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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还有好几个月,爷,您为什么会”
“不是太后寿诞,我就不能这么做吗?”
“呃,不是。”不过爷突然这么做,这真是太不寻常了。
月娘升上夜幕,万籁俱寂的园子里,响起一道轻微的开门声。
“下去吧,这儿不用伺候了。”
看见推门走进寝楼的男子,侍婢珠儿先是一愣,接着脸红心跳地福身退出去。
绵昱望向端坐在花厅里的女子,她正专注地看着手上的一本书卷。
他轻咳了一声想引起她的注意。
她果然抬起了头望过来,眼里先是目露惊艳,接着疑惑地开口“你是谁?”
他冷哼“你连自个儿的丈夫都不认得了吗?”
听到他的嗓音,她吃了一惊。“啊,是你可是你怎么会”他那满脸的胡须全都不见了。
“过来,替我更衣。”瞥她一眼,他走到床边,语带命令。
“”她踌躇了会,这才慢吞吞的起身。今日她想了一天,上次选秀女时她因装笨而没被选上,这次她打算故技重施,好让夫婿对她没兴趣。
举凡女人皆想求得丈夫的宠爱,但她偏不,只巴不得丈夫有多远就离她多远。
她站起来,举步走过去,才走一步便冷不防地跌了一跤,撞到桌子,接着打翻了桌上的茶壶,里面的茶水顿时流泄了一地。
她低呼一声,慌慌张张地用衣袖擦拭着湿漉漉的桌子。
绵昱瞥去一眼,不耐烦地出声“不用擦了,明天再让下人做,先过来替我更衣。”
“可是我知道了。”望见他一脸不耐,她慢慢地走过去,畏怯地低着头替他解开马褂的扣子,但双手却抖呀抖的抖个不停,解了好半天,连一颗扣子都没解开。
“算了,我自个来。”他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三两下就除下马褂,接着再脱去长袍,迳自躺上床就寝。
烛火映照着他那张俊美中带着丝媚意的脸庞,海菱不由得看傻了眼。
她这才发现他肌肤极白,那双狭长的俊眸往上斜挑着,活脱脱是一双会勾人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嫣红的唇瓣。
她一时无法将眼前这个眉清目朗、唇红齿白、风采夺目的男子,跟昨夜那一脸虬髯的男子联想在一块。
见她还愣愣的杵在那里,他淡淡出声“还不过来睡了?”
“我、我还想再看一会儿书。”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这一回他的嗓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轻咬了咬唇,徐徐走到榻边,心知今晚无法再像昨夜那样躲过了,她只求速战速决,好让他早点厌倦了她,就不会再想碰她了。
“还杵在那儿干么?上床。”绵昱瞥她一眼,淡声命令。
看他躺在床的外侧,似乎没有移动的意思,海菱黛眉微拧,只好越过他,战战兢兢地爬向床的里侧。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一睡在他的身侧,她还是忍不住瑟瑟颤抖。
然而等了须臾,他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斜目瞅他,见他阖着眼,仿佛入睡了。
他叫她上床不是想做那件事吗?
她疑惑地暗忖着,又等了半晌,他还是动也没动,她放松了的轻吐一口气,这才缓缓闭目。
她阖眸不久,绵昱便睁开眼,侧首看见她绷紧了身子,缩在床的内侧。
他阴郁地伸手抚摩着自己光滑的脸庞。他不喜欢自个儿这张过于阴柔俊美的脸孔,但,凡是看过他这张脸的人,哪个不是迭声赞叹,唯独她,面对着这样的他,却依然畏他如蛇蝎?
她就这么厌恶他吗?
