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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紫衣少女道:“姹姹,为娘的要走了,你是跟娘走呢?还是要留在这里?”
紫衣少女**了一声,道:“我的腕骨快要被他捏碎了,疼死我啦!”
那宫装美妇眉宇间闪动一抹杀机,缓步向徐元平走了过去,冷冷问道:“你伤了我的女儿,你自已也别想活!快放开她!”
徐元平凛然说道:“只要你下令要他们让开去路,我就放了令爱”一扬手中戮情剑,架在紫衣少女玉颈之上,接道:“夫人只一出手,我立时要令爱溅血石室。”
那宫装美妇脸上的肃杀,突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无限惜怜慈和,目中泪光盈盈,脸上情爱横溢,回头对王冠中等喝道:“你们退让开去,打开石门,放他们走!”
王冠中愣了一愣,道:“这个,这个”
宫装美妇怒道:“你们听到设有?”
王冠中抱拳说道:“弟子听到了!”
宫装美妇道:“听到了怎么还不让开?”
王冠中道:“师傅命令弟子等死守此地,不得放行一人!”
宫装美妇冷冷道:“好呀!我说的话等于没有说了!哼他想借这石室中埋伏毒物,一举尽伤中原高手,连自己女儿生死都不顾了,我偏偏不让他如愿”大步行了过去,一掌劈向王冠中。
王冠中不敢还手,也不敢让避,只有束手待毙。
那青衣老叟突然遥发一记劈空掌,封开了那宫装美妇掌势,说道:“你们让开去路!”
王冠中应声退向一侧。
驼、矮两叟一见王冠中退了开去,立时齐向一侧跃退开去,让出了去路。
宫装美妇冷笑一声,道:“打开石门,放他们一起出去。”
王冠中又是一怔,不知所措。
青衣老叟突然大步走了过来,冷冷说道:“我费尽千辛万苦,筑建了这一座古墓,被你这般一扰,势将尽弃前功”
宫装美妇道:“你如有本领,就该正大光明的把他们一个个的杀死,凭仗这古墓中埋伏的毒蛇毒蜂伤害别人,岂是大丈夫的行径?”
青衣老叟怒道:“这事与你何干?谁要你来管了?”
宫装美妇道:“我高兴要管,你要怎样?”
只听那紫衣少女高声叫道:“爹啊,娘啊!痛死我了。”
青衣老叟心头一震,回顾女儿一眼。突然仰天大笑,道:“苍天不从老夫心愿,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伸手在石壁上面一拂,光滑的石壁,登时裂现出一座石门。
宫装美妇回过头去,冷冷对徐元平道:“石门一开,你该放了她啦!”
徐元平目光转动,只见群豪的目光全都投注在他的身上,个个脸色肃然。
青衣老叟目睹徐元平犹豫不决,大为恼怒,厉声对徐元平喝道:“等一会老夫定要把你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那宫装美妇似是有意和那青在老叟作对,冷笑一声,道:“他的武功得自慧空大师,只怕你也打他不过!”
青衣老叟面色忽青忽白,这一句话显然大大的伤害了他的尊严。
徐元平突然长叹一声,道:“两位老前辈请让开去路,先请受伤之人退出古墓,在下留此奉陪,只要受伤之人已离石室,在下立时释放令爱。”
青衣老叟和那宫装美妇,相互望了一眼,各自后退了一步。
徐元平目注少林僧侣道:“诸位师父先请!”
少林群僧望了徐元平一眼,负起元通、慧果尸体,抱起慧因大师,大步向外行去。
徐元平心中一动,喝道:“诸位师父,暂请止步!”群僧一怔,果然都停了下来。
徐元平大迈一步,暗运真气,连点慧因大师七处穴道,一挥手道:“诸位师父请吧!”
群僧合掌吟一声佛号,大步向外行去。
徐元平目光一转,低声说道:“上官堡主、丁谷主,两位千金,伤势甚重,早得良医或有生望,先请离此石室吧!”
