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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哪国话?”殷艾忍不住问。
“惕华拉尼星话。”
“为什么和我说惕华拉尼星话?”他当她是外星怪物吗?
“你只对这种话有反应啊。章殷艾让别人了解自己,并没有那么闲难,只要你肯露出一点善意,一点微笑,剔除一些些冷酷与骄傲。”
说着,爱自作主张的乔力夫,伸开爱自作主张的大手,自作主张揽住殷艾肩膀。
他们有那么亲密?应该没有,但他足爱装熟的男人,一下子就把两人的距离缩短为零点一公分。
对于这样的乔力夫她能怎样?只能任由脾气继续愚蠢。
她知道生气不对,知道嫉护愚昧,但她总忍不住白痴又愚蠢。
晚餐桌上,她用汤泡饭,闷声低头扒着吃,耳朵里满满装着力夫和娉艾、父亲、奶奶的笑语。他真的很爱装熟,才多久,家里上下大小全喜欢上新姑爷。
“殷艾,多吃点肉。”奶奶夹蹄膀放进她碗里。
她没拒绝也没说谢谢,只是把蹄膀夹到旁边的碟子。
“又闹情绪?谁惹你不开心?”奶奶好声好气问。
“别理她,一天到晚阴阳怪气,全天下都对不起她。”父亲口气有点冲。
他不是故意的,同样是女儿,他一样疼殷艾、一样希望她快乐有成就,可长期下来,殷艾的表现老让人失望,她是出了名的难讨好,不管他花多少力气栽培教导,始终没办法将她雕琢成想要的模样。
章育启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对任何事总抱持完美要求,殷艾的“不成功”是他无法释怀的痛。于是,他像所有父亲一样,用责备取代赞美,用要求取代了解,然后和殷艾相当,他们都变成失速火车,一天一天,把自己带离亲情。
不回话,殷艾持续她该有的阴阳怪气。
殷艾的不语在父亲眼底是挑衅,控不住地,他在餐桌上和女儿对峙。
“如果你的存在目的是让大家不愉快,为什么不继续躲着?”
“育启!”
奶奶忍不住阻止,她受不了儿子和孙女的相处模式,不懂两个脾气相似的人,怎不肯为对方让步。
“爸”娉艾恳求地看向父亲。
闷闷地,育启推开饭碗,勉强应酬一声:“力夫,你慢用,我还有事先去处理。”
案亲离座,奶奶跟着离开,娉艾殷艾都知道,奶奶要跟去劝说父亲。这种事每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大家都很习惯了。
来章家几次,力夫大致了解育启和殷艾的相处。很奇怪的亲子关系,明明没有恶心意,却老是表错情,弄得不欢而散。
他转头对殷艾说:“古利拼拉萨凯。”
娉艾听见,疑惑问:“你在说哪一国语言?”
“惕华拉尼星话。”
“什么意思?谁听得懂?”娉艾耸肩。
“意思是,当关心变成敌意,是很可惜的事。”他看殷艾一眼。
“你的解释一样难理解。”娉艾摇头。
“殷艾听得懂。”力夫夹牛肉到殷艾碗里,怪的是她居然没拒绝。
“殷艾是听得懂你话中意思,还是听得懂惕华拉尼星话?”娉艾问。
“都懂。”他神秘笑笑,又夹炒山芋到殷艾碗里。
“骗鬼!少晃点我。”
娉艾还想往下说,管家走来,告诉她,客厅里有她的电话,是汪教授打来的。听到汪教授三个字,她像触电般跳起来,匆忙跑进客厅,把未婚夫晾在餐厅里。
汪教授、汪教授,他也会打电话给她?他不是不将她放在眼里,他不是自以为了不起?哼!笑拉过她的唇角,说不上的得意扬心,淡淡甜蜜溢人唇舌,呵呵汪教授
“鼎特易普窟。”
娉艾离开后,殷艾向乔力夫回话用惕华拉尼星语。
“这句我没学过,什么意思?”力夫实招。
“意思是,我不知道谁的关心成了敌意,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让你觉得可惜。”
“你当然知道。你父亲的批评,用白话文翻译后是女儿,请合群点,让我明白,对你的关心你都了解,不然也请你回应我,让我知道在你心中,我是个值得尊重的父亲。他说你阴阳怪气,其实是希望你和娉艾一样充满朝气:他叫你躲在角落里,是希望你走出角落,和他站在一起。而你,也许想说,爸,我知道你的心,但别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如果我做得不好,请给我时间,容我慢慢褪去骄傲外衣。很可惜,你给的是冷漠表情。”
睇他,殷艾半晌不说话,他是心理医师?
