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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言欢姐,你怎么可以笑话人家?”郑昕雅不依,脸上却是高兴得很。
“我听玉秋说你还在画廊当助理。”郑信渊又开口。“她很担心你,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在公司替你安排一个职位,公司里有不少年轻有为的人才,你也多点机会认识认识。”
“就是啊,言欢,你看你渊叔对你多好!”叶玉秋笑着附和。“你老是待在那家小画廊也不是办法,不如听你渊叔的话到冠邦上班,到时候他一定会帮你物色一名杰出的对象!”
她的工作有什么不好?她不想结婚又有什么不对?
方言欢只觉一阵恼怒,故意忽视母亲对她使的眼色。
“谢谢渊叔关心。”她挤出微笑。“我目前还不想换工作,也没打算嫁人。”
此语一出,她接收到郑信渊一个“不识抬举”的眼神,又看见母亲恼怒又不方便发作的表情,至于郑昕雅,她根本没在听,只是频频望向门口,期待心上人出现。
客厅内顿时一阵尴尬的寂静,谁也没再开口,如果可以的话,方言欢只想马上走人。
那该死的什么特助怎么还不出现?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终于忍受不了,方言欢使出尿遁的老方法。
她起身离开客厅,没往洗手间的方向,却往厨房走去。
这栋豪华的大房子里,她唯一喜欢的地方就是厨房,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她便经常往厨房跑,因此跟厨子混得很熟。
说起来,郑家厨子还是她的厨艺启蒙师父。
“哈啰,陈叔。”她走进厨房,面带笑容。
“丫头!”正在忙碌的中年厨子看见她,笑得眼睛都瞇了起来。“你来啦!真是,这么久没看到,你倒是愈来愈标致了!”
“陈叔,你愈来愈像弥勒佛了!”方言欢玩笑地拍拍陈叔的圆肚子,开始探头探脑。“今天煮什么好料给我们吃?”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都是我的拿手别偷吃!”陈叔作势要打她的手,但方言欢仍是偷到了一块排骨,吃得津津有味。
“不能怪我,陈叔做的菜太香了啦!”
两人正有说有笑,一名佣人进来通知:“客人到了,大家都已经移到饭厅,先生说过一会儿就可以开始上菜。”
人来了?“陈叔,未来驸马爷到了,我要出去接客啦!”
“你这丫头!乱七八糟地说什么?真是口没遮拦!”
在陈叔的笑骂中,方言欢离开厨房,走上通往饭厅的走道。
她慢吞吞地拖着脚步,想到郑家父女就提不起劲,至于那个准驸马爷就更不用说,根本与她毫无关联。
快到饭厅入口时,一阵谈话声传来
“爸,你别拉着祁大哥谈公事,现在不是他的上班时间。”
姓齐吗?方言欢猜测。
“好好好,就听你的,我们不谈公事就是了,大伙儿先坐下吧,东禹,你坐到这边来。”
“好的,董事长。”
方言欢骤然止步,脸色在瞬间刷白,再也听不见另一个字。
那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不是“齐”而是“祁”
是他,祁东禹,他就是郑信渊的得力助手,郑昕雅看上的准夫婿
也就是跟她在一起好几个月的男人。
方言欢靠着墙,全身力气像是突然被抽空。
老天的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她怎么会那么蠢?
早该发现的早该发现的从那个慈善义卖的晚宴上,她就该质疑他为何也在那里,可是她没有,她完全被迷得昏了头,一心只想将自己给他
她想尖叫、想大笑,可是喉咙像是被扼住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么扯的巧合,恐怕连写小说的小吕都编不出来
“言欢,你怎么躲在这里?大家都在等你。”叶玉秋出现在走道上,满脸斥责,但是走近之后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要是真把原因说出来,不知道母亲会有什么反应?
看着硬逼自己来吃饭的母亲,方言欢心中竟浮现一种近乎恶意的想法。
但她终究只说:“没什么,只是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有点贫血。”
叶玉秋不疑有他。“那快来吧,我们马上就开饭了。”
“好。”方言欢站直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
坚强一点,她告诉自己。不过是一顿饭,她应付得来,没有问题的。
她又做了一次深呼吸,撑起最自信的笑容,走进饭厅。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饭厅内正在倾听郑昕雅说话的男人身子明显一震,转过身来。
那对漆黑的眼睛飞速闪过好几种令人费解的情绪,最后,再度归于深沈无波,如莫测的深井。
第一次遇到他时,她看见的就是这样难以捉摸的眼眸。
他会怎么做?
