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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思的表情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儿跪了多久,当她听到脚步声时,没有多想就跳了起来,以为是他回来了,她抛下他的衣,冲到门边,却不见他,只看见他神色凝重的七弟,和另一位青衣男子。
虽有些怅然,她仍是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你找无明吗?他去玄冥宫了。”
“我知道。”秦天宫在门前停了下来,他可以看见她在发现来人是他时,眼里的失落。若非到了最后关头,他也不会来找她。“我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怎么了吗?”她有些困惑。
“龚齐转世后依然不改本性,斩杀了不该杀的人,天将一查之下,发现龚齐应是无间罪人,现下来追究责任了。”
他话到一半,云梦脸色便倏然刷白。
“大哥的性子我们都知道,他既愿为你私放人犯,就绝不会拖你下水。爹性情耿直,大哥若不愿说明,爹必将他严办。”御风看着神色惨白的嫂子,虽心有不忍,但为了兄长,仍是硬下心肠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她以为他去玄冥宫只是例行公事,怎知竟是为了她。
他站在层层花海中,凝望着她的模样,蓦然浮现眼前。
泪水将一切模糊成一片。
云梦只觉得心好疼好疼,既恼他还是瞒了她,又心疼他将一切都揽在身上。
她从来不想害他受罚。
她一直以为放哥重入轮回,是在他权限之内;她一直以为他留她,只是因为寂寞;她一直以为,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可以陪他的伴。
她从来没想过他竟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我知道,这事是大哥自愿的,不能算在你头上,但大哥不会去解释,我们也无法坐视他就这样被关入大牢,我们希望”秦天宫深吸了口气,才道:“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到玄冥宫,说明一切。”
“好。”她说。
性子较烈的御风,脑袋里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急切的接着说:“我们会共同保你的,放人是大哥的决定,但至少让爹能清楚始末,违例的情节也”
他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事情本就因我而起,我怎可能不去?”她看着他的两位弟弟,忍住眼眶里的泪,脸色苍白的道:“只是,你们得告诉我,玄冥宫要怎么去。”
御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倒是秦天宫很快的说道:“从万业楼的镜子过去。”
玄冥宫,很大。
一栋栋的建筑,栉比鳞次的相依着,在每一栋建筑中间,是雅致的庭院。但这雄伟的宫殿城墙外,却是滔滔的汹涌黑河。
站在高七层的藏经阁上,她可以轻易看见无数的魂魄,在形貌各异的鬼差看守下,一个接着一个的排着队,一路从城内排到了城外架在河上的拱桥。
那阴沉的队伍很长很长,和浮在半空的灯火一同,在怪石嶙峋的高山山谷间,一路蜿蜒至远处,消失在看下到尽头的黑暗之中。
但在城内,却和城外的阴冷幽暗不同,城内明亮而洁净。
这里很热闹,不像无间。
玄冥宫里,到处都是人,或者该说,夜叉鬼差和男女仆役们。
他们端着食物,扫着院落,在楼阁亭台间来回。
这个地方,也比无间更亮,所有的灯火,都放在精巧的宫灯之中,除了偶尔会出现一些长相凶恶的鬼差之外,这里和人世间的宫殿没什么两样。
秦天宫和秦御风带着她从藏经阁的镜子里出来后,就领着她下楼,直往前方大殿而去。
一路上,他们不忘和她交代。
“上了大殿后,你别怕,只要把一切照实说出来就行了。”秦天宫走在她身旁“虽说你是私闯无间,但情有可原,再说你已是大哥的妻,便是我们这儿的人,天将真要怪罪,也不能将你拘回天庭,了不起就是念个两下,就算要罚,也是我们这儿的事,我和御风会共同保你的。”
她本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他热心的弟弟,她只是点点头。
他们的焦虑,不用说出来,她也能感觉得到。
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就能解决。
不然,无明不会隐瞒其情。
她知道,他们也一样晓得。
但她并不担心,也不害怕,来此地之时,她早已有了觉悟。
所以,当他们带着她来到数丈高的寒铁大门前时,她反而比在无间还要镇定。
见有人来,高大如山的守门夜叉,立时一左一右的伸出三叉黑戟,出声制止来人上前。
“殿内正在开审,阎罗有令,无论是谁,不得任意打搅!”
