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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却说宫里面,已成油尽灯枯状的皇帝就算用千年人参熬成的十全大补汤吊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战战兢兢、不分日夜的守着,还是日渐衰弱了下来。
皇帝的养心殿内,幽深阴暗,燃着几根儿臂粗的红烛,哔啵作响,红烛虽粗,散发的光芒却仿佛都被大殿的黑暗吞噬了,深处只隐约可见一顶床榻的轮廓,一个人的身影站在那床榻前。
那身影在烛影摇曳下更显得如同幽灵般,仔细看去,赫然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韩石韩总管,他这时没了在宫外的威风,正满脸谦卑的弯着腰,手里端着一个痰盒。
床榻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半响,一只枯瘦的手扶着床幔,榻上的人慢慢坐了起来,宽大的明黄色中衣更衬得那人身躯瘦弱,他坐着咳嗽了半晌,朝那痰盒里吐了几口粘稠黄色的痰,仿佛这才能呼吸了似得,慢慢停下了咳嗽声。
韩总管放下手里的痰盒,去桌上倒了一杯水,服侍着喘息未定的皇帝喝下去。
皇帝挥挥手,韩总管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他问道:“朕睡了多久了?”
韩总管道:“回皇上,您已经睡了…”他迟疑了片刻才答道:“两天两夜了,如今胡太医还在外头守着,圣上觉得身体如何?可要召胡太医进来看一看?”又道:“圣上已经两天两夜没有进食了,老奴去唤人端些好入口的食物来,圣上将就着用一点吧。”
皇帝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朕每次睡过去都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睁开眼,”说罢指着殿内一根红烛道:“如今朕的性命便如同那红烛般朝不保夕,如何还有胃口。”
韩总管顺着皇帝的手看过去,只见大殿里一根红烛已经快要燃烧到了尽头,发出微弱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便要熄灭。韩总管暗骂服侍的人不经心,嘴里却道:“您怎么能自比红烛呢,圣上是真龙天子,是与天齐寿,与地同岁的,如今不过下凡历劫来罢了。这劫过了,圣上便回归仙位,只怕这凡间诸事都不在心上了。”
皇帝听着微微笑了,他实际上不过四十几岁,长久的病痛折磨,头发已半白,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不过眼睛还是明亮的,笑起来还可以看出几分年轻时候的风采。“韩石,你看,朕如今满头都是白发,朕老了。以前朕怕死,怕的要命,现在却明白一句话,叫做生死由命,不必说些什么神鬼之事来安慰朕。”
韩总管躬身道:“皇上英明。”他想起,他到皇帝身边的伺候的时候才十岁,那时候皇帝还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一晃四十年过去,他虽然不服老,可也不得不承认,他腿脚再也不如年轻时灵便了,他眼睛也不如年轻时看得清楚了,他的手也不如年轻时候坚定有力了。
就算他不承认,他确实是个老人了。而被病痛折磨着的皇帝,看起来比他还要老上几岁。时间这东西,确实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哪怕他是这江山最尊贵的主人,最有权势的存在,他也无法改变自己的生死。
但虽这么想,韩总管却不得不安慰道:“圣上也别太忧心了,胡太医正在找医治的法子呢,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
皇帝摇头不语,他委顿的坐在那里,那一刻如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老人,独自对抗着死亡的威胁。
过了半刻钟,皇帝仿佛才又积攒起说话的力气,他喘息着问道:“如今的情势如何了?”
韩总管道:“回皇上,如今朝中鼓噪着要早立太子的言论越来越多,奏折上了一堆,无非是早立太子以安民心那些老生常谈的话罢了。”
皇帝又咳了起来,半晌才说道:“如今载询、载樾、载德他们几个都入了国子监,大家有什么看法不曾?”
韩总管道:“几位世子和安逸王自奉命入国子监读书,都说是圣上有意在几个人挑选继承人,一时人人关注。其中晋王世子为人谦逊又学识好,呼声日高;而韩王世子则处事高调,四下笼络同窗,与朝中官员往来密切,众人皆评价他豪爽大义,乃孟尝公在世。至于安逸王,”韩总管沉吟了下,似是不知如何评价,“他的夫子说他倒是个刻苦好学的,可惜没有天分,基础也不好,他的同窗评价他为人和善,似是没什么脾气。”
皇帝对韩总管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在他说到安逸王载德的时候挑了挑眉,道:“哦?依你看呢。”
韩总管道:“老奴不敢妄下定论。不过,晋王世子载询虽然呼声高,实际上已经失了符尚书一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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