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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
之前她想他,是在偷骂他;现在她想他,却变得复杂许多,她会想念他温暖宽广的怀抱,想念他沉默的体贴,想念他爱怜地揉她的发顶,连他揪着她威胁要抓她进大牢的模样,她都想念。
她一定是犯糊涂了,否则怎么会净是想他,而且还愈想脸愈红?她想,现下她的脸一定红得像颗成熟的柿子,幸好项子熙不在,不然真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为何会脸红。
心里净是他的身影,她笑了。
终于明白为何京城里的人一谈起项子熙总要竖起大拇指赞声好,以及为什么有许多未出阁的姑娘一提到他就会羞红了脸,想嫁给他的姑娘一定多不可数。
“不知他将来会娶怎样的姑娘为妻”全吉祥未察觉自己的语气带着一股酸意。
“反正一定是与他门当户对,官宦人家或是富贵人家的闺女。”也只有出身高贵的姑娘才配得上他,全吉祥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天灵灵,地灵灵我永远也改变不了我的出身”她的心情变沉重了,抓起桌上的黄纸符咒往天空抛去,想象抛去所有烦恼。
黄纸符咒张张兜头撒下,忧愁依然笼罩全身,不曾散去。
“奇怪,我那么在意做什么?出身低微又如何?我又没想要怎样。”是啊!她跟项子熙顶多算是招摇撞骗的合伙人,项子熙要娶多高贵出身的姑娘与她何干?等他东西到手,他们就会分道扬镳,她想这么多是太闲了吗?
不管了!不要再想他,她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即可,其余的皆不是她所要关心的。
全吉祥烦躁地命自己什么都别想,小脸严肃跳着驱鬼舞步,不愿再浪费心思在不该想的事情上。
可是人的心又岂能轻易掌控,她愈是不愿去想,脑子愈是充满他的身影,她根本就没办法轻易将他自脑海中抹去。
项子熙离开全吉祥后,以轻功穿梭于户部尚书府,今日皇上特地邀六部尚书与其他朝中重臣一道到城外西郊游园赏景,趁着田正文不在府内,他可以有更充裕的时间寻找田正文侵占国库的证据。
他首先找的就是田正文的书房“畅书阁”他无声无息潜入书房,即见书房内墙上挂着多幅古董字画,一旁的黄花梨木书柜中摆满书册,他翻阅书册,掀开字画,四下寻找有无密室暗格。
在寻找的同时,他分神想到了在另一边装神弄鬼的全吉祥,想到此,他的表情不禁放柔,隐隐的微笑浮现于唇角。
那天,他冲动地抱了全吉祥,原以为全吉祥会推开他、臭骂他,结果竟没有,全吉祥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放声大哭,听到全吉祥大哭,他先是怔了下,随即明白全吉祥是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才会不顾一切地抱着他痛哭失声。
他不知道全吉祥受过多少苦,可听着那撕心扯肺的哭声,可以明确感受到全吉祥心中积压许多痛楚,而那些痛苦肯定是全吉祥一辈子都不愿说出口,一辈子都不愿再回想起的。
听着全吉祥令人心疼的哭声,他很想分担那些痛苦,不想让全吉祥再独自一人忍受着痛苦煎熬。
他对全吉祥的感情似乎变得很奇怪,全吉祥伤心,他跟着难受;全吉祥流泪,他感到心疼;全吉祥开心,他会跟着微笑。
他的情绪随时都受全吉祥牵动,他的冷静自持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变得不再像他自己。
“项子熙啊项子熙,你究竟是怎么了?”他打开黄花梨木亮格柜柜门与抽屉搜着,自问。
“为何会对一个不知真实面目的人牵肠挂肚?”简直是疯了,他虽没见过全吉祥的真实相貌,但起码知道全吉祥是个男人,能让他牵肠挂肚的男人除了父亲便是弟弟们。
今日,他为一个不是家人的男人而牵肠挂肚就算了,糟的是他对全吉祥的牵肠挂肚非兄弟般的牵肠挂肚,很清楚不该这样也不能这样,可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
这种感觉是否如子麒对丹雅、子尧对淡幽一样?
他是否在不自觉中走上不该走的路?
倘若全吉祥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不再单纯,肯定会吓得敬而远之,他摇头苦笑,他不能不顾及全吉祥的感受,不能再放任情感飞驰。
“是该适可而止了。”他如是告诫自己,将找不到证据的黄花梨木亮格柜柜门掩上,抽屉推回。
“项子熙,你不会想让全吉祥觉得人心险恶,再添一桩不开心的事吧?”他希望全吉祥能够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
“清醒点,项子熙。”头一个让他心动的人竟是个少年,他再次摇头苦笑,莫非他有断袖之癖,才会虚长至三十一岁不曾对姑娘家动过心,但若说他有断袖之癖也说不过,因为除了全吉祥外,他未曾对其他少年男子有过异样情愫,难道他的怪异因全吉祥而起?