“你们不知道我们是谁吗?”秦御风见状,火大的上前喝斥:“让开!”
守门夜叉闻言却不动如山,面无表情的再道:“当然知道,但阎罗有令,恕咱们无法放行。”
“你们”御风闻言,恼火的欲上前骂人。
“御风!”秦天宫出声制止了他,从怀里掏出早先和二哥要来的令牌,高高举起,喝令道:“此女为本案证人,今奉判官之命,带人到案。”
守门夜叉一愣,互看一眼,虽这令牌的确是真,但依然有些迟疑。
“此案若有误判,你俩要负责吗?”秦天宫铁青着脸,冷声斥喝:“还不让开!”
这案子关系体大,若有什么差池,还真不是他俩可担得起的,如今遭七爷这一喝令,不禁退了开来。
见七哥斥退了守门夜叉,御风等不及夜叉开门,立时上前,推开那高数丈、重万斤的寒铁大门。
随着他伸手而推。
风起,门开。
一线明亮火光,从狭长的门缝内透出。
然后,在寒铁大门被越推越开之时,她才看清了玄冥宫森罗殿内的景象。
森罗大殿,高数十丈,宽也数十丈。
殿内两旁,耸立着数十根宽达丈八的巨大青黑色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都悬挂着铁盆,铁盆内,火如烈焰般的烧着。
地上铺着的黑色石板,黑得发亮,它们反射着柱上的灯火,让殿内的一切,无所遁形。
在殿内正中央,有一玄色大鼎,冒着冉冉青烟。
鼎后,有高台,高台上有案桌,也有人。
案桌后的大椅上,坐着一面貌严酷,青眉黑瞳,黑衣金冠的人。
他身边,有一人伫立,衣冠和案桌后之入神似;案桌右前方,则有一身着白色战袍盔甲之人;案桌左前方,则站着一冷面肃目,身穿金边黑袍,手持笔管的白脸男子。
但,在这些人之中,她第一个注意到的,却是那站在台前阶下,背对着她的男人。
火,熊熊的燃烧着。
森罗大殿中,除了那人之外,每一个人都抬起头来,看着违令闯入的他们。
她跟着御风和天宫,穿过广大的大殿,踩着冰冷的石板,来到台前。
“秦天宫、秦御风!你们俩好大的胆!”黑袍男子,在他们来到阶前,才冷冷开口“你们俩难道不知这儿正在审案?”
秦天宫拱手,低头禀明。
“禀判官,天宫知道,但此案另有隐情,未免判案有误,御风及天宫特领人证前来。”
“人证?”他神色未变,只看向他们身后的女子。“谁?”
御风跟着上前,一样拱手低头,报出她的名字。
“天女云梦。”
听到此名,那立在台前阶下的男人,猛然一震。
从进门之后,她就一直看着他,但他始终未曾有任何反应,甚至不曾回头,只是定定站着,直到此时,他才有了反应,却依然没有转头。
他在生气,她知道。
他隐藏在其下的冰冷的震怒,如冬之严寒,不断辐射而出。
“谁?”问这句话的,是那应为天将的白袍将军。
“我。”云梦拉回在无明身上的视线,缓步上前,直来到他身边,看着位在台上的数人,才道:“此事皆因云梦擅闯无间而起,非无狱王之罪,若有责罚,也应是罚我。”
在她说话时,她可以感觉得到身旁他冰冷的视线,那样的寒冻,几乎冻伤了她,但她强迫自己别去看他,依然将话给说完。
“为何?”那位在案桌后的人,开了口。
他声若寒冰,面貌黑如铁面。
“云梦在世时,有一兄龚齐,犯下重罪,被拘至无间。”她仰望着那铁面阎罗,平铺直叙的道:“云梦知其罪无可赦,但兄长遭人诅咒,若不能转世,便得殃及无辜,是以云梦方闯入无间,望求能代兄受过,让无辜者能得以解脱。”
“这业者非旁人能代过。”持笔判官挑眉。
“云梦知道。”她深吸口气,仰视着那应是他二弟的判官说:“狱王已清楚明说。”
“明说?”白袍将军眼一眯“那就是明知故犯,知法犯法了。既是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冷哼一声,转过身,看着殿上阎罗道:“广王,方才秦无明都已认了罪,现下更证明他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他话未说完,便遭黑袍判官打断。
“二郎将军。”
判官低眉垂目,语音不响,却隐隐而震,硬生生截断了天将之言,他拱手直道:“狱王虽已认罪,但依天女云梦说法,显有隐情,是否该听完云梦之证词,方不致误判。”
言至“天女”二字,其声微扬,教二郎将军脸色一变,不禁看了那私离天庭,擅闯无间的天女一眼,才冷声道。
“天女有罪,本将自会拘回。不过,广王,玉帝知您执法向来严明,盼您勿枉勿纵。”
闻言,阎罗脸色更加铁青。
“你这是在教训我?”
