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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给卫齐岚的传令鸟在夜里飞抵了御赐的侍郎府。
崩计鸟儿飞行的速度,大约是在两天前传回来的。
当时项少初还未入睡,听到风中有拍翅的声音,才打开窗子,青色的鸟儿便飞上肩头,带来远在百里外“他”的消息。
趁着景禾帮忙喂食劳累鸟儿的同时,项少初摊开那纸系在鸟爪上的纸条。
只见小小的纸条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一见到这两个字,不知为何,心上像是有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喂食过鸟儿的景禾转过身来,看见脸上挂着笑意的主子,忍不住问道:“是是好消息吗?”
三年多来,鲜少看见主子脸上出现这种丝毫不像一般男子脸上会有的表情。
而他当然知道这鸟儿是出借给谁,又是谁传来消息的。毕竟是他亲自将这对珍贵的鸟儿送到将军府去的。
不知道为何缘故,他竟有些嫉妒嫉妒起那个男人竟然能够让主子为他费神挂心。特别是,主子从来不曾这么将一个人放在心上过
他隐约察觉得出,卫齐岚和主子之间有一段渊源。但主子守口如瓶,随侍多年来,从不曾听主子说过有关卫齐岚的事。因此即使是他或者是秧儿,也猜不出卫齐岚在主子过去那如谜团的岁月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消息,不过大概跟坏消息沾不上边。只不知为什么他会以为我会在乎。”扬了扬唇角,递出纸条。“替我烧了吧。”
将纸条递给景禾时,项少初突然想到,这也是头一回,卫齐岚主动传来音讯。从前的他总是音讯杳然,像一只飞上天际就消失了的纸鸢。当他背后那个没有声音的妻时,他捉不住那条牵系着他归来的线。
也许真如吏部尚书所言,卫齐岚也变了。
也或许是因为,从前那个殷殷等待他的人,不是他能停靠的岸。
若是以前,也许会为这领悟心痛吧。然而,事隔三年了啊,一切都变了。也无法再回头了。
传令鸟是一种体力极佳的鸟类,飞行速度极快,不需要太久的休息。
犹豫了片刻,项少初道:“禾,备笔墨。”
景禾点点头,瞥了眼纸条中的内容,却不懂为何这两字就足以使主子微笑。
在疑惑中,他引火烧去纸条。
传书很快变成灰烬,在火光中,那两个字是
平安
两天前
金波江外,金虎驻军处。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完毕后,所有人都各自领命离开,偌大营帐中仅剩下金隶儿一人。他抽出金虎将军生前配戴的宝剑,在利刃寒芒中幽幽叹息了一声:“父亲”
在早先的商议中,他们已经决定,倘若紫衣将军来者不善,那么他们就干脆先杀了他再群起造反。手中握有十五万的金家军,绝对有实力使山河易主,改朝换代。
由王都统先到江边观察情势,再由侯都统率领一百五十名轻骑绕到对面江岸埋伏,以防卫齐岚逃脱,酿成大祸。而跟随副将李辉前去迎接将军的,自然都带着兵器,准备随时出击。
一切都已经做好了打算,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事情为何会演变到这种地步?父亲”金隶儿悲恸地叹唤着,仿佛真有人能够回答他。
“其实事情也可以不用走到这种地步。”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金隶儿身后三呎处。
年轻将军倏地一凛,手中宝剑飞快刺出。“是谁?”
只见对方用剑鞘轻轻挡开那致命的利刃,从暗处走了出来。
“这话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你自己?金家之子金隶儿,或者,我该称你为北宸国的皇子?”
金隶儿讶异地瞪大眼睛,看着走出暗影后,身穿紫衣、满身风尘的高大男子。不用多言,他已经明白这个男人的身分,也明白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他不能懂,也不想懂。
紫衣男子毫无提防地走到他面前,将手中未出鞘的宝剑搁在膝上,盘腿坐下。“来,坐,你我先谈谈。”
他的语气温和,言词间却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金隶儿无法拒绝地依样盘腿坐下。只是仍倔强地道:“如果你是想告诉我,我不是我父亲的儿子,那就不必再多说了,紫衣将军。”
卫齐岚但笑道:“谁说你不是金虎上将之子?如果你还记得,当年你还年轻,我跟你父亲曾经一起并辔杀敌,也算得上有过生死之交的沙场兄弟。有些不该说的话,我是不会多说的,只是我得先知道,我该斟酌这条底线到什么样的程度。”
金隶儿忽而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名身分上应该是一名沙场老将,但却有些太过年轻、太过温文,也太过危险的男子。
“我父亲曾说,当朝紫衣将军不是头猛狮,而是一匹狡猾的狼,他会先观察情况,确认了目标后,朝要害直接给予致命一击,我想他没有说错。”
像卫齐岚这样的男人,若能收归己用,会是最值得信任的部属。若与他并肩作战,他则会是最值得信任的同伴。但若反之,那么他将成为最可怕的敌人。
卫齐岚哈哈大笑。“就某一方面来说,令尊这样讲实在是恭维了。其实我有时候也是很温驯的,不是见人就咬,你信不信?”
