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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了如今,父亲却要忘了初心吗?”
“在今日之前,世人谁不赞一句父亲乃忠贞之臣,难道今日父亲要因为一念之差,使我糜氏清誉蒙羞乎!”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数月前魏将军于禁之事,父亲当引以为戒。”
“当年曹操斧钺刀斧之威逼下,高官厚禄之利诱前,父亲皆不曾有所动摇。
而如今父亲竟要为了一时私怨,而背弃大王而去吗?”
“况且有大王在,纵使前将军想治罪父亲,大王也会尽力维护父亲的。
父亲何忧之有。”
正所谓当局者迷,糜旸话语刚落,糜芳已经掩面而泣。
从种种往事来看,糜芳对刘备的忠心母庸置疑,他之前就是被私怨给一时蒙蔽了心智。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要背叛一个追随了二十多年,如兄如主的人,糜芳心中本来就不好受。
如今被糜旸将往事一件件抖出,糜芳心中的后悔之意几可填城。
但大错已经铸成,糜芳深知他与徐详相通已经不是一两日的事,早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纵使糜旸今日擒杀了徐详,徐详无法回去复命。
但在之前的联络之中,孙权早就知道糜芳已有投降之意,这无疑会十分坚定孙权奇袭荆州的心志。
看到糜芳掩面而泣的作态,糜旸知道,糜芳这时应该是开始后悔了。
其实糜旸之所以非要阻止糜芳投降东吴,不是他对刘备的忠心有多高,他一个穿越者,能对刘备有啥忠心。
主要是他知道糜芳在投降东吴后,别说在后世被人骂成狗了,就是今世,也深受当世人鄙视,
这其中就包括了吴人。
史书记载,一次,麋芳乘船出行,遇到虞翻的船,麋芳船上的人想要虞翻让开,向前喊道:“回避我们将军的船!”
虞翻则厉声说:“失去忠心的人,凭什么侍奉君主?使人失去两座城池,却称将军,可以吗?”
麋芳十分惭愧,关上船上的窗让虞翻先过。
后来虞翻乘车出行,经过麋芳的营地,官吏没有开门,虞翻的车马不能通过。
虞翻十分生气地说:“应该打开的关闭,应该关闭的打开,哪有这样做事的?”
麋芳听到后,更加羞愧。
由此两件事可知,糜芳在投降东吴后,生活肯定过得十分不如意。
糜芳都这样了,他这个在东吴毫无根基的人,在糜芳死后,那肯定是更不济。
但如果不背叛刘备,一直留在蜀汉的势力中,凭着糜竺、糜芳两兄弟往日的功勋,对刘备的恩情,糜暘身为开国元勋二代,那地位必定是杠杠的。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糜旸才不想糜芳投降孙权。
在打破了糜芳的心理防线之后,糜旸知道时候到了,他当即对糜芳建议道,
“父亲勿忧,如今东吴尚未发兵,江陵还在我军手中,一切还来得及。”
这时糜芳已经六神无主,他下意识地问糜旸道,
“子成有何计策?”
糜旸先问糜芳道,“父亲之前与江东联络,可有信笺往来乎?”
糜芳听此摇头道,“之前为了保证事情不泄露,吾一向都是与徐详单线联络,并无留下什么信笺往来。”
听到糜芳这么说,糜旸瞬间放心。
糜旸说道,“今徐详定不能放回江东,否则来日吾父子无法向大王解释,唯有以徐详之人头,才能正吾父子之忠贞。”
说完后,糜旸接着说道,
“孙贼想袭我荆州,我料其已经准备日久,想来发兵就在不久后。”
“时不我待,当务之急,是务必要将这消息告知前线的关将军,令其有所防备,速速退兵,回守江陵。”
之前陆逊、吕蒙设下计策,令关羽掉以轻心,调了大批的江陵守军前往前线。
如今江陵城中兵力空虚,虽说江陵城池坚固,但兵力不足,是个十分大的隐患。
而关羽手中还有数万大军,一旦这数万大军回援,守住江陵不难。
而后糜旸继续说道,
“再者,父亲应当立即派遣使者前往蜀中求援,将孙贼意欲奇袭荆州一事告知大王,请其速速派遣大军援救。”
听到糜芳此言,糜芳不解,他言道,
“若要求以援兵,上庸刘、孟二将军更近,何不先向他们求援。”
但听到糜芳要向刘封、孟达二人求援,糜旸直接摇头。
刘孟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但他只是以刘封、孟达二人兵少为理由搪塞过去。
最后,糜旸言道,“父亲应当即下令,将南郡其余城池中的武器、粮草、守军全部调来江陵城中,
这既可坚壁清野,又可坚固江陵之守备力量。”
江陵乃是南郡城中最坚固,最重要的一座城。
其北接襄阳,南通荆南,西通巴蜀,只要江陵不失,那么关羽的数万大军就有一个退路。
而只要关羽的数万大军不失,那么江陵城就绝对丢不了。
至于南郡城中的其他城池,丢了就丢了,后期再拿回来就是了。
在糜旸说完这三件要紧的事后,糜芳频频点头,他当即要下令去办。
可他在一件事上犯了难。
那就是派遣何人去通知关羽,毕竟他与关羽不和由来已久,他怕关羽不信他所言。
糜旸看出了糜芳的为难,他当即抱手对糜芳言道,
“儿子愿往关将军军中。”
听到糜旸竟毛遂自荐,糜芳一时十分不愿。
他怕关羽因为他的缘故迁怒糜旸,但糜旸却笑道,
“吾乃汉中王所举孝廉,岂有孝廉不为父分忧之理邪!”
“况关将军乃明事理之人,定不会为难我的。”
在糜旸这么说之后,糜芳才堪堪放下心来。
糜旸自幼养在刘备身边,关羽看在刘备的面子上,想来也不会为难糜旸的。
说完糜芳当即取出自己的太守印信交予糜旸,令其可以在接下来的一路中通畅无阻。
而在拿到糜芳的太守印信之后,糜旸就要离去,可就在走到门口的那刻,糜芳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
“子成。”
一声子成响起,糜旸顿时止住了步伐。
“你切莫要以为为父是贪生怕死之辈,
吾,
吾只是怕,我若以戴罪之身死去,
你为罪臣之子,将来在大王麾下,将何以为凭呀。”
听到糜芳突然这么说,糜旸一时间有些动容。
他站立了一会,随后背对糜芳抱拳道,
“父亲且在城中安坐,有儿子在,定会保荆州不失!”
“吾糜氏当为大汉忠臣。”
说完后,糜旸当即打开房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