑海中仍然一片混乱。
“她的死不是因为前夫的困扰,既然她已经成功地设计了他,有足够的能力摆脱他,又何必再怕他?”姜逸风阖上日记本,微微闭上双目。
“那”
那么,这一切是否也表示,他心中的结再次被纠缠起来,而且缠得更死;是否也表示,他跟她之间,又没有希望了?
施明蕙顷刻之间流泪满面,跪在他的脚边,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泣不成声。
“不,逸风,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离开我,不能反悔、不能反悔”
他似雕像一般僵坐著,眼神与她一样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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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太太如约而至,看见那个拐骗了自己女儿的家伙已经先到一步,本打算冲上去给他两巴掌,但为了保持自己在公共场合的端庄形象,不得已忍耐下来,蹬著响亮的足音,目高于顶地走过去。
“伯母,”姜逸风站起来,朝她彬彬有礼地鞠躬“您来了,请坐。想喝点什么?”
“不必麻烦,我只说几句话就走!”施太太傲慢地一挥手。
“这儿的咖啡不错,您要不要尝尝?”姜逸风仍旧招来服务生点了饮品。
“不必如此大献殷勤,我是不会为了一杯咖啡就把女儿送给你的。”施太太挑挑眉。
“伯母,我想您有些误会”
“不要狡辩,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施太太一肚子的气“姜先生,像你这种大老板,要找情妇满街都可以找得到,为什么要缠著我女儿?蕙蕙这孩子人不聪明,长得也不算太漂亮,我们对她从小就没有太高的期望,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无灾无险姜先生,看在她为你耗费了这么多年青春的份上,你就放过她吧,算我们全家求你了!”
姜逸风垂眉不语,半晌之后,忽然把一只之前搁在身边椅上的丝绒盒子捧上桌面,缓缓打开。
“伯母,请您收下这些。”他说。
“什、什么?”施太太吃了一惊,往那盒中看去,眼前顿时一片璀璨绚丽。
黑丝绒上,平躺著全套钻石首饰,波浪似的项链、长穗型的耳环、弯月状的手镯,还有一枚星星般的戒指,光彩夺目、熠熠生辉,仿佛海水中捧出的朝日,令人炫目。
“你想用这些来收买我?”施太太费了好大的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惊叹,故作冷淡“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跟蕙蕙继续交往吗?”
“不,伯母,”姜逸风的回答令她吃惊“这些是送给蕙蕙的。”
“什么?”她一愣。
“蕙蕙的生日就要到了,这些是我早就订好了想送给她的。”
“呵,是想故意显示你对我女儿有多好?”施太太嘲讽“可惜,我要她嫁的不是一堆没用的首饰,而是一个好男人。”
“伯母,”姜逸风苦笑“我也希望她能嫁给一个好男人。”
“那你就放她走呀!”
“伯母,你还不懂得我的意思吗?”他涩涩地道:“我已经决定放她走了。”
“什么?”施太太大为疑惑“那这些首饰”
“我是希望伯母您能代我转交给她,”他轻轻抚摩那丝绒盒子的边缘“这是她的生日礼物,虽然我不能亲手送给她了,但也希望有人能替我转交。”
“哼,她看了这些东西,恐怕更加舍不得离开你吧?”她完全不相信他已经放弃了。
“所以,我才会求伯母您,以您的名义送给她。”酸楚的笑容艰难地浮现脸上。
“嗄?”
“就当是您送给她的。”
施太太怀疑自己的耳朵裏听到的“你真的打算放弃?”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他自嘲地耸耸肩“人人都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您不允许,外界的舆论不允许,我前妻的亡灵不允许,逼得连我自己都不允许了。”
“可是”施太太为难“蕙蕙这孩子从前过生日,我都没有送过什么,忽然送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会怀疑的。”
“每个母亲都会送给女儿一份嫁妆吧?或者,您可以在她结婚的时候再把这盒首饰拿出来”姜逸风叹息“她一直希望能从我这裏得到一个戒指,可我一直没有办法满足她,如今,也只有借伯母您的手实现这个愿望了。”
既然永远不可能给她婚约,那么就用这种默默的方式,表示他的爱情吧!
“你真的打算跟她分手了?”施太太再次确定“那傻丫头也同意了?”
“不,她还不知道我的想法。”他知道,执著的她是不会同意的。
“那傻丫头可没那么好对付!”施太太也了解女儿的脾气。
“所以,我想请伯母您帮忙。”姜逸风抬眸,目光像浓郁的雾色。
“你想让我告诉她,你的决定?”她摆摆手“算了吧,她不会听我的!”