“你们是我见过,最不擅长沟通的父女。”放下结语,他坐到她身边。
她不答话,连惕华拉尼星语都不说。
“殷艾,你和父亲像两只张着刺的刺婿,你们企图拥抱对方,却老让对方鲜血淋漓。也许你们该试着为彼此,收起身上的锐利。”
殷艾苦笑,也许她该做的是保持距离。
“柯鲁特特法。”当惕华拉尼星人,殷艾越当越得心应手。
“你说得对,只要用心,便能够拉短距离。”不管殷艾的柯鲁特特法代表何意,力夫都决定将它作这番解释。
“错,我说的是,不管再用心,刺猬都无法拥抱刺猬。”她反对他。
“照你的说法,刺猬无法繁衍下一代?”
“你怎知交配时,刺猬需要互相拥抱?”
“再冷血的动物,遇上爱做的事,也会表露温情。”
别开眼,殷艾突地发觉,自己的心情竟因娉艾不在,开出晴天。
天,怎么回事?她不对劲极了,难道她真想抢夺娉艾的婚姻?难道她喜欢他,喜欢到不能自抑?不不不,她不该任情况继续,不该由着情绪自行游移只是,和他在一起,要控制欢快,太难。
她懂了,女人明知他是一团火,靠近他,虽温暖却有被吞噬的危机,仍然奋不顾身。飞蛾扑火呵,是飞蛾蠢还是烈火诱人?
“又不说话,跟你谈天要随身携带蜡烛。”
她望他一眼,不解。
“你常停电,一停电,你不说话、我不语,两个人僵持在这里,有点小尴尬。”
说得好,她是常让人尴尬的女生。抬高下巴,骄傲浮上,怕尴尬就别来招惹她!何况,她不爱当飞蛾,爱当傲视苍穹的飞鹰。
“唉,刊轨立亲蜕。”力夫叹气,显然,殷艾喜欢惕华拉尼星话更胜于中文。
她不接话,力夫又补两句:“鬼斯屏迂、锻七鼓那里、不不山海听、里拉希廷愉”
他一说再说,说得殷艾的骄傲融化,说得她的愉悦在不知不觉间挂上心脏中央,忘记火纹皮肤多炙人。
深吐气。她回他一句:“里夫卡拉个。”
他没追究她话中真意,回话:“可方里术及。”
“日阿旁特发。”殷艾也不管自己的想法有没有和他搭上线。
“凯拉特须平。”
然后,她先笑出声,接着他也大笑。
相视一眼,力夫说:“我们来约定一句话。”
“什么话?”
“你不开心时,说‘艾焖烟格里’。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就讲冷笑话逗你开心。”
逗她开心?他又不是她的谁,他该逗开心的对象是章娉艾,而不是一个相仿的赝品。
“又停电?”他的大手在她面前猛挥,然后夸张道:“停建核四真是不智之举。”
她看他,看得认真,她自问,会不会和他在一起越久,脱缰心情越拉不回来?
他喜欢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就像她在汉斯圣母大教堂,对着夏卡尔的绘画时一样,她有双艺术家的眼睛、一双艺术家的手,有艺术家的固执坚持,她生来就该是艺术家。
“我父亲错了,我不抢娉艾的东西。她喜欢鲜艳粉亮的衣裳,我就挑暗沉装扮;我的钢琴弹得比她好多了,但她爱,我便出让;她希望当公主,我选择演灰姑娘:她爱阳光,我将就月亮:我不抢属于娉艾的任何对象,包括注意和眼光。”
说这些话,她在自我提醒,提醒自己绝不抢走乔力夫。
力夫点头同意。
“即使是双胞胎,我很清楚,我和娉艾踩在不同道路上,我们的人生不会有太多雷同。”
“我懂。”
“她选择你,我不知该为她难过或开心,但我不会干涉,因为那是她的选择。”她试着不带情绪说话。
“你没道理为她难过。”力夫说。
娉艾和他一样了解企业联姻,一样不反对这种安排,他们清楚那是宿命。
至于爱情,他拥有太多,不介意为婚姻丢失几段:而娉艾太单纯,单纯到不识爱情滋味,以为能和力夫愉快沟通、不厌恶他的存在,这种感觉就是爱情。
“如果我的记忆不坏,你是抓不牢的云,你有一大群‘宝贝’,女人和你在一起,注定伤心。”这些话不是她说的,她只不过引用。
“你的记忆可以勇夺纽约时报大奖。”力夫大笑。
“谢谢夸奖。”
“不客气。”
“你是她的选择,而我对于她的选择,从没意见和兴趣。”
懂没?她对他缺乏兴趣。
殷艾在他面前向自己证明,不喜欢他很容易,离开他轻而易举,那么他可以停止逗她开心,停止用惕华拉尼星话和气包子沟通吧!
力夫挑眉,他懂。
她是第一个当面对他说“我对你不感兴趣”的女人。很新鲜的感受,从未被拒绝的男人首次被拒绝,他不难过,只觉有趣。
“你在暗示我,不必对你用心?”力夫问。
“我不是你的宝贝之一。”话撂下,她不等他回应直接离开餐厅。
这天晚上,她收拾行李,离开家,离开总是牵引她心情的乔力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