鬼王丁高望了徐元平一眼,抱起丁玲,大步向外行去。上官嵩牵着上官婉倩的一只手,紧随在丁高身后,向外而行。
徐元平的磅礴大气,和视死如归的豪壮风度,使他的声威在群豪中直线上升。此刻,他已成为群豪心目中的英雄人物,都对他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那青衣老叟和宫装美妇,果然也未出手拦阻,放任两人过去。
千毒谷主突然加快了脚步,疾向那石门冲了过去。
徐元平一皱眉头,低声喝道:“老前辈慢行一步!”
千毒谷主已冲近石门,但听到徐元平喝叫之言,只好停下脚步,冷冷喝道:“什么事?”
徐元平道:“老前辈逃命的举动太快了”
千毒谷主虽然脸皮甚厚,但也不自禁的觉着一热,自解自嘲地说道:“这早晚都是一样!”
其实,想冲出这石门的人,又何止千毒谷主一个呢?杨文尧、查子清,都存有冲出石门之心,只是没有做出罢了。
石室中,突然间沉寂下来,听不到一点声息。
徐元平凝目沉思,不知在想的什么心事。
神丐宗涛轻轻的咳了一声,划破沉寂,说道:“兄弟,你在想什么?”
徐元平道:“我在想咱们该不该留在这石室中,和南海门决一死战。唉!也许咱们今天都可以全身而出,但事情并未解决。今日的江湖上,仍然是杀机弥漫,到处勾心斗角,那就不知道要拖累了多少无辜的人,陪上遭殃。如其拖延时刻,倒不如今天痛痛快快的拼上一场,是死是活,就是我们这几个人,和别人无干!”
宗涛哈哈大笑道:“不错,这一着,连老叫化也没想到!”
杨文尧突然插口说道:“如若徐世兄存此用心,那就不该放走了上官嵩和鬼王丁高,不但咱们减去了甚多实力,而且走了两人,江湖上今后也不会太平。”
徐元平道:“他们老年伤女,这教训应该很大,如若还不觉悟,仍然沉迷于江湖名利之争,自然会再食恶果”
查子清突然接口说道:“我们父子两人,如若双双战死石室,那未免太冤枉了”微微一顿,又道:“玉儿,你也该走了。”
查玉道:“孩子愿陪爹爹留此”
查子清怒声喝道:“留这里陪我下葬吗?快给我滚!”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查玉不敢挥手相接,只好一侧右肩,硬挡一击,只觉一股强猛之力一撞,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数步,刚好到了石门旁侧。
查子清疾快的又劈出了一掌,把查玉送出了石门。
徐元平忽然仰天一声长啸,推开那紫衣少女,目中神光闪闪,右手斜斜举起了戮情剑,左手领动剑诀,欠身对那青衣老叟说道:“老前辈,在下”
青衣老叟突然冷哼一声,接道:“你可要试我一掌?”
徐元平道:“老前辈尽管下令闭上石室,摆成奇阵,在下愿一试南海门中武功。”
原来,他在这片刻工夫,脑际中连连闪掠慧空大师相授武功之情,想他留在武林中的英名,何等的崇高?自己虽未拜在他门下,但武功由他所授,自应奋力一战,以全慧空大师留在武林间的崇高声誉。
他这奇想,连一向精明的易天行,也有些猜测不透,一下愣在当地,两道眼神怔怔地盯注在徐元平的脸上,缓缓说道:“元平兄,就在这石室之中相搏吗?”
徐元平肃穆地说道:“石室中虽有埋伏,但在下相信,南海神叟老前辈,决然不会发动。”
那青衣老叟怔了一怔,道:“你们之中,能有老夫敌手之人?”
徐元平道:“老前辈不过是记恨慧空大师,才费尽心机,筑建了这座古墓,想把中原武林高手一网打尽,以挽回败于慧空手中的颜面,其实,老前辈败于慧空手中之事,中原武林人物,知道之人可算得少之又少,何况慧空大师早已西归我佛?”
他微微一顿,又道:“在下虽非慧空大师弟子,但却是唯一得他武功真传之人,老前辈如若要报仇,找在下也是一样。”
青衣老叟冷肃地说道:“好胆气!”
