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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话。
梦里,毛頵儿七手八脚的抱着爹爹,使出浑身解数的用力撒娇,好弥补心中因为他们父女俩分离而产生的思念与难过,顺便试试看能不能改变自家爹爹的脸色。
不是她在嫌弃,而是爹爹的脸色实在有够难看,横眉竖目、脸色发黑,完全是生气的模样,实在有够吓人,不过爹爹应该不是在气她吧?毕竟她才刚死,又没惹麻烦,没道理对她生气啊应该吧?
“爹爹,其实死掉也不错耶,身体轻飘飘的,好似就要飞起来,比活着的时候快活多啊!好痛!爹爹你做啥踹頵儿左手!”
闻言,床畔正在为她上葯的褚恨天迅速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仍是双目紧闭,才松了口气。然而此时他却也注意到清秀小脸上的五官不但皱得像肉包子,还多了一层青白的颜色,似是正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沉默了会儿,他才又继续为她上葯,不过动作却放轻许多。
上完葯,褚恨天手上动作没有停歇,拿起一旁干净的白布,俐落的在纤细的手腕缠上一圈圈的白布,然而就在此时,床榻上的毛頵儿再度发出梦呓。
“噢!好痛,爹爹你又踹?很痛耶好啊,要踹大家一起踹,谁怕谁,你这混蛋爹爹,頵儿早看你不顺眼了。”
梦里,毛頵儿与自家爹爹开始大打出手,两人就像赌气的幼童,又打又踹、又追又胞,父女“情深”的硬是要分个高下。可毕竟姜是老的辣,毛頵儿一时不察,中了暗招,被自家爹爹推入一个黑暗的地洞里。
黑洞似是无垠无底,身子不断往下坠落,毛頵儿忍不住发出一串尖叫等待坠地的疼痛,可是三秒后,当身子停止坠落,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时,她不禁疑惑的睁开眼。
包扎完伤口,褚恨天倒出一粒葯丸子,俯身正要将葯丸喂入她嘴里,没料到她却突然睁开眼,冰冷的表情瞬间僵凝,大手一挥,抽起身子转身就要离去。
“别想跑!”她气急败坏的想捉住那妄想逃跑的人影,然而身子却奇异的不试曝制,硬是慢了好几拍,而且还软趴趴的使不上力气,让她只捉到一截袖摆。毛頵儿皱眉,心里闪过一阵怪异,可胸口炽燃的怒气让她忘了怀疑。“混蛋爹爹你真够狠,竟然这样推頵儿?想把頵儿摔死是不咦?”话说到一半却发现眼前的人好陌生,以为自己看错的毛頵儿仔细瞧着那陌生的侧容以及上头的紫眸,确定真的不是自己爹爹后,立即发出惊呼。“你你不是我爹爹!”
冰冷的瞪着那双瞬间浮起惊异、似是看到古怪东西的黑眸,心里瞬间产生一股浓浓的自卑,接着就像是要掩盖那股自卑似的,一股滔天怒火接着在体内奔腾。
不愿再接触那双写满惊异、古怪的眼神,想也不想的,褚恨天迅速抬起右手就将她劈晕,然而
“可是你的眼睛好美”怔愣的看着他的眸子,她声如蚊蚋的说出心中的想法。
千钧一发之间,带着愤恨的大掌急急停在被冷汗沾湿的颈项上。
僵直着身子,褚恨天瞪着那圈住自己的柔嫩身躯,心里惊疑不定,许久,才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开了口:“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眼睛好美”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明明就提高了嗓子,然而声音却还是细小得像是蚊蚋鼓翅。
她想思考原因,却发现脑袋像是被人槌了一记,昏沉沉的无法转动。而且不只如此,她的左手腕泛着剧烈的痛楚,整个身子也彷佛被人偷绑了铁块,重得要命,害她想转头部办不到,可即使如此,她的视线却是清楚的。
虽然她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是谁,但是那双眼却迷惑了她。
她从没看如此深邃幽美的眸子,那种紫,像湖水的深幽,却又有宝石的晶莹,是她从未见过的色泽。
“你不觉得紫色瞳眸怪异?”他惊愕得只吐得出这句话。
她认为紫眸美?怎么可能!