项子熙放下手中的青花梅瓶,将心思再次转回到正事上,环顾四周“畅书阁”并不大,摆置不少珍贵的古董,虽每一样都价高珍稀,却不能单单凭此就指称田正文侵占国库,需要找出其他更多更有力的证据来才行。
他在书房里四下找过,除了古董珍玩与书籍外,并无发现有密室暗藏其中,田正文若不是清白,便是将侵吞的钱财另置他处,项子熙相信皇上会得到田正文侵吞国库的消息定非空穴来风,否则皇上早就一笑置之,不会私下命他调查。
除了书房是田正文最有可能藏放侵吞的钱财之外,另一个可能的地方就是田正文的卧房“携春居”他不认为田正文会将大笔金银财宝放离自己太远,一定是放在随时都看得到、拿得到的地方。
只是要潜入“携春居”会比潜入书房困难,因为“携春居”为主卧房,戒备比“畅书阁”要森严,看来他得让全吉祥继续装神弄鬼,好让他拥有更多时间在“携春居”找出证据。
在“畅书阁”一无斩获,项子熙并不感到气馁,他深信只要沉着有耐性,终究会让他查个水落石出。
忽地,外头传来震天响雷,紧接着便下起了滂沱大雨,他想到了还在外头开坛作法的全吉祥,火速扫视书房一遍,确定所有事物都归于原位,让人瞧不出有遭人翻动过的迹象,即足不沾地离开“畅书阁”
全吉祥无言地站在大雨中,原本就瘦小的身躯经大雨一淋,显得更加干瘦。
“有没有搞错?我又没祈雨,怎么会打雷下雨?”她喃喃自语,这雨下得之大,打在身上都会觉得像被小石子打中,不如暂且先到回廊避雨好了。
雨水将她全身上下都给打湿了,一张小脸也湿得难受,未加细想,便以衣袖拭净脸上的雨滴。
“这场雨不知会下多久”不晓得项子熙得手了没,他这么久没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项子熙身上没沾到多少雨水,一回到“承花居”他马上搜寻全吉祥瘦小的身影,见全吉祥没傻呼呼的站在大雨中继续淋雨,他放心地笑了。
“你可回来了。”全吉祥察觉到他出现,忙转身看他。
全吉祥猛然回头,项子熙吓了一跳,这场雨不仅让全吉祥成了落汤鸡,也洗去了全吉祥脸上的胶,项子熙所看见的是一双灵灿的大眼,衬着挺俏的鼻子与樱桃小口,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往下移,她的身形虽然干瘦,但宽大的衣袍经大雨淋湿,隐约还是可以看出女孩子家身段。
原来她是女儿身!项子熙如释重负地合上眼。
“你怎么了?被发现了?”全吉祥不晓得这场大雨泄漏了她的秘密,见他合上眼,误以为东窗事发,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没有,没人发现。”是她的秘密被他发现了,这个说谎成精的小姑娘。
“幸好,如果被人发现,我一定会撇清关系。喂,你干么老盯着我瞧?有什么不对劲吗?”项子熙瞧她的表情好奇怪,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有不知道的事正在发生。
“没有,没有什么不对劲,一切都很好。”简直是好得不得了,项子熙从此无须再怀疑自己的癖好,他高兴得将她揽入怀中。
“你怎么突然对我动手动脚?别忘了我是你师父,徒儿抱着师父成何体统?当心我拿桃心木剑打你。”全吉祥虚张声势地吓唬他,再次被他拥在怀中,还是很害羞,不过也夹带着喜悦,只是这项子熙是不是哪里有毛病,怎么老爱抱人?
“以后我就叫你吉祥。”
“什么?你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全吉祥被他弄糊涂了,她说要打他呢!他怎么扯到她的名字上头来?
项子熙笑着将她抱得紧紧的,他怀疑如果他没提及已知她是女儿身,她恐怕是不会主动告诉他了,他等着看,待她发现他知道她是女儿身时会有怎样的表情。
“咳!咳!轻点,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全吉祥咳着,这项子熙的动作愈来愈诡异,他该不会是中邪了吧,不然怎么会突然抱着她直笑?刚才她胡乱跳一通就下雨打雷来,要不要晚点再胡乱跳一通替项子熙驱邪?或许她真有术士开坛作法的天分,随便跳就能祈雨驱邪什么的。
项子熙不晓得全吉祥心里的盘算,否则一定会觉得她太有趣而捧腹大笑。
“全吉祥,你是个可爱的谁?!”项子熙本来要拆穿她的真面目,猛地感觉到有人出现,忙将全吉祥的小脸压进怀中,低喝。
“我我是府里的仆妇,二夫人见突然下起大雨,要我过来看居士有什么需要。”万金珠畏畏缩缩自暗处走出,忐忑不安地看着抱在一起的师徒俩,心里尽是鄙夷,这两人师不师、徒不徒的抱在一块儿成何体统?而且还两个都是大男人,事情若传了出去,能听吗?
