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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液处理十五分钟,紫外线处理两个小时,37摄氏度烘干并除去牙釉质和牙髓……道格拉斯,从骨骼和牙齿里提取dna是我三岁就会做的事。”
“……我差点忘了你的童年教育迥异常人。”
道格拉斯接过乔伊手里处理了两个小时的牙齿样本,放进阻止破碎仪里震荡成粉末,那一头乔伊已经拿起孵育好的裂解液、蛋白酶混合液。
“一般提取牙齿上的dna需要48小时的离心。”
他戴上手套,又重复了一遍:
“这样没有问题吗?这枚牙齿已经放了十多年,还在酸里浸泡过,就算是上帝想提取出完整的dna也太难了。”
“上帝本身就不会提取dna,他创造dna。”
乔伊头也不抬地说:
“只要你确定这枚牙齿是安妮的就没有问题。我提取古生物dna时找到了一种新方法,只是前段时间忙于烹饪鸟纲动物,忘了发表论文而已。”
“这枚牙齿当然不会有错,安妮小时候去她养父母长辈家时换牙掉下来一颗,被她法国外婆保存在一只糖盒里,这位老人过世后,房子一直锁着没人动过。”
但道格拉斯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烹饪?”
……
淡蓝色的屏幕光线落进乔伊的眸子里,使那双漂亮的眸子看上去像某种无机质的宝石,总之不是一个人类,更和“烹饪”这种词搭不上半毛钱的边。
……
“为了防止我的未婚妻在结婚前夕用各种各样神奇的借口悔婚,我总要先学会怎么烹饪,逐项消除她的借口,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半晌,乔伊冷淡地说:
“如果因为不会做饭的缘故被她悔婚,那绝对会成为他一生中最蠢的事,没有之一。
道格拉斯别过头,忍住不断耸动的肩膀:
“所以你现在学会了吗?”
“……”
又是好半晌。
乔伊拿起手上的dna提取上清液,神情越发清冷高深不可直视:
“我总会学会的,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
……
现在已经下午六点多,夕阳大片大片地铺在山岗上,灌木丛里的路灯也亮了起来,一盏一盏仿佛流萤火。
二十分钟后。
乔伊拿起两张dn□□段卡。
一张属于现在的李文森。
另一张属于安妮——李文森的法国养父母还活着时给她取的名字。
他当然知道李文森曾叫安妮,这个名字在她拥有新养父时被更改,她不说,他也就不曾提起,直到他从李文森那个叫“”的朋友给她做的个人秘密通讯网页里,才发现她另一个称呼。
——安。
安妮和安。
多么相似。
李文森的档案没有一丝作假的痕迹。她被遗弃在法国敦刻尔克一座教堂门外,曾有一对温和的养父母,在巴黎开一家小书店。她养过一只叫达-芬奇的猫,这只猫死于1999年的一个冬天。
从小到大,她拿到的奖状,参加的比赛,爱过的男孩,都是真实的。
变故出现在十年前。
她的养父母在一次火灾中丧生,家里的书、cd、家具一夜间化为灰烬,而她不知为什么,几乎毫发无伤地从焚成灰烬的书店废墟中爬了出来,流落于巴黎街头,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们混迹在一起,在巴黎的桥洞下度过她人生中最寒冷的一个冬天……她的履历如此真实可信,每一段经历都能找到相对应证人,以至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从未怀疑过她的过去。
直到不久之前。
伽俐雷第一次与他摊牌并试图杀死他时,它告诉他,它放大还原了李文森档案袋里的所有照片,剃去皮肉,修复指纹、回归骨头……最终发现,十年前那个叫安妮的小女孩,与那个从尸体、灰烬和废墟里爬出来的李文森,或许,maybe,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没有痕迹,没有过去,安妮和安是一个谜。
安妮出现的时候,世界上没有安。
而当安出现的时候。
安妮,消失了。
……
“我倒觉得你不必这么谨慎。”
道格拉斯按住太阳穴,思考、洞察和清醒的一切都使他头疼:
“安或许只是安妮的昵称,我们刚才已经对比过指纹了,就算是同卵双生子,指纹也不会一模一样。”
人的指纹在母腹中几个月以后才形成,受后天影响。
伽俐雷飘在天花板上,冷冰冰的电子眼二十四小时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对于夫人的身份它有自己的证据和见解,但乔伊没有让它说话,它就不会说话……因为对机器人来说,“自己的见解”这个形容并不存在,它们没有“自我”的概念。
乔伊也没有说话。
他举起手里的dn□□段,眼神微凝。
现下用于测定dna的方法大多是str法,即用同一个串联短重复片段的位置上的重复区域来区分个体。但这个方法并不谨慎,乔伊小心地选择了用单核苷酸多态性来验证这两份样本的差别。
时间关系无法做全基因测序,单核苷酸多态性已经是他现下能使用的最精确的方式。
但……
“dna也完全一样对吧?”