无预警地,胸前的肌肉陡地揪紧,一股椎心的痛觉瞬间自胸前蔓延而下
那股疼,像刀子割开肉筋,像盐巴洒在伤口,狠戾又无情,痛得他五官扭曲,浑身发颤。
饼往晦暗的记忆又在脑海里奔驰,他想起那年午后爹在他胸前残忍砍下的那一刀、想起那天夜里爹将奄奄一息的他丢弃在竹林后露出的解脱笑颜、想起师父救活他后对他严格无情的教导。
亲爹将他当成孽种而杀了他,一个陌生人为了私心而救了他,无论是生是死,都不是他能选择,他的一生没有欢乐与幸福,只有不堪的回忆与被安排好的未来。
痛楚、哀伤、憎恨、怨尤种种情绪在心里交错感染,煎熬着他冰封却脆弱的心,让他无法再保持冷静。
“怎么会呢?你的紫眸很美啊,我最喜爱的就是紫色了,可惜我的肤色不够雪白,穿起紫衣总是不相衬,所以往往作罢,可如果眼眸变成紫色的,每日照镜子都能瞧见,那有多好,穿上紫衣也一定抢眼多了。”
闻言,褚恨天立即冷哼。
多么可笑的一段话,一听就明白她对世俗不了解,从没被人伤害过。
也对,她置身事外,自然不曾体会他所受过的伤害,当然也不懂得他的伤悲与自厌。
“汉人,眼眸该是黑色的,若不是,便是孽种,别用你的无知看待这世界,你永远不会懂得我的伤痛!”若不是这双眼,他也会有个幸福的家庭、疼他的爹娘,而不是天天以黑纱遮面,只为了保全残存的自尊。
说着说着,褚恨天竟不知不觉的将心情低哮而出。
孽种,他永远记得他的亲爹是这么喊他的,更忘不了他的娘亲是因这双眼自缢而死。
就因这双紫眸,他成了爹眼中的孽种,成了不容于世的怪物。
“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没有人规定汉人的眼眸一定得是黑色的啊!”毛頵儿觉得自己的头已经够晕了,被他这么一吼,更是难受得想要昏厥。
“你懂什么!”他紧握拳头再度怒吼。那嘶哑的怒吼,盛满了悲愤与难堪,道尽他一生沧桑。
只可惜毛頵儿不懂那份沧桑,只觉得自己浑身难过得要死,尤其是自己的左手腕,好痛啊!
般什么,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觉得痛呢?爹爹呢?他跑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见了。
“你不懂人话有多伤人,也不懂与其他人不相同是多么的孤独,人言可畏,你可明白?”
耳边,褚恨天继续咆哮,那中气十足的咆哮震得她不只耳痛、头也痛,加上左手腕的疼痛,一串不舒服的呻吟旋即自苍白的唇角逸出。
难受得皱起眉心,她气若游丝的向他告饶,希望他别再这么没完没了的大吼大叫。
“我拜托你别吼了好不好?我好好难过啊。”忍不住脑袋里快速旋转的晕眩,她紧闭上眼睛,重重的喘了好几口气,过了一会儿,才又无力的开口。“就算有很多人不喜欢你,可可只要你心爱的人喜爱你就好了,你何必何必如此介意呢?”
“心爱的人”紫眸闪过一丝凄楚,褚恨天瞬间大笑。“就算我心爱又如何?没有人会喜欢上我这个孽种!”
就算他心爱又如何,在爹的眼里,他永远只是个拥有紫眸的孽种。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日,爹对他憎恨无情的挥杀,连自己的爹都这样对他,他怎还能奢望有人会喜欢他?他怎能!
“我喜欢啊。”毛頵儿想也不想便反驳他的话。
“你!”天真无邪的话语就像颗巨石,瞬间狠狠的撞上了褚恨天没有防备的心房。
她她说什么?她喜欢?喜欢他?!
“你的眼睛我很喜欢啊,而你的长相也涸啤,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孽种?”她掀起沈重的眼皮,想再看一眼那让她着迷的紫眸,然而脑子的晕眩却让她的世界开始旋转,触目所及,每样东西全变得歪七扭八,还不停绕着她打转。
肮间瞬间冲上一股作恶的晕眩感,她极不舒服的连忙将眼闭上,不敢再注视旋转的世界。
不是他听错,她真的这么说!
一股排山倒海的惊讶与惊喜在心里快速旋转冲撞,在他的心海里激荡出一股渴盼的浪花长相怪异如他,只有被人嫌弃的分,从没有人喜欢过他,而她竟然说喜欢他?!她说的可是真的?她真的一点也不嫌他长相怪异,而且喜欢这样的他?
抓住她瘦削的肩膀,他激动的要得到证明。“你再说一次!”
被他这么一拉扯,左手腕的疼痛瞬间加剧,抵不过那椎心刺骨的疼痛,她闷哼一声,用力咬唇合上双眼。
好疼真的好疼啊。
毛頵儿在心里大声尖叫,可嘴里吐出来的却是急促微弱的喘气和痛苦的呻吟声。
褚恨天发现这一点,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清秀的脸蛋上失去灵动的表情,布满了痛苦的线条与难受的冷汗,一看就知道她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一股柔软的感情蓦然自心底深处涌出,让他觉得自己好可恶,同时对她起了一股不忍之心。
答案他迟早会知道的,何必急于在她伤重的时刻逼问她呢?虽然他承认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扶起她,他将掌心凑到她面前。“张嘴。”
“嗯”她呻吟着,不敢睁开昏沉的眼。
“张嘴,吃葯。”见她没将嘴张开,他把话重复一遍,不过这次多了解释。
铺天盖地的疼痛让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去,整颗心只祈求这股痛能够消失。一听见他要喂葯,她渴盼地问:“这葯止疼吗?”
“对。”
握住水杯,她乖乖的将水饮下,把葯丸一口气吞了下去,然后温驯的任由褚恨天将自己放回床上。
葯很快就发挥作用,虽然左手腕依然疼痛,但与之前相较,已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紧绷的身子终于逐渐放松,意识也像是被人装了大石,缓缓的朝一片黑暗的世界沈去。
疼痛愈来愈远
见她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褚恨天才起身将手中的杯子放到身后的桌上。
伫立在床畔,他凝望着那张苍白的清秀小脸,喃喃自语:“我可以相信你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