看见他进屋,想起昨夜与他同床共枕的情景,坐在桌前看书的海菱忍不住僵直了身。
“咦,贝勒,您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回来?”珠儿有些意外地问。还不到晌午,通常这会儿贝勒爷应该还待在宫里头才对。
“这件朝服腋下的缝线有些裂了,我回来另换一件。”轻睐海菱一眼,绵昱迳自走向内室。
见自家福晋竟端坐在桌前,似是没有起身过去服侍的意思,珠儿连忙朝她使眼色,然而她使了半天,眼睛都使得快抽筋了,福晋仍宛如一尊菩萨似的坐在那儿动也不动,她只得赶紧跟着走进去,代替福晋伺候主子更衣。
换妥衣服,绵昱匆匆再离开寝楼。
珠儿拿着那件破了的朝服出来,皱起一双柳眉说:“福晋,奴婢适才暗示您,请您进去帮贝勒更衣,您看不懂奴婢的意思吗?”伺候福晋这两天,她发现这位福晋不知是怎么回事,每次看见贝勒时,总是面露惧意,离他远远的不想亲近他。
海菱沉默不语,瞥见她拿在手里的那件朝服,忽然心生一念,开口说道:“那朝服破了,我来缝吧。”
听见她主动要帮贝勒缝衣,珠儿连忙应道:“好,奴婢这就去拿针线过来。”看来福晋应该只是一时还不习惯这个新身份,而不是讨厌贝勒吧,等再过一阵子应该就能适应了,毕竟以她的身份能嫁给贝勒当嫡福晋,委实是她天大的福气。
接过珠儿递来的针线,海菱低头缝补着那件朝服,珠儿在一旁收拾着屋里,看见她缝补好朝服后,便走过来说:“福晋,把您缝好的朝服交给奴婢吧,奴婢拿下去给洗衣的大婶洗。”
海菱痹篇了她的手。“这朝服还很干净,用不着再拿去洗了。”她特意支开珠儿“我有些渴了,你去帮我泡杯茶来。”
“是。”
看珠儿离开后,她走进内室,将朝服挂在衣橱最外面的位置,准备明天让绵昱穿上这件朝服。
翌日,晌午不到,绵昱再度匆匆返回寝楼。
“珠儿,这件朝服是谁缝补的?”一进来,他便沉下脸,指着腋下的裂缝,上头还留着十分拙劣的缝补痕迹。
他今晨穿的时候没有察觉,结果上朝时才一抬起手,便听到嘶的一声裂帛声,腋下整个应声裂开了一条大缝,顿时惹来一阵讪笑声,让他当场成了笑柄,还被皇祖给调侃了一番。
“咦?”珠儿不解地愣了愣。
海菱从手上的书册中抬起头,畏怯地轻咬着唇,嗫嚅道:“那朝服是是我缝的。”
她在朝服上动了手脚,只要他动作大了点,腋下就会绽裂。不过他发现的比她预估的时间来得晚,她原先以为他出门不久便会发觉了,不意竟直到这时才发现。
“你缝的?”绵昱敛起眉目,深望她一眼,接着不发一语地走向内室,再换了另一件朝服出来。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海菱轻颦起秀眉。他没有发怒?为什么?
他适才进屋时,脸上明明透着怒意,但为何在知道是她缝补之后,却没有出言责怪她?
她垂目沉吟了须臾。若是这样还无法令他嫌恶自己,那么
匡的一声,紧接着的是一声惊呼
“啊,福晋,那是贝勒最喜欢的一只花瓶,你怎么把它给打碎了!”
“什么?这是贝勒最喜欢的花瓶?我刚才手一滑,不小心就那、那该怎么办?”海菱慌张地道。
“这、这奴婢哪知道?哎呀,福晋,奴婢不是叫您别再动贝勒的东西吗?”侍婢皱拧了一双眉,赶紧把一地的碎片扫起来。
她昨日才打烂贝勒收藏的一对琉璃瓶,前日弄脏了几幅贝勒珍藏的画,再前日弄碎了贝勒珍爱的玉佩,她再这样下去,贝勒早晚会气得把她给休了。
“对不起。”海菱垂眸歉声说道。
门口传来一道冷冷的嗓音。
“不要紧,珠儿,福晋想砸什么,你就让她砸,砸不够,再吩咐总管去买回来让福晋砸。”
走进屋里,绵昱随手拿起搁在几上的花瓶,往地上一掼,砰的一声,瓷瓶碎了一地,他接着再拿起桌上的瓷壶往地上一摔,又是一地的碎片。
他将摆在窗棂前的一对龙凤玉雕塞进海菱手里,眼神冷漠的注视着她。“来,你想摔就尽情的摔,摔到你高兴为止。”
握着手里的玉雕,她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摔呀,怎么不摔?”他催促“你不是很爱摔东西吗?”
