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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大的车队慢吞吞走在黄泥路上,听说天黑之前他们若能赶到风陵渡就算运气好了。
几辆马车落后在队伍最后方,多数是些没有家人陪同的女孩儿,虽然她们也许是将来的后妃,但此刻她们无权无势又无钱,连护送的宫廷侍从也懒得去理会,走得慢些便换来大声斥责喝骂。
打从他们出发之后,一路上凄风苦雨,一直到今晨才总算见到阳光。可是几天下来,他们已经全都累得不成人形,连马匹都显得无精打采,有一步没一步地拖着步伐慢慢走。
黄泥路颠簸不堪,坐在马车里已经是酷刑,再加上潮湿严寒的天气,叫人给颠得想“呕心泣血”
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快散了似的难受,陪着她一同试凄的是小丫环锦儿,锦儿不知几时已半瘫着沉沉睡去,而她却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几天过去她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三魂七魄也变得零零碎碎的,魂不附体。
早知道就应该自己收拾细软逃走的,省得闷在这马车里都快闷出病来了。
早知道就不该寄望边承欢的,如果她自己一个人逃走,现在说不定已经跑到天涯海角可恶的边承欢、可恨的边承欢!都是他!都是他!
“边唷边唷边边边!我变!我变!我变变变!变个啥好呢?变个翩翩佳公子,边边公子佳公子”
突然,车边传来荒腔走板的唱曲儿声,那曲儿谁都没听过,乍听之下令人糊里糊涂,仔细一听,她马上清醒过来,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在燃烧。她连忙扯开马车旁的布帘怒道:“是谁在大呼小叫?”
“嘿嘿,是我啊,变啊变啊变变变!变变公子。”纠髯汉子嘻皮笑脸地望着她。他骑在马上看起来更是高大威武,宽厚的胸肌随着马匹而移动着,满脸落腮胡的他穿上军装显得威风凛凛。
“小姑娘,你忘记我了?”
谁能忘得掉这样的人?段柔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这位军爷,咱们认识吗?”
“唔大概不认识。”黑汉子咧开大嘴笑了,喳呼喳呼地又高声唱了起来:“我变!我变!我变变变!变变公子”
“喂喂喂!”段柔红着脸低嚷:“快别唱了!”
“嘿嘿!小姑娘叫我不唱,我当然也就不唱了。”黑汉子朝窗子凑近脸,那张黑脸显得更是黝黑粗犷,只见他笑咧了一口黄牙道:“小姑娘坐在轿子里闷不闷?”
当然很闷!包令人气闷的是这行车队的劣谟竟然是边承欢!难怪他不肯与她私奔:难怪那天夜里送她回府的路上,他半句话也不肯多说。一个堂堂飞虎营的年轻将军,怎可能为了儿女私情而抛弃大好前程?
眼前这个满脸落腮胡的汉子一定是边承欢的手下,所以这些话再怎么赌气也不能说出口,段柔只能问:“还不知道军爷大名?”
“熊定邦。”
“熊大哥。”
“小姑娘挺可爱,我这种大老粗哪能有你这样可爱好看的妹子。”熊定邦拍拍胸脯“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那我也教你个法子让你见见变变公子怎么样?”
“咦?什么变变公子?谁想见什么变变公子?”
熊定邦先是楞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是是,小姑娘当然不认识什么变变公子啦,不过这么气闷,要不要随熊大哥去兜兜风?”
“兜风?”段柔有些讶异。“怎么去?”
“就这样去。”熊定邦笑嘻嘻地抽出腰间的配刀,刷刷两声将马车厚厚的布篷划开,朝她伸出手。
马车的窗户并不大,有布篷遮着的时候更是小,现在布篷被划开了,登时露出一个破洞,换了平常人是绝对出不去的,但段柔的身材跟一般十二、三岁的小娃儿相去无几,上半身稍微挤一下就能往外探出身子。
就这样,熊定邦只用一只手就把她从马车里捞出来放在自己马上,这还不打紧,他还唯恐昏昏欲睡的马车夫没发现,硬是嚣张地“啊呼啊”乱吼着策马狂奔。
“喂!”果然,马车夫吓醒了,望见车里的小姐给人抱走,这一惊非同小可,马上喳呼喳呼地吼了起来:“喂!喂喂!你你你!你是谁啊?喂!喂”
在马车夫惊恐的叫喊声中,熊定邦的马早已经跑得老远。骑在马上的段柔感觉自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了起来,当风飞掠过她的脸颊,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马匹飞奔了好久,车队早已经看不到了。夕阳在茫茫大地沸腾着,远方的河流如同滚烫的金色之河,白皑皑的雪覆盖着连绵不绝的山峦,放眼望去,竟是如此凄美孤绝!世界如此辽阔,她却觉得好孤单。
寒凉的冷风袭来,她不由得打个哆嗦,不敢喊冷,只想知道他们究竟身在何处。
“熊大哥,咱们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熊定邦回道,不住回头往后看,怀疑那位边将军究竟几时才要追上来。
这回答令段柔有些愕然。他也不知道?继而一想,现在他们离车队已经好远了,离自己那悲惨的命运也是,若要求背后这汉子带她私奔,他会肯吧?只是为何心头如此惆怅?