不信。“如果我不听你说完你要说的话,你手中的银蟠剑会不会直接架上我的脑袋?”刚刚电光石火间,短暂过招的结果,金隶儿自知他武艺修为还远不如眼前这个男人。
卫齐岚又笑了笑。“我不知道,那要看我军师能拖得多少时间,好让你听进我的话。”
声东击西?!“你潜到营中多久了?”而他们所有兵士竟然无一人发觉?
“够久了。”卫齐岚挥手打断话说:“时间不多,你要不要听我说完一件事?”
金隶儿不知道他还有说“不”的权利。“请说吧。”
其实,那是一个爱情故事。
英勇年轻的将军爱上了敌国的公主,与之私订终身并生下了一名男婴后,公主却因身体虚弱而香消玉殒。将军于是将男婴带回自己的国家,偷偷抚养长大。却没料到,这名男婴年纪越大,便长得越像他的母亲。
两个互相征伐的国家素来敌视彼此,朝廷也因此严格禁止两国人民通婚,年轻将军别无他法,只得继续隐瞒真相,不敢公诸实情。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的国家里有个人可能会发现他儿子的身世。
那个人是权倾当朝的摄政王爷。王府中拥有数也数不尽的无价宝物,在他府藏的宝物中,有一幅画,画中人正是当年曾经艳冠一时的敌国公主,也就是男婴真正的母亲。
而长大后的男孩,竟与画中女子有八分相像。
明眼人一看,只要到过两国边关,与敌国贵族有过接触的人就会马上发现,男孩身上也有着敌国王族中人才会有的特征他们身上的某处一定会有一个火焰形状的胎记。公主额上的胎记宛如一朵焰之华,非常醒目。而男婴的胎记则在手臂上,很多人都见过。
将军一看到那幅画像就惊得楞住了,他开始担心自己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会泄漏出去。尽管那名持有画像的王爷“似乎”不知道画中女子的真正身分,但将军依然忧心忡仲地离开了王府。当夜,他便因为过度担忧而旧疾复发,猝然死去。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讲完了事情的原委,卫齐岚冷静地宣布。
金隶儿看着那幅卫齐岚刚刚交给他的画像,难以置信他跟画中女子居然是如此地相像,任何人一看,都会知道他们有血缘关系。更不用说那说明他们血脉关系的火焰胎记了。
听到卫齐岚的话后,金隶儿缓缓地抬起头。“什么选择?”
“第一,离开东陵,永远别再回来。”
“我作梦都没想过要离开,我是金家子孙,金虎将军的长子,是金家世代效忠东陵的武将。”父亲虽然有再娶妻室,但未曾再生下任何男性继承人,他是金氏一族唯一的男性血脉。
“第二个选择。”卫齐岚似乎毫不意外地说:“把这幅画给烧了,眼前除了你我,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父亲真正的死因。”那也意谓着,为父报仇之事必须就此打住。所有人都必须承认,金虎上将的确死于旧疾。
“我能信任你吗?”金隶儿不敢轻下决定。
“你只能信任我。”卫齐岚眼中毫无妥协与退让之意。
瞪着那幅画像,金隶儿咬着牙问:“你发誓你永远都不会说出去?”
眼前突然银芒一闪,悄无声息的,正燃烧着的蜡烛已经被斩断一截。“倘有食言,如同此烛。”
要做东陵的敌人,还是做东陵忠心的臣子?这对在此之前从不曾怀疑过自己身世的金隶儿来说,简直不需要经过考虑就能决定的事。但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他却不是那么样的确定了
“如果我是北宸的皇子”
“北宸早已没有你能够容身的地方了。多年前你母亲放弃她的身分,在边关委身于你父亲时,对向来注重王室忠诚的北宸来说,你已不可能是他们的一员。”
向来注重自身血统,从来不肯与外族人通婚的北宸人相当轻视混血的子孙。金隶儿若投靠北宸,只是自讨苦吃。
“可若有一天,东陵的人们知道我身上流着一半北宸的血”
“那么你会以你体内另一半东陵的血来证明,你配作为一名东陵的臣民。”
金隶儿忽而扯了扯唇角。“之前我正打算先下手为强,来个起兵谋反。”
卫齐岚只是笑笑,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你刚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毫无预警的,金隶儿挥出手中长剑
“匡当”一声,卫齐岚再次以剑鞘轻巧格开他致命的攻击。
“学艺不精,得再重新操练过。”将军说。
又输了一回。金隶儿总算心服口服,再没话好说。他放下兵刃,向前行了个参拜上将的军礼。“末将金隶儿,拜见紫衣将军。”
稍后,当卫齐岚偕同金隶儿到金波江边接容四郎的时候,差点没被骂到臭头。
“怎么来得这么慢?你知不知道,再晚一步,我就要被弓箭射成蜂窝了!”扯着卫齐岚的手臂,容四郎低声抱怨道。
卫齐岚没什么诚意地安抚:“至少没有晚一步啊。瞧你,不是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什么?你这良心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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