“不敢。”二郎将军冷着脸道:“只是提醒。”
便王深吸口气,忍住气,这才转而看向那在台下搞出一切麻烦的女子。
她脸色苍白,却站得笔直,面对一殿众人及他的审视,却丝毫无所畏惧。
“你叫做云梦?”
“是。”
“无明和你明说无间之规后,发生了什么事?”
“云梦知狱王严明,只求能救兄长,是以告知愿留至无间,狱王良善,对云梦谆谆教诲,更收云梦为妻”
话及此,她没注意众人微惊之色,只是终于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男人。
他脸色依然不善,但终于转头直视着她。
她粉唇微扬,眼中含泪,柔声道:“云梦有幸,得狱王怜宠如若可能,云梦愿永生永世随侍左右”
他冷硬的眼,在不觉间,柔了些、暖了点。
泪水,因他那不自觉的温柔而盈满。
只因,她知道再过不久,他便不会再这样温柔的看她。
她逼自己将视线从他身上拉回,深吸口气,抬首看着阎罗,定定道:“但云梦深知救人如救火,兄长一日在无间,澪及蝶舞便一日在世间,试凄受罪,是以云梦虽得狱王爱护宠幸,仍瞒着狱王,私放兄长”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无明闻言心惊不已,勃然大怒,爆出一句。
“她说谎!”
与此同时,殿内众人尽皆大惊失色,二郎将军更是脸色难看的出口斥喝。
“开什么玩笑!小小天女,怎有法私放无间之魂?”
他话未完,只见广王火大的一拍案桌,怒目斥喝。
“放肆!”
这一声暴喝,猛然回荡在森罗大殿之中,震得众人双耳欲聋。
“本王尚在问案,岂容你二人任意出言?”
便王阎罗眉一横、声一出,殿内立时无人敢再开口。
隆隆的喝骂,在宽广的殿内缭绕回荡,终至消散,沉寂。
至此,广王方冷声再次出言询问。
“你说人是你所私放,如何可证?”
“云梦待至无间已一段时日,狱王信任有加,让云梦自由进出万业楼。”她看着那威猛天将道:“这事天宫及御风皆可为证。”
闻此,判官马上把握住机会,出声朝七弟询问。
“天宫?”
虽震慑于云梦的妄言,但为了救大哥,秦天宫仍在二哥叫唤时,在无明愤怒的瞪视下,把心一横,上前回道:“大哥确实让她自由来去万业楼。”
判官再看向八弟。
“御风?”
虽然七哥已先行承认,但秦御风临到这当口,却不免迟疑了起来。在来之前,他从未想过这新嫂子竟会将责任一肩扛下,可如今看她那镇定的模样,显然她早在答应要来应讯之时,便已打定了主意。
看着面如白纸的嫂子,和震怒不已的大哥,他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是否该帮哪边。
私放魂魄是大罪,更别提放的还是无间的。
大哥身为狱王,私放罪魂,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虽然来之前,他们都和她说哥不会有事,但他们都知道,说出事实只能看在其情可悯的份上,减轻罚责,却无法抹去大哥确实为她放了龚齐。
他们知道,云梦也知道,所以她将所有的罪,都揽上了身。
“御风,无明是否让云梦任意进出万业楼?”