“不,是想请伯母您帮另一个忙。”他一旦做了决定,就是最心狠的决定。
“呃?”她迷惑不解。
“我曾经想过找个女人来气她,逼她离开我,可她很聪明,不会轻易上当。她是那种就算受了很深的伤害,也会执意留在我身边的女孩子,她对我的喜爱,让她可以忍受一切痛苦,我实在没有办法逼她离开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
“伯母,您养过宠物吗?”他忽然问。
“啊?”施太太眉一皱。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鸟,那只鸟是被大雨打伤了翅膀,落在我家花园裏的,我无意中发现了它,收留下它,后来它伤好了,我舍不得让它离开,而它显然也舍不得离开我,可是,父亲对我说,大自然才是鸟儿真正的家,我不该那么自私,把它强留在身边。但那个时候,小鸟已经跟我很亲了,就算打开笼子,它也不愿意飞远,最多飞到树上玩耍一会儿,又回到笼中。”
“后来呢?”虽然不太清楚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要对她说这样的故事,可她却不禁被这个故事吸引,降去了怒火,细细聆听。
“后来有人告诉我,扔掉宠物的时候,应该把它扔得远远的,让它永远也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样才可以跟它彻底断绝关系。于是某一个周末,父亲开著车,我捧著笼子,把小鸟带到一个离我家很远的树林,我把它放出来,趁它飞到树上玩耍的时候,跟父亲赶紧驾车离开就这样,把它抛弃掉了。”
姜逸风说到这裏,整个眼圈都红了,他深深吸气,以便可以说下去。
“伯母,您明白吗?蕙蕙就像我儿时养的那只小鸟,如果想彻底跟她断绝关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她永远找不到我。”
“我懂了。”施太太微叹“你刚才不是说要我帮忙吗?怎么帮?”
他压低声音,道出自己的想法。
“这样啊?”她有些吃惊。
“伯母,我知道这样做会让您觉得不吉利,但也只能这样了”
“唉,我倒是没什么忌讳,只不过这样对蕙蕙那孩子也太狠心了一点。”她有点于心不忍。
“她回到家裏,有你们的照顾,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就像当年他放生的那只小鸟。没有人知道,当年他曾经偷偷跑回那片树林,想看看鸟儿是否安好。其实,他这种想法很幼稚,因为林子那么大,鸟儿也许早就不知去向了,但他仍然偷偷跑去了,还特意准备了食物,梦想鸟儿能够像从前一样飞到他的掌心,啄食那些他细细掰碎的面包屑。可他失望了
来到林中的时候,他听到了它的叫声,很明显它就在附近,没有远离。于是他顺著那熟悉的叫声,透过一片片树叶寻找它的踪影,终于,他看到了它正跟另一只来历不明的鸟儿在枝头逍遥。
他伸开掌心,叫它的名字,以示自己为它准备了食物,然而它只朝树下看了一眼,很快跟新的夥伴飞开了。
到底它是不认识他了,还是它仍在生气不愿理他?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它在林间玩得很开心,他这个曾经的救命恩人加挚友,对它来说,已是可有可无。
鸟如此,人亦如此吧!没有什么感情是可以永恒的,一旦蕙蕙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无论她对他曾经爱得如何刻骨铭心,这种爱也会渐渐淡忘,消失在时间的洪流裏。
想到这裏,姜逸风只觉得一阵揪心的疼痛。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其实他好舍不得她。
“伯母,请您相信我,蕙蕙对我来说,并不是情妇”
喉间塞了许多要倾吐的话语,可惜,孤独的他没有听众,他只有临时逮到一个听众,哪怕这个听众是深深憎恶他、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老妇人。
呵,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
“不是情妇?那是什么?”施太太问。
“是我暗恋的对象。”他笑。
“什么?”她不由得一怔。
喜欢蕙蕙,却又不敢向她表白,这不是暗恋,是什么?
世人都以为她苦恋他,其实他们都错了,他才是默默试凄的那个人。
忽然,他抱著头,轻轻地啜泣起来。生命不能承受之痛,逼得他再也不能正襟危坐,他仪表堂堂的形象,顿时在大庭广众之下摧毁。
施太太看着这个自己之前十分厌恶的男人,不知为何,见到他如此模样,竞产生了一丝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