万金珠不知道的是,楚娴淑之所以派她过来,是因为服侍楚娴淑的仆佣皆知逍遥居上正在开坛作法驱除恶鬼,若有人不小心过来,恐怕会被恶鬼缠身,但现下突然下起大雨,楚娴淑担心这场大雨会坏了逍遥居士的法力,几番考虑下,决定派个倒楣鬼来一探究竟,而万金珠就是那个倒楣被挑中的人。
倚在项子熙怀中的全吉祥听见万金珠的声音,全身一僵,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她娘,那天她们俩擦肩而过,什么话都没话,今天因缘际会下,她娘又出现,她想过不再见她爹娘,可是真碰面,还是会想再看一眼,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很矛盾,可她也没办法。
项子熙尚来不及要万金珠离开,全吉祥已推开项子熙看着万金珠。
“我们什么都不需要,你走吧。”全吉祥看着她娘,淡然道,这些年,她娘老了许多,想来他们的日子并不是太好过。
项子熙没料到全吉祥会突然挣脱他的怀抱,根本就来不及阻止,便让全吉祥的模样曝露在仆妇面前,他挫败地呻吟了声,是他太大意了,目前最要紧的是怎么让仆妇不将此事泄漏出去。
万金珠震惊的看着二夫人口中的逍遥居士竟成了年轻小姑娘,而这张年轻的脸孔她从来都不曾忘记,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和湘湘小时候是一模一样,只是眼前的人干瘦了些,但不会错的,这是湘湘。
万金珠难以置信地步上前,想要确认逍遥居士是否就是自“怡红院”逃跑的女儿湘湘。
项子熙见她上前,不明白她有何意图,马上将全吉祥推至身后。
“忘了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项子熙语气森冷警告,如果立即杀人灭口反而会引人起疑,万不得已,唯有暂且留下仆妇的性命。
全吉祥不明所以地听着项子熙的警告,误以为项子熙是不想让她娘将他们师徒二人拥抱的事给传出去。
“湘湘,你是湘湘对吧?”万金珠惧怕项子熙的警告,可又觉得对方很像湘湘,当下想确认。
全吉祥听见母亲认出她来,全身立即僵硬如石,娘是怎么认出她的?她已经易容成老头子,娘怎么可能轻易认出她来,难道是母女连心?
万金珠一句湘湘使项子熙回忆起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他忆起了前些天在大树后听见万金珠与丈夫的谈话,忆起了他们曾有个被残忍推入火坑的女儿,而那个被父母残酷对待的女孩就叫湘湘。
万金珠唤全吉祥为湘湘使他震惊不信,他万般不愿相信全吉祥就是那个可怜的小姑娘,他祈求是万金珠认错了人。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里哪来的湘湘?”全吉祥马上低头否认,当她的眼儿垂下时,赫然发现涂在手上充当皱纹的胶全没了,焦急地抚上脸,触感细滑柔嫩,脸上的胶已经被雨水洗涤得一干二净了,难怪娘会认出她,根本就不是母女连心,亏她之前还有一点期待,真是傻瓜一个。
“湘湘,我是娘啊!你的模样娘可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会记错。”明明就是湘湘,为何湘湘不肯承认?当年她与丈夫将湘湘卖给“怡红院”也是迫于无奈,湘湘应当明白事理,怎么能心存怨怼呢?
“你认错人了,我不叫湘湘。”全吉祥否认到底。
“如果你还想要活命的话,别将今天的事泄漏给第二人知道,回去告诉你家二夫人,今日逍遥居士开坛作法因大雨受阻,居士会择日再来。”全吉祥的反应告诉了项子熙,她就是可怜的湘湘,项子熙明白她不愿意再待下去,得马上带她离开。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只是湘湘,你真的不要娘了吗?”万金珠见女儿始终不肯认她,加上湘湘身旁有这么个彪形大汉护卫,她自然是好言好语示好以免湘湘翻脸,要是请彪形大汉出手代为报仇,那她可就惨了。
“我不是吴湘湘,吴湘湘早就死了。”全吉祥背对着母亲,试着以最冷淡的口吻说道,吴湘湘早在一而再、再而三逃出“怡红院”又再被亲生父母推入火坑后,就死于心碎之中了。
“湘湘,你这么说,娘好伤心。”万金珠刻意表现得很伤心难过。
项子熙神色不善地回头看了万金珠一眼,警告万金珠不许再伤害全吉祥,否则不管她是不是全吉祥的母亲,他都不会善罢干休。
万金珠被项子熙狠厉的目光震慑住,吓得不敢上前,就怕会惹得他一个不高兴,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于是万金珠留在原地目送他们两人离开,盘算在心头已久的是,湘湘是众人口中厉害的逍遥居士,一定挣了不少银两,也许她和丈夫可以不用再在户部尚书府为奴为婢,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她得赶紧跟丈夫说遇见湘湘才行。
至于项子熙对万金珠不许对旁人提及的警告,早让贪婪的万金珠抛到九霄云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