原来私奔也不是跟谁都可以。
“那唉咱们回去吧。”
“回去?!这怎么成?不回去!”听不到后面追兵的声音,他反而更着恼。
怎么?就连他老熊掳个闺女也不打紧是吧?掳的还是皇帝要的闺女儿哪!这都无所谓?
说穿了他是恼怒上头的人太不讲理,想他老熊待在飞虎营也不是十天八天了,虽然他是个大老粗又目不识丁,可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也熬了整整四年了!原以为前头的黄将军走了之后,他这个副将可以荣任飞虎营主帅,谁知道竟然来了个唇红齿白的边承欢!
武举人怎么样?武举人好了不起啊?哼!不过就是功夫好了点、脸皮嫩了点罢了,要说起打仗哪及得上他老熊!大半年了,也没见这位边将军有个啥建树,人是斯文了点儿,说话也中规中矩颇有气度
唉唷,扯哪去了!反正说来说去老熊就是看不顺眼,非要惹个事儿,看看这位边大将军有什么肩膀处置。
此次干脆“掳”了这小姑娘,且看那边大将军要拿他这副将怎么办。是杀了、砍了?还是好生相待?总之啊,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他老熊这次真是豁出去了。
“对!就这么办!”越想越生气,猛一拍马走得更远。
“喂喂!这怎么成?你要去哪儿啊?咱们快回去吧!”
“咦?你不是想找人私奔?那去哪儿有什么关系?总之走得越远越好不是吗?”
段柔急得哇哇大叫:“谁谁说的!我哪有!你你你快放我回去!”
忽地,他们身后传来马蹄声,细听之下只有一匹马。嘿!这小伙子有胆识,竟然单枪匹马来,不怕他老能二刀剁了他脑袋?
熊定邦忍不住笑了起来“俺知道,小姑娘是想找人私奔,不过找的是那边边公子,不是我这个大老粗对吧?”
“你快别胡说了!我才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明明就有!”
“我就是没有没有没有!”段柔又羞又恼,在马匹上乱跳起来。“你莫再胡说,否则我跳下去了!”
“嗳!嗳!别跳别跳,你要是跳下去让马给踩成肉酱了,那可就见不到边边公子了唷!”
这可好,才不过几天前,边承欢跟她说别跳,跳下去会摔成肉酱;这会儿,这位熊大哥又说她会被马给踩成肉酱,怎么她左右都是变成肉酱的下场?她真有这么讨人厌吗?
熊定邦的身体往前倾,在她耳边神秘兮兮地道:“喂,我说小姑娘,你想不想知道你的边边公子到底喜不喜欢你?”
“我”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真是小姑娘,婆婆妈妈。”
段柔抿着唇答不出话来。熊定邦呵呵一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想了。熊大哥教你个法子,待会儿你什么都不要说,让我来说。”
“你要说什么”
话还没说完,达达的马蹄声已经追了上来,熊定邦不待她把话问完,忽然勒转马头,对着来人咆哮道;“不许再过来了!”
夕阳将来人全身洒满点点金光,玄铁戎装将他修长的身材衬得英伟无匹,墨色乌丝飞扬在他身后,无表情的脸孔静静地凝视着他们。她觉得自己好幼稚,于是只能无言地低下头来。
“我们不会回去的!”熊定邦喳呼喳呼地粗声咆哮道:“小姑娘与俺说好了,咱们决定一起私奔!”
听到这话,段柔惊吓地回头望着熊定邦。
只见他挥舞着大刀对着来人露出牙齿,模样极其凶恶续道:“谁要是敢阻拦老子,老子就把他的头给砍下来!就算是你也不例外!”
寒风中弥漫着肃杀之气,半晌,段柔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快扭断了,却仍没有勇气回头看他脸上的表情,好不容易才终于听到边承欢淡淡的声音。
“如果这是段姑娘的意思,你们就走吧,朝廷之事自有在下一力承担。”
什么?
什么?!
段柔无法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竟然宁愿让她跟这个大老粗私奔
某种激烈的感情冲昏了她的脑袋,她想都没想直接从马背上跳下。
她的动作快得出奇,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边承欢跟熊定邦都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跳下马背。马匹受了惊吓一阵乱踢,他们两人甚至还来不及发出惊呼声,她已经滚出铁蹄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狂奔而去。
“段柔!”
“小小姑娘!”
“你留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如果我回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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