徐元平道:“大丈夫岂能贪生避死?在下虽知非老前辈之敌,但极愿舍命领教老前辈几招绝学。而若在下伤在老前辈的手下,也许能使老前辈心中的积愤,稍为平息一些。如若在下幸胜了老前辈,老前辈败于慧空大师之手一事,也该心平气和了。”
那青衣老叟脸色一变,缓缓走了三步,道:“老夫见识一下你驭剑术,已有几成功力。”
徐元平暗中提聚真气,戮情剑缓缓在前胸划了一个半圈的剑圈,肃然说道:“老前辈请!”
青衣老叟道:“老夫让你三招。”
徐元平道:“老前辈如若定要相让,一招也就够了。”右腕倏然一振,直欺而上,戮情剑幻起了三点青芒,分袭向青衣老叟三处大穴。
青衣老叟右肩一晃,足不跨步,膝不打弯的避开了一击。
徐元平收住剑势,道:“老前辈请出手了。”纵身一跃,直欺而上,戮情剑左摇右挥,幻起了一片青芒,波翻浪涌直罩过去。
易天行冷眼旁观,发觉徐元平出手的剑势,似是更加凌厉许多。
那青衣老叟自恃身份,不肯施用兵刃,但凭一双肉掌,抗拒徐元平手中锋利绝伦的戮情剑,但他的手法怪异,世所罕见,掌指运转之间,着着指袭向徐元平双腕脉穴,迫使他中途撤剑。
表面上看去,徐元平剑势如虹,着着凌厉,排山倒海一般直罩过去。但事实上却已是打的十分吃力,那青衣老叟的掌指,有如附腕之蛆,挥之不去,避之不开,始终不离开他双腕脉穴。
这两人惊心动魄的恶战,使一侧旁观的群豪,个个紧张无比,双目圆睁,盯注在两人的掌指和宝刃之上,脸上神情,也随着两人的险招变化。
那紫衣少女看了一阵,突觉热血上冲,头一晕,向地上摔去。
那宫装美妇突然一伸手,接住了紫衣少女的娇躯,抱入怀中,说道:“姹儿,姹儿”
这一段时间,紫衣少女连受折磨,她原本娇弱的身体,更显得柔弱不堪,看到徐元平和那青衣老叟搏斗的剧烈,心情大为紧张,一个是生身之父,一个是心上情郎,这两人,不论哪一个伤死,都将大伤她的芳心,但见两人的搏斗愈来愈是凶险,她的心神也随着增加紧张,终于身体不支,倒了下去。
青衣老叟听得那宫装美妇呼叫姹儿之声,不自禁的转脸望去,精神一分,被徐元平疾扫两剑,封闭了他的掌指,左掌呼的拍出一掌“夜半钟声”击向青衣老叟右肩。
那青衣老叟只防到了他手中的宝刃,却不料徐元平突然拍出一掌,如要闪避,势非向后跃退不可,那将授敌以可乘之机,当下一声冷哼,右肩一抬,反向徐元平掌力之上迎去。
只听砰然一声,徐元平掌势正击在青衣老叟右肩之上。
那青衣老叟虽然中了一掌,左手却奇诡绝伦的一指点在徐元平的右腕上,戮情剑应手而落。
徐元平飞起一脚,横里踢去,左手反腕点出。
徐元平右腕被点受伤,虽然伤非脉穴,但那老人指力雄浑深厚,亦觉得一条臂酸麻难抬。
忽见徐元平探臂捡起了戮情剑,挥转了一周,疾向那青衣老叟刺去。
只见徐元平步如行云流水,剑似长江大河,奇奥怪招,层出不穷,打得轻快灵巧,但攻势却又绵密异常,无懈可击。
所有观战的群豪,都为之精神大振,凝神屏息而观。
那宫装美妇脸上,也泛现出愕然之色,凝神而观。忽见徐元平举剑斜指,左手却疾快的拍出了一掌。
那青衣老叟脸色忽然一变,屈指弹出。
一缕锐啸,疾涌而出,向徐元平的左臂“曲池穴”击袭。
徐元乎突然一矮身子,戮情剑脱手飞出。
一道青芒,盘空飞绕,但却迟迟不落。
徐元平左手圈了一个圆周,劈出一掌。
青衣老叟挥臂接下一击,徐元平突然长啸而起,右手一招,握住了戮情剑,团团乱转起来。
