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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金的神色也有些阴沉,缓缓说道:“伤口是敷上了,大夫说暂时没有大问题,不过还没醒。
忽必烈的瞳孔骤然收缩,鹰一般的眼睛隐隐射出寒光:“天杀的贱女人还没有抓住?”
“没有。”
忽必烈突然怒喝道:“你说没有!你知不知道,他不单是朕的孙子,更是你的儿子!”
真金的神色依然很平静,不紧不慢说道:“儿臣知道,他是儿臣的儿子,儿臣近日也是忧心忡忡,每夜都不得安眠,儿臣也希望能尽快把该死的凶手给碎尸万段,可是毕竟千里迢迢,光是传递消息就”
“够了,你想的什么,别以为你父亲不知道!奉劝你一句,阿里不哥可是朕的亲弟弟!”
说完这话,忽必烈满脸阴沉的拂袖而去,留下真金死死咬住下唇,站在那里久久看着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一道伤疤赫然。
“必要的时候,为了光荣与梦想,我,什么都可以牺牲!”真金握紧了拳头,不再年轻的脸上隐然有些狰狞
大都天牢之中,此时的文天祥已经褪去了镣铐,一身轻便青袄披于其上,手上摇着折扇,足下登着玄靴,面色红润,神色矜持,哪里还有半分囚犯的模样。
“嗯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我也会围棋、会蹴鞠、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好!好啊”文天祥抑扬顿挫的念完了手上卷帛的南吕一枝花,忍不住高声叫好,而他身边站着的,则是一个白袍五十多岁的汉子,偏生生得极为俊俏,看起来就是和三旬中年也无甚区别。见文天祥对自己地大作甚是称道。也忍不住颔首微笑。
只见文天祥又瞑目凝思了片刻,突然朗声笑道:“汉卿,妙啊,不是一般二般的妙,宋瑞细细揣度之,思量之,方知汉卿一身铮铮铁骨啊,先前宋瑞多有不敬之处。请受余一揖。”
说罢,文天祥竟然直接就对着来人一揖到底,神色甚是谦恭,而来人很明显一脸惶恐,慌忙扶住了正要躬身的文天祥,一口燕赵口音也甚是清朗:“先生,这使不得,先生的正气歌流传天下。上至士林绅宦,下至贩夫走卒,几乎人人都会吟诵,如今先生身在囹圄之中,恐怕还不知晓。今日汉卿来此,一来是仰慕先生之高义特来瞻之,其次,也是给先生说说外面的情况。”
原来,来人赫然就是当代杂剧头号大家。自称“普天下的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的关汉卿!
只是,关汉卿写的潇洒。可是如今的世道真的能让他一辈子那么潇洒走一回吗?真地没有闲愁到心头吗?真地从未“虚度春秋”吗?
不管怎么样,不管人的心中有着多么的美好,可是关汉卿所生活的时代,却是人类历史上最最丑陋,最最卑劣,最最龌龊的年代,当然,不知后世某个时段有没有资格参与评比,单是从一枝花里,就可以发现,他的字里行间,满是压抑重围,满是怀才不遇,满是沉郁酸楚,满是志不获展。所谓不平则鸣,在那样一个于知识分子而言没有任何出路的出奇黑暗的年代,只有放纵形骸,才能不同流合污,才能够勉强保全一丝人格。所以,我们会发现,关汉卿这位旷世奇才地笑声,总会被泪水所溅湿。
在元朝,关汉卿虽然是汉人,是“士人”他毕竟还不是社会最底层,他属于元代社会的第三种人“北人”比起第四等人“南人”以及江南的“知识分子”他的遭遇要好得多。可是谁也能从他的文字里看出来,包括已经看出来的文天祥,关汉卿心中的无限压抑,毕竟还能有所排遣。只是,还有那么多的贱民,他们该怎么办?关汉卿在问,文天祥在问,只是忽必烈没有问,不知是不晓得问,还是不屑于文问,甚至是不敢问?
话说这头,关汉卿地身份,相对于文天祥这样的人来说,着实低贱的可以了,因此当狱卒说关汉卿来访时,文天祥也就直接一口回绝了。
没想到关汉卿却不死心,只是派人送来一张卷帛,声称是写给一位红颜知己的一点文字,希望文丞相千万要看看,不然肯定后悔。
出于好奇,也出于无聊,文天祥也就试试看一般看了看,没有想到不到半盏茶时间,文天祥就亲自换上干净衣衫,出来接这个优伶一般的人物了。
对于文天祥地前倨后恭,关汉卿本有不满,但是文天祥能坦率的向自己道歉,却立即又把文天祥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完全翻了个个。因为这样反倒显得文天祥坦率,显得他大度,这可比那些伪君子什么的要好多了。
文天祥还没来得及澄清一下正气歌的事情,没想关汉卿第一句话就是“王师已经回来,目前江南一代已经重新插上了大宋地旌旗。”
没有任何征兆地,文天祥愣住了,接着,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接着,文天祥毫不意外的嚎啕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