“这位是方言欢,内人的孩子,我的继女儿。”郑信渊的声音响起。
郑昕雅跟着解释:“言欢姐是跟她爸爸姓,她没跟我们住在一起,很多人都不知道她跟我们的关系,祁大哥一定很惊讶我还有个姐姐吧?”
“是有点讶异。”他朝她走来,伸出手。“敝姓祁,方小姐,幸会。”
是了,这种情况下,当然得装做不认识,总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吧。
一股涩意涌上喉头,方言欢也回应以礼。
“很高兴见到你,祁先生。”
两人的手相握,礼貌而冰冷。
这是方言欢这辈子吃得最煎熬的一顿饭。
长长的餐桌上,郑信渊坐主位,她母亲和郑昕雅分别坐他两旁,祁东禹坐在郑昕雅旁边,也就是她的正对面。
但方言欢只是文静地垂首吃饭,没看他,也没看其他任何人。
桌上全是陈叔做出来的美馔佳肴,但此时尝起来,是苦的。
是因为昕雅的关系吗,所以他最近开始疏远她?
呵,她还以为是自己多心,太爱胡思乱想。
这也难怪,昕雅娇柔、漂亮,气质又好,任何男人都会动心,何况她又是堂堂“冠邦”集团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只要娶了她当上驸马爷,就等于得到了郑家的大半权势。
她知道他有多么想爬到这个企业金字塔的顶峰。
谁会想到,她不久前的一句戏言,竟然会有成真的一天,她该得意自己未卜先知吗?
可是为什么,胸口那么难受
她讶异自己还能保持唇角上扬,真该有人颁座奥斯卡金像奖给她,以慰劳她已经僵硬的脸部肌肉。
方言欢逼自己继续进食,任由谈话声有一句没一句地掠过耳际。
“祁大哥,多吃点,别客气,我前天晚上带给你的宵夜就是同一个厨子做的,他的手艺很不错。”
原来当她打了好几通电话却找不到他时,他正和昕雅享用着宵夜。
“祁特助,我们昕雅啊,对你真是用了心的,我嫁到郑家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她进厨房跟厨子讨论菜色。”
母亲把好继母的角色扮演得真赞
“秋姨,你别把这事说出来嘛”
“东禹,我这女儿连对我都没那么好,说起来我都有点嫉妒了。”郑信渊哈哈笑。
“爸!”
“承蒙郑小姐错爱,实在愧不敢当。”
方言欢的筷子顿了顿,随即嘲笑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让那低沈的嗓音激起胸口的悸动,也不看看场合?
“祁特助,听外子说,你目前仍单身?”
“是的,夫人。”
即使不看母亲,她也能猜出她脸上正展露出当家女主人的尊贵微笑。
“我知道外子平时总是专注在公事上,对一些细琐的问题难免疏忽,昕雅呢,脸皮又薄,有些事问不出口,我这个当后妈的向来把她当亲生女儿看,难免关心过度,要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还请祁特助多包涵。”
“夫人请说。”
“我看祁特助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知道有没有认真交往的女性朋友?”
方言欢的心提了起来,只觉得他的沈默似乎有一世纪那么长。
“没有。”
简短的两个字,无情地把她打入冰窖。
她浑身的血液凉透。
没有。
他说“没有”
可是那难道不是事实?他们本来就算不上认真交往,充其量,不过是还算谈得来的床伴,不谈感情的床伴
她究竟还期望些什么?
方言欢轻轻地放下碗筷,木然地坐着,其他人还说了什么,她再也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永恒的酷刑,终于结束。
不等仆人收完餐具,方言欢便用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微笑,向东道主道谢,然后离开。
幸好没人留她,真是幸好她走出郑宅大门时,如此想着。
然而方言欢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不到十分钟,另一名受邀的客人,也借口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