群豪凝神看去,只见徐元平每转上一周,手中的青芒就暴长甚多,心中若有所知,但又不甚了了。
只见团团飞转的青芒,愈来愈大,片刻间暴长数尺。
徐元平的人影,已然隐失那青芒之中不见。
那紫衣少女低声说道:“娘啊!这可是剑道中最上乘的”
一语末完,团转的青芒突然暴长成一道青虹,疾向那青衣老叟射去。
那青衣老叟似是早已有备,平收胸前的双掌,突然一齐推出。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内劲,直向那青芒撞了过去。
那疾飞青虹,似是被那强猛的掌力挡住,又开始在那青衣老叟身侧团团旋转起来。
青衣老叟两掌连挥,不停的推出了强猛的内力,但却始终无法把旋转在身侧的青芒推开。
双方相持约一盏热茶工夫,那青衣老叟的脸上突然开始滚落下汗水,但盘转的青芒,却愈离愈近。忽然问青芒直冲而入。
那紫衣少女突地尖声叫道:“徐元平,你不能伤我爹爹啊!”青芒忽敛,人影乍现,群豪还未看清楚,忽听一声大喝,一条人影,疾摔过来。
宗涛大声喝道:“徐元平!”一把抱住了那条人影。
紫衣少女正在向前狂奔,目睹其情,霍然止下了脚步冷玲喝道:”爹爹,你伤了他。”
青衣老叟肃然说道:“我收招不及!”
紫衣少女道:“我如不叫他一声呢?”
青衣老叟面色惨白地说道:“那为父的要伤在他锋芒绝世的戮情剑下。”
紫衣少女道:“爹爹啊!你胜在女儿一声喝叫中了。”
青衣老叟默然不语。
紫衣少女又道:“我娘恨了你一辈子,做女儿的不能恨你,但我要让你尝尝老而失女的痛苦。”缓步向徐元平走了过去。
那青衣老叟神情激动,转眼向那宫装美妇望去,只见她一脸冷漠,显然并没有出手相阻之意。
充满着杀机的局势中,混入父母的慈爱,儿女的柔情,顿然使肃杀的气氛,为之缓和了不少。
易天行忽然长叹一声,道:“宗兄,徐世兄的伤势如何?”
宗涛道:“心脉已停,生机濒绝,看样子只怕是难得活了。”
紫衣少女忽然放声大笑,道:“死得好啊!死得好啊!”宗涛怒道:“不是你一声喝叫,只怕你那爹爹早已经身首异处,他在生死交关之际,仍不忘情于你,你却这般的幸灾乐祸。哼!化外野民,当真是毫无情义!”
易天行叹道:“今日之局,唯死而已,先发制人,先操一分胜算。”呼的一掌劈向那青衣老叟。
查子清探手摸出一把蜂尾毒针,手腕一扬,疾向那青衣老叟射去。
青衣老叟左袖一拂,一股罡风,应手而出,一片蜂尾毒针,尽为那罡风击落,右手一挥拍出,迎向了易天行的掌力之上。
易天行只觉一股强凌的反震之力,撞了过来,心神登时为之一震。
驼、矮二叟和那红衣缺腿大汉,齐齐挥动兵刃冲了上来,天齐道长也拔剑迎上,眼看一场武林第一流高手的混战,即将展开,那青衣老叟却突然大声喝道:“住手,老夫有话要说!”
双方齐齐停下手来,凝神而听。
只见那青衣老叟一拂胸前长髯,说道:“老夫只道当今之世,只有一个慧空堪与老夫匹敌,但也未必能胜老夫。但他却胜了我一拳半脚,事后老夫思量那次相搏经过,愈想愈是不服,有心再找他较量一次,但他已被少林掌门人,罚于幽室面壁”他望了宫装美妇一眼,叹道:“至于我们私人间的事,老夫不愿公诸于世,诸位最好不要多问。”
那宫装美妇忽然长叹一声,垂下头去。
宗涛早已放下怀中徐元平,准备出手,听到此处,接口问道:“那以后的事呢?”
