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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说丽英和哥哥结婚的事?她甚至专门站住想了一下。最后,她还是决定先不说。她进了学校的院子,听见兵兵在没命地哭着。
她几乎是跑着向那孔亮着灯火的窑洞走去。
她猛地推开门,见老高正蹲在灶火圪劳里,一只手拉风箱,一只手抱着兵兵,嘴里近乎是央告着一些哄乖话。兵兵的小手揪着他的头发,连哭带叫:“我要妈妈!你把妈妈藏到哪儿了?”卢若琴的出现,显然使得这父子俩都感到惊讶。兵兵马上不哭了,瞪着两只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高广厚停止了拉风箱,问:“你中午刚回家去,怎么又回来了?”
卢若琴惨淡地笑了笑,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索性不回答,先过去从老高的怀里接过兵兵,在他的沾满泪水的红脸蛋上亲了亲,然后把他放在炕上。
她从自己随身带的挂包里,先拿出一些糕点和一包酥炸花生豆(兵兵最爱吃的)让他吃,然后又拿出一辆红色的小汽车,上紧发条,让汽车在炕上突突地跑起来。这些都是她在县城里匆匆忙忙给兵兵买的。
兵兵立刻又笑又叫地和汽车玩起来。
高广厚站起来,搓着两只手,呆呆地看着这些。他厚嘴唇颤动着,不知说什么是好。半天,他才又一次问:“你怎刚回去又返回来了?你哥也是一个人过日子,他工作又忙,还拉扯着孩子,你应该好好帮助他一下。唉,天下难不过我和你哥这号人”他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卢若琴的眼睛。她低下头,竟然忍不住哭出声来。高广厚一下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得两只手互相搓着,说:“卢老师,怎么啦?你怎么啦?是不是你哥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你有什么事?”他一边紧张地问着,一边用袖口揩着头上冒出的汗水。卢若琴克制不住了,哭着说:“高老师,丽英要和我哥结婚我都觉得没脸见你了”
高广厚一下子呆了。他麻木而痛苦地站着,两只眼睛像放大了瞳孔似的,看上去像个僵立的死人。卢若琴一下伏在炕栏石上,哭得更厉害了。小兵兵却不管这些,在炕上拍着两只小胖手,高兴地喊叫着:“嘟嘟嘟,汽车开过来了”高广厚一屁股坐在灶火圪的那个树根墩上,双手抱住脑袋,出气粗得像拉犁的牛一般。
他听见卢若琴止不住的哭声,又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沉重而缓慢地说:“小卢,你不要哭了。我知道,你长一颗好心。我虽然是个没本事的人,但心眼还不是那么窄的。丽英既然和我离了婚,她总要寻男人的。你哥哥我知道,他是个有才能的人。只要丽英她跟着你哥过得畅快,我”他哽咽了一下“我可以忘了,只要她还记着兵兵”他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只听见喉咙里“咯咯”地响着。
卢若琴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望着这个结实得像庄稼人一样的男人,说:“高老师,你相信我,我以后在各方面都一定尽力帮助你”她回过头来,看见兵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两只小胖手还抱着那辆红色的小汽车。
她用手绢揩了揩自己脸上的泪痕,走过去拉了被子的一角,轻轻地盖在孩子的身上。
高广厚两只粗大的手在自己的胸脯上揉了揉,然后重新又坐在了灶火圪里,说:“让我做饭,你可能也没吃饭哩!”卢若琴不好意思地说:“就是的我来和面,我那边还有些酱肉,我去拿”炭火在炉灶里燃起来了,乒乒乓乓的风箱声在静悄悄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