见他久久不答,白面判官出言再问。
他的问题,很巧妙,他只问云梦自由进出万业楼这事是否为真,他只要和七哥一样回答便行。
大哥的确让云梦进出万业楼。
这不是说谎。
但他晓得,只要他承认这事,二哥会顺着这说法证实云梦的罪。
秦御风看着身为判官的二哥,那瞬间,他晓得二哥知道,就像他和七哥一样,他们兄弟都知道,大哥说得没错!
她在说谎。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无法让眼前这女子,担下这一切。
森罗大殿内,所有的人,都在等他的回答,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
可只有那个女人的视线。教他无法忽视。
她闪着泪光的眼里,有着无声的请求。
拜托。
她无声开口。
她眼中深刻的情感,撼动了他。
他几乎可以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所以,他深吸了口气,上前回答二哥的问题。
“确是如此。”
他话一出口,众人反应不一,他可以看到二郎将军脸色更差,也能看到大哥的怒火,二哥的放心,以及七哥和他一样既松了口气,却也深觉苦涩的愧疚。
可她的脸上,出现的却是感激。
她转回身,再次面向台上的阎罗,镇定的陈述道:“那一日,是我在万业楼偷取了铁牌,王无间放走兄长,和狱王全无关系。”
“你说谎。”
再忍不下去,无明声若寒冰的出言指控。
听出他声音中的愤怒,她娇柔的身躯微微一僵,他面如寒霜的看着她,有如冰锥的视线,穿透了她。
即使如此,她仍维持着镇定。
他的怒火如恶业烈焰一般,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一件她早该领悟的事。
她不怕他,从来不怕。
她很爱他。
不曾转头看他,云梦只是定定望着殿上阎罗,斩钉截铁的说:“人,是我放的。云梦若有丝毫妄言,愿下拔舌地狱。”
秦无明浑身一震,脸色刷白。
拔舌地狱!
她还真敢说,这女人摆明了就是要他选,不是让她担罪,就是让她下狱。
她怎能这般逼迫他?他又如何能让她因他的罪而受罚?
“你”他话才出口,广王便火爆地再拍案桌,打断了他。
“本王问案,岂容你多次出言相扰!来人!傍我把秦无明拘至牢中,待本王问完之后,再拘其上!”
阎罗话一出,天宫和御风抓住机会,立时上前,想先将他带走再说,却被震怒的大哥一挥手就给震开。
“秦无明!你敢拒捕?”广王气红了脸,怒视阶下长子。
“无明不敢。”他脸色苍白,握紧了拳道:“只是此案攸关己身,且云梦为无明之妻,无明望能留在殿上。”
“那你早该在出言相扰时,就先想到这一点!”广王毫不留情的喝令,他话声未落,手一扬,寒铁锁炼便从地上窜出,猛然将那忤逆的长子给牢牢缚住。
“给我押他下去!”
“不!”怎样也没想到他竟会使出寒铁锁炼,无明被绑得出其不意,整个人因寒铁之重,被迫以单膝跪倒在地,膝头轰然击碎了地上石板。
那一喊,那巨响,都教云梦心头震颤,她却不敢转头看他。
不能,也不敢。
但即使她再直视着前方,却仍是瞄到他的狼狈,感觉得到他的怒火。
她在衣袖中,紧紧的握着拳;在唇内,咬着牙;在眼眶,忍着泪。
寒铁锁炼如千万斤重,无明却仍奋力抗拒地重新站起,愤怒的仰头道:“你知道人不是她放的!”
便王未多加理会,只是铁青着脸,出声喝唤老七、老八。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押他下去!”
此话一出,被震得胸口仍发疼的天宫和御风马上再次上前,想带大哥离开。
“放手!”
无明怒目咬牙,冷声一喝,教两位小弟有些手软,但天宫和御风还是先后抓住了他。
“大哥,抱歉。”
两人异口同声,一同出手压在他天灵盖上,将他收入拘魂晶球内。
云梦从头到尾都看着前方,可直到此刻,隐忍多时的泪,却终于悄悄滑落。殿内,寂如幽泉。“天女云梦,人是你放的吗?”
“是。”她哑声重复“人是我放的”声淡淡,缭绕着。这一回,没人再出声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