青衣老叟道:“慧空在老夫再三相激之下,答应出手,我们在他被罚面壁的幽室中,互以上乘内功相搏”他声音忽然转低沉,道:“半宵苦战,老夫仍然败在他的手下”
他语声越说越沉,到后来几已听不甚清。
神丐宗涛冷哼一声,道:“这一次你输得是否心服!”
青衣老叟长叹一声接道:“那一次我输得仍未心服,只因我奔波千里而去,避过了少林寺那许多高手的埋伏后,方与他动手,但他却一直安安适适地坐在石室中,未曾耗损半分真力,一劳一逸,纵然分出胜负,也不能作准!”他面现激动之色,目光四扫一眼,接道:
“直到今日,老夫遇着了徐元平后,才知道天地之大,万物之奇,绝非世人所能臆测,天地间更有武林高手,老夫不能称霸于世”他激动的语声,又自沉落。
神丐宗涛冷笑一声,道:“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青衣老叟双目一张,眼神中突又射出逼人的光芒,厉声道:“但各位不要忘记,普天之下,能与老夫一争胜负之人,慧空之后,也不过只有徐元平一人而已,别的人别的人”
他缓缓垂下目光,缓缓顿住语声,只因他心中已然心灰意冷,是以再也不愿说出伤人的言语。
群豪似也觉得心头十分萧索,所以大家也都不愿说话。
无言的沉默,使四下气氛更见沉肃。过了半响,青衣老叟方自长叹一声,道:“意气相争,徒逞一时之快,而留百年之憾,数十年的武林盛誉,到后来也无非是黄粱一梦”
他突地仰天长啸一声,啸声有如龙吟,四下群豪相顾失色。
青衣老叟似乎也在这一声长啸中,泄尽了胸中块垒,沉声接道:“此时此刻,老夫终于大彻大悟,再也不愿流血,更不愿动手”沉痛的语声中,他缓步走向室外,随着沉重的脚步,他缓缓地接道:“若有人要与老夫为难,只管出手,老夫决不还击!”
众人面面相觑,心头俱是一片沉重,哪有一人还能出手相击。
静寂中只见他身形缓缓走出了石室,脚步声逐渐远去
这石室虽有他的爱妻、爱女和门徒,但他却未回头看一眼,似乎他此去后,便再也不会回到人间了。
直到那脚步声也渐渐消失,红衣缺腿大汉、王冠中以及南海门下之人,突地伏身痛哭起来,使得四下群豪也为之耸然动容。
宫装美妇凝目望着青衣老叟消失户外,冷冷道:“走了最好”语声虽然冰冰冷冷,但双目中却已隐隐泛出一串晶莹的泪光。
易天行回顾了一眼残废的左臂,黯然说道:“盛名累人,英雄气短。宗兄,咱们也该走了!”
宫装美妇背过身去,拭去目中泪水,说道:“姹儿,跟娘走吧!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没有照顾你,从今以后,我要好好对你”紫衣少女摇摇头,道:“娘自己走吧!女儿要永留这古墓中了。”
宫装美妇吃了一惊,道:“什么?”
紫衣少女道:“女儿已经不是萧姹姹了!从此时起,我已是徐夫人啦!”
梅娘急急接道:“姹姹,你胡说什么?徐相公不是死了吗?”
萧姹姹道:“就因他死了,如若他还活在世上”
宫装美妇接道:“你和他定过亲了。”
萧姹姹道:“女儿早已心许,寒玉钗定盟作证,伴着他一座青冢,却不料他仍活在人世之上”她忽然纵声大笑了一阵,道:“娘啊!你一直没有见过女儿之面,可知道女儿的容色如何吗?”
那宫装美妇一怔道:“为娘的曾偷回南海数次,看到你游戏海滨,只不过你没有见过为娘的罢了。”
萧姹姹道:“妈妈可记得女儿的容貌吗?”
宫装美妇道:“尤强过为娘几分。”
萧姹姹放声大笑,缓缓揭开了蒙面黑纱。
她的倾国容色,早已深深的印在群豪之心,此刻见她揭开黑纱,都不自禁的疑目望去。
目光触处,都不禁为之一怔。
原来那紫衣少女匀红的嫩脸上,此刻却交错着条条红痕。
宫装美妇目睹爱女脸上交错的红痕后,突然失常,尖声叫道:“姹儿,姹儿!是谁毁了你的容貌?”