道格拉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用一只杯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头:
“我就说了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安和安妮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人,即便是用单核苷酸作为区别点两个人基因完全一致的概率有13.4%,也无法解释她们的指纹为什么会相同。”
他放下杯子:
“我现在倒比较担心那个数学家的事,还有之前那个百慕大三角之谜……乔伊,这才是我此行的目的,我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哭着求我来中国找你要一份报告,没错就是我上次给你的那段马来西亚富商的骨头,老实说你研究的怎么样了?”
……哦,百慕大。
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在美国佛罗里达半岛发生的神秘失踪事件,知名度甚高,简直家喻户晓,可以一直追溯到1840年法国“罗沙里号”,这艘运载大批香水的船只在古巴附近忽然失去联络,数星期后在百慕大三角出现。船只没有任何损坏痕迹,货仓里的货物完好无损,甚至连水果都未曾腐烂。
除了人。
那艘从未知驶向未知的船上,空无一人。
……
就在大约一个月之前,相似的事件又重演,只不过这一次换到了他们身边。
一艘马来西亚的私人飞机在飞到附近的海域边时,忽然在半空中消失了……彻彻底底,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留一丝痕迹,连坠机一定会在海面上留下的浮油都找不到。
除了,一块散落在小岛上的遗骸。
而这块遗骸……
“what?被煮成汤了?!”
道格拉斯脚下一滑,差点把脸埋进桌面上的化学试剂里:
“被煮成汤是什么意思?提取组织?化学鉴定?还是……”
“都不是。”
乔伊的视线仍锁在手里的基因片段上,心不在焉:
“我正在分离组织的时候,李文森回来了,她以为我在煮骨头汤。”
“于是你为了不让你的未婚妻发现你和警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纵容她把这次全世界高层都在关注的灵异事件的唯一的证物煮成了一锅汤?!”
“还谈不上是汤。”
乔伊把片段翻了一面:
“她只是切了一圈洋葱下去,还没来得及放盐。”
“……这不是重点!”
道格拉斯只觉得整个太阳穴都在燃烧,如果手里能有一把刀他下一秒就能当场谋杀了他的教子:
“重点是你把我们仅有的线索煮成了一!锅!汤!”
……
夕阳最后的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
乔伊穿着白衬衫,侧脸氤氲在那光芒中,几乎成了虚幻。他那样沉静又镇定,与餐桌另一边咆哮的道格拉斯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无需这样暴躁,道格拉斯。”
他站起来,把手里无用的dn□□段扫进了垃圾桶:
“一份样本毁不去证据,无论是自然还是人,但凡发生过的事,就会留下痕迹。”
“我拒绝和你说话。”
道格拉斯戴上帽子,拿起手杖,从乔伊的垃圾桶边经过,恰好遮住窗外火烧一般的夕阳:
“这件事的严重性超出你的想象,乔伊,这架飞机在ccrn附近坠毁绝不是巧合我知道你现在对你未婚妻以外的事都不上心,但你的漠视……”可能会毁了全世界。
然而他没有把后面这句话说出口。
淡淡的光线从他风衣的罅隙间拂过,落在垃圾桶里的基因片段上,又随着他的动作快速地掠过,像一阵风。
“等等。”
乔伊的目光忽然凝固住了。
他一把拉开道格拉斯,大步走到垃圾桶边,跪了下来。
……
曲曲折折的小道在窗外沿着道路崎岖伸展,青翠山林已经有了秋意,几片枯叶从树枝上飘零落地。
他拈起垃圾桶里的基因片段,慢慢地举起。
他之前看这张透明卡片,一直是正对着光线,所以没有发现,在李文森基因序列卡的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藏着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阴影。
非常细微,因为印制的关系,近乎透明,如果不是方才光影晃动了一下,用电脑也未必能扫描发现。
……
道格拉斯眯起眼睛,慢慢在乔伊身边蹲下:
“这是污点?”
“不。”
乔伊望着手里的卡片,轻声说:
“这是,基因突变。”
……
哪部电影里说,这个世界,只有三件事让人措手不及。
一是爱情。
二是死亡。
三是……双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