“我、我”他那双仿佛洞悉了什么的犀利眼神,看得她一窒。
见她迟迟不摔,绵昱突然握住她的手,狠狠将她手里的玉雕往地上砸去,那只龙形玉雕登时被砸了个稀巴烂,他再将凤形玉雕塞到她手上。“砸啊,用力的砸,这对龙凤玉雕可是我相当喜爱的收藏,你快砸呀。”
“我”她骇住了,摇着头,紧握着那凤雕,动也不敢动。
他冷着脸问:“怎么不砸了?”
海菱畏缩地低声道歉“对、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弄坏了你的东西,你、你别生气”
他怒极反笑“我怎么舍得对你生气呢?就算你故意将我的朝服缝补得乱七八糟,让我当着群臣的面难堪,还打碎太后赐的一对瓷偶,我都没生气了,你砸碎这些东西,我又怎么会生气?”他知她费尽心机的装憨装笨,为的只是想惹他讨厌她罢了。
就如同那日秀女复选时,她在众人面前狼狈地跌的那一跤,当时他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刻意那么做的,然后又故意佯装一副蠢笨的模样回答内监的问话,而她之所以这么做,为的恐怕只是想让自个儿落选。
他很清楚,并不是每个应选的八旗女子都想被选入宫中。
海菱确定他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的震怒,面对着他刻意压抑的怒火,她暗自心惊,但心中更有一丝窃喜。自己终于惹怒他了,这下他应该会很厌恶她,晚上应该不会再想跟她同榻而眠了吧?
这几日,夜夜与他睡在一块,虽然他什么都没对她做,但身旁就睡了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还是让她惊悸不已,睡得极不安稳,只有让他尽快厌烦了她,自己才能不用再夜夜与他同床共枕。
“珠儿,去吩咐总管,让他命人再购进一批瓷器和玉雕,好让福晋砸个够。”
“噫?”珠儿愣了愣。方才她还以为贝勒爷只是在说气话,没想到竟是当真。
“还不快去!”绵昱怒喝。
珠儿一惊,连忙应道:“是、是,奴婢这就去。”
贝勒爷究竟在想什么呀?这福晋也是,人人都想求得自个夫婿的宠爱,但福晋似乎并不那么想。
别以为她瞧不出来,福晋刻意打坏贝勒爷的那些东西,为的就是要惹贝勒爷生气。真不知福晋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等总管把东西买回来,你就可以尽情的砸个够了。”冷鸷地瞥了海菱一眼,绵昱旋身走了出去。
握着手里的凤雕,海菱颓然跌坐在椅上。他看出她的意图了吗?
瞪着那堆了满院的东西,珠儿忍不住叹气。“福晋,贝勒爷交代了,总管买回来的这些玉器、瓷器,您一定要砸完,没砸完就不准您看书。”
海菱低垂着螓首,轻咬着下唇。他一定是故意的!为了惩罚她这几日的行为。
“福晋,您再不动手,今天恐怕会砸不完”珠儿再次叹气。
主子受罚,她这个侍婢也跟着倒楣,方才她才被总管狠狠的给训了一顿,还罚她今晚不能吃饭。总管说他伺候贝勒爷这么久,从没瞧贝勒爷这么震怒过。
贝勒爷待福晋这么好,不计较她的出身,还愿意娶她为嫡福晋,这不知羡煞了多少想嫁给贝勒爷的格格们,真不晓得福晋为何如此不知好歹,不努力讨他欢心也就罢了,还尽做些惹他生气的事?
沉默半晌,海菱开始动手砸起那摆满一院子的器物。
砰砰的砸物声,回荡在安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的刺耳,珠儿忍不住掩住双耳。
海菱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砸着一只又一只的瓶子。
不远处,有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她,良久,才旋身离开。
从这夜开始,绵昱不曾再回到这座寝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