萧姹姹忽然流下泪来,道:“是我自己。”
宫装美妇娇躯一颤,道:“你自己?为什么你要毁了自己?”
萧姹姹望了仰卧在地上的徐元平一眼,道:“因为他死了”忽然探手捡起了戮情剑,放在前胸上,说道:“妈妈如是惜爱女儿,那就答应我留在这里!”
宫装美妇热泪如泉,缓缓从头上拔下一只玉钗,道:“姹儿,寒玉钗本成双对,为娘的离开南海时带走了一支,此钗乃千年寒玉制成,常带身侧,可驻容色,徐相公已经死去,你爹爹掌力雄浑,只怕已难有良药可救,用此钗可保他尸体不坏!”
萧姹姹接过玉钗,一挥戮情剑,道:“你们都该走啦!一盏热茶工夫之后,我就要发动机关,闭上这座石门,那时,你们将永远沉沦这古墓中,难再生离此地!”
群豪相互瞧了一眼,缓步向外行去。
这时,群豪都有些心灰意冷,神态萧索,不复适才那等生龙活虎,豪气英风。
神丐宗涛回头望那紫衣少女和仰卧在石地上的徐元平一眼,内心之中泛起来一股黯然的怜惜,暗暗叹道:萧姹姹天仙花人,容色如花,举世美女,无与匹敌,那如花盛放的笑容,仍然保留脑际,但此刻的她,却已容色改变,满脸交错着红痕,徐元平出道江湖,短短近年的时光,已然盛名大噪,武林道上第一流的高手,都对他生出敬畏之心,少年英雄如日初升,近代霸才,铁胆侠心,隐隐间已成了左右武林大势人物,却猝然丧命古墓。她为他毁去了闭月容貌,他为她断送了一条性命,这是因果报应?
忽见易天行大步走了回来,面对徐元平的尸体,曲下一膝,单掌当胸,朗声道:“世人都知我易天行积恶如山,却不知我易某人的霹雳手段正是我慈悲心肠,仁善与凶残未到真相大明时,极难分辨”
群豪齐齐止步,凝神静听。
只听易天行继续说道:“我易某生平之中除了对宗涛敬重之外,,折服的只有你徐元平一人,天不假英雄之年,留下了一局残棋,但望你英灵相佑,助我易天行完成你未竟之愿,待武林底定,大局坦荡之日,易天行将结庐孤独之墓,以余年相伴英灵。”
两行英雄泪,点点洒落胸前。
神丐宗涛突然长叹一声,道:“易兄,咱们该走啦!”
易天行站了起来,拭去泪痕,大步向外行去,将要出门之时,突然又回过身,说道:
“萧姑娘!”
萧姹姹淡然一笑,道:“什么事?”
易天行道:“姑娘胸怀绝才,世间无难你之事,不知世间有没有能使徐元平复生之药?”
萧姹姹道:“告诉你也不妨事,但我相信没有人能够寻得救他之物。”
易天行道:“姑娘说出听听!”
萧姹姹道:“万年雪莲子,千年毒蟒胆,百年鲤鱼血,成形何首乌,四物齐全缺一不可。”
宗涛怔了一怔,道:“能有相救徐元平的药物,想来定有使姑娘复容之药了。”
萧姹姹微微一笑道:“纵然能恢复我绝代容光,怜世人有谁能欣赏?”徽微一顿又道:
“古墓关闭在即,诸位快些走啦!”
宫装美妇黯然一叹,道:“姹儿,千古恨事唯一情,为娘的要去了。”
萧姹姹道:“女儿不送啦!”
宫装美妇日光一扫南海群豪,厉声喝道:“你们还留在这里作甚?”
南海门中群豪相互看了一眼,随在那宫装美妇身后,跟着中原群豪鱼贯步出石门,行不及丈,突然响起一声大震,那沉重石门疾合一起。
一缕婉转的歌声,由石门中传了出来,凄凉幽沉,动人心弦,群豪只觉脚步愈来愈是沉重,心头如负重铅,斗志全无,豪气尽消,神情萧索的步出甬道,看落日西沉,已然是黄昏时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