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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让民众对朝廷失望,而当民心离散,暴乱一起再起时,我们又该当如何?依旧只是千篇一律的镇压吗?镇压的过来吗?”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看在辜无伤等人眼中无比碍眼。
纪宰辅冷哼一声:“淳郡王这是在危言耸听!”他对无惜的言语显然深不已为然。
“我没有夸大言词,只是据实将一昧武力镇压所存在的后果给点出来而已,纪大人若不信,可以去翻翻史书,前隋,前元,都是怎么灭亡的。”无惜无所畏惧地迎视为之气结的纪成,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在朝堂上连立足之地都没有的闲散皇子,而今,却已经可以大声说出自己地见解,除了宝座上地那位以外,不再惧怕任何一个人。
不能保护自己与所重视之人的滋味,他已经尝过一次,不要再尝第二次!
纪宰辅显然没想到无惜会如此牙尖嘴利,一时倒也想不出话来反驳,僵在那里气得不轻,辜无伤地目光却是扫了过来,似不经意地道:“六弟你将父皇比做隋元二朝的亡国皇帝,这是否过于不敬?”
“原来朕在无惜你的眼中,只得到一个昏君的评价吗?”建德帝的声音似如柳絮拂过,柔和温熙,仿佛只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然而无惜却是半点不敢放松,他明白,在看似温和的底下,藏着随时会迸发的火山,只要自己回的有半句不妥,那么,这场赌局还没正式开场,他便已经输了。
四哥,他可真会抓言语间的漏洞,四年前的他一定会慌于不知如何应付,只是现在可惜要让他失望了!
无惜垂下的眼眸中蘊着清冷似雪的笑意,口中却是略带惊慌地回话:“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心思,父皇乃是一代明君,九岁登基,十四岁亲政,逐一扫平内外祸乱,御驾亲征,保我大昭王朝五十余年的太平岁月,那些亡国之君怎么配与父皇相提并论,儿臣之所以提这些君主,只是想替那些无端受苦的百姓求一线生机罢了,他们为盗为匪只是为生活所迫,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一定会愿意回到人生的正轨上!”
“六弟这话却是以偏概全了。”辜无伤睨了无惜一眼静静地道:“为盗为匪只是为生活所迫吗?那照六弟的话来说,所有的江洋大盗都是可恕之人喽?我们不应该囚禁甚至于处斩他们,否则我们便成了十恶不赦之辈?”看似平静的语调下却是字字针锋,句句见血。
皇八子虽只是旁观者,却也听得额头细汗密布,几欲言语,却因想不出恰当的话来而不得不放弃,他颇为担心地瞧着无惜,生怕他不能好生应付。
无惜默默不言,直到建德帝将目光转向了他,方言语道:“若一个人生在安逸的环境中,却因不肯劳动而沦落为匪盗,劫杀他人财物甚至是性命,那么这种人便是被处以极刑也不为过,因为是他们自己放弃了安逸的生活。但是福建那边不一样,那里的老百姓是被迫的,他们赖以为生的土地无法长出能够填饱肚子的庄稼,他们的父母官不为他们做主,任由他们饿死穷死,他们为了能够活下去,而被迫走上岐路,这并非是他们的自愿,所以我以为,应该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让他们得以重新开始,法理尚且不外乎人情,我们又何况非要赶尽杀绝呢?!”
“也许不是呢,是他们本性就坏呢?”这一次说话的不是辜无伤,而是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建德帝,那双并未混浊的眼睛紧紧盯住无惜,等待着他的答案。
“回父皇的话,儿臣始终都相信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何况就算他们一时偏差犯了错,那他们的父兄妻儿呢?他们并没有错,如果这些人死了,那他们的亲人又该如何?”话音未落,无惜已是撩袍跪了下去,语气真挚地道:“儿臣记得小的时候,父皇曾教过儿臣一句话: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当时儿臣年幼不懂得父皇的一片苦心仁术,二十年后儿臣懂了,所以斗胆求父皇给福建那地方的人一线生机!”
“生机吗?”建德帝的目光如迷上了一层纱蔓,显得有些迷茫,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已,复又清明透彻,慢悠悠地道:“生机不是kao别人施舍,而是要kao自己争取的。”
这般晦涩不明的话,让本以为已经摸到建德帝心思的无惜有些不确定,心里暗自打鼓,人更是不敢站起来,只等着建德帝做出最后的决定。
等待,是那样的漫长,就像没有尽头的黑夜,膝盖被金砖格出来的疼远不及心中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