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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蛇会”的大寨,座落在“双星岭”中腰-片宽阔的台地上,全是石砌的建筑,虽然简拙,但却结实坚牢,连寨外的围墙,也是就着地形刚石块堆砌而成,放眼看上,四周的青翠树木绕着这-片灰白,倒带几分粗犷的情调。
在寨子中间那间充做客堂的较大石屋中,早已摆妥了文房四宝,纸墨笔砚-应俱全,东西搁在-张大圆桌上。桌前置有太师椅,现在,钱来发就被请坐于太师椅中。
满屋子的人,只有他-个坐着。
钟沧笑吟吟的站在-边,道:
“这个位置,还算趁手吧?”
钱来发僵着脸道:
“趁什么手?”
钟沧低声道:
“我的意思,是请大兄你写点东西。”
眼珠子-翻,钱来发道:
“你们一窝子土匪,捻股的白眼狼,只懂舞刀弄棒就已足够,还须文皱皱的写些什么玩意?”
钟沧心平气和的道:
“寻常时当然是不须沾及文墨之事,不过呢,眼前却非得这么一道手续不可,而这道手续,还有烦大兄亲笔书就——”
钱来发坐直了身子:
“你要我写什么?”
钟沧陪笑道:
“只要写一张让渡约据就行,书明将‘天宝金玉坊’所有店面、土地、存货等-概转让给在下我,再画上花押、印上指模,便一切大功告成。”
钱来发沉默了一会,才慢吞吞的道:
“原来你把我这条老命留到如今,为的却是这么个打算,钟沧,你挖根刨窝,白手捞鱼,不嫌太狠了点么?”
叹了口气,钟沧道:
“一大伙人总要活下去呀,再说,钱大兄,你这二十多年来断了我们多少财路?连本带利一算,实在也没占你什么便宜。”
哼了哼,钱来发道:
“你们真要抄了我的窝,往后银楼钱庄这行营生,各位是否就能高抬贵手?”
钟沧坦白的道:
“如此财源,怎能放过?钱大兄,我们这次费尽心机,冒了偌大风险来对付你,除了某些恩怨因素之外,要打通这条财路也是主要原因之-;你人活着是阻碍,总不能挺了尸还想作梗吧?”
钱来发悻悻的道:
“娘的,敲得好算盘,难怪程家那十万两银子,你们竟是半点不急了!”
钟沧笑得别有玄机:
“是不急,大兄,是不急,你想想看,这票银子跑得了么?好比口边肥肉差的只是迟早吞咽罢了”
满屋子的人里,钱来发独独不见那蒲公昌,他倒不是对姓蒲的别有眷爱,只囚蒲公昌怀抱着他的干儿子,而若非为了这小畜生,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眼下这步田地,干儿子不在面前,他心里就不踏实了,微扬着脸,他提高了嗓门问:
“钟沧,你那副手如今人在何处?”
钟沧道:
“大兄是说蒲公昌?”
钱来发道:
“不是他是谁?”
皮里阳秋的一笑,钟沧道:
“人嘛,就在附近,一吆喝就来,大兄想见他不难,只要把契据写下,公昌即刻就会到来应卯啦。”
钱来发怒道:
“我想见他作甚!只因他掳着我的干儿子,我是要眼看着干儿子才能安心!”
钟沧略微考虑,谨慎的道:
“大兄的意思,见到你干儿子就开笔?”
点点头,钱来发一边加重语气:
“见不到我就不写,而且,你得说话算数,等我写妥了让渡约据,你一定要将宝蛋儿送回去!”
钟沧一拍胸膛:
“君子一言,快马-鞭,我钟沧自来尊诺守信,大兄尽管放心!”
说着,他拍拍手,转脸冲着门外叫:
“公昌,抱着小家伙进来,好叫我们钱大兄安心立约。”
门口人影闪动,魁捂的蒲公昌应声进屋,怀中果然还抱着宝蛋儿,宝蛋儿却形容惊悸瑟缩,双目呆滞,光景像是吓傻了。
钟沧笑道:”全照你的吩咐办了,大兄,可以落笔了吧?”
双手一伸,把缠着钢丝角铁的束缚举在钟沧鼻子下方,钱来发道:
“就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写?”
钟沧迟疑了片歇,道:
“又不是请你写中堂或是对联张挂,字体用不着怎么讲究,我说钱大兄,马马虎虎,就这样凑合着下笔吧。”
钱来发正色道:
“随你的便,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契据书约,有其-定的法效。字句规格绝对含混不得,如果书写模糊,着笔潦草,内容就不被承认,话讲明白,到时候却怨不得我。”
钟沧犹豫着道:
“真有这么严重?”
钱来发眼珠子一翻,道:
“钟沧,你们是耍横玩狠惯了,一群山魅土匪,如何明白商场的规矩、法定的律例?想要明目张胆的劫持人家基业,就必须有一套站得住脚的方式,手续若是不清,打马虎眼是打不过去的!”
钟沧怔仲了一会,扭头对站在一旁的武青道:
“你看怎么样?”
武青木着一张面孔道:
“姓钱的说得不错,像这种有关大笔钱财移转的约书,若是文字草率,内容含混,恐怕就不能令人信服,发生不了让渡的作用。”
钟沧忙道:
“那么,还是字迹写得越清楚越好了?”
手摸着下巴,武青阴沉的道:
“问题只在于一旦解绑,姓钱的会不会搞鬼?”
钟沧的目光投注在蒲公昌怀中的宝蛋儿身上,他若有所思的道:
“要拿这孩子制他——”
武青冷冷的道:
“他要眼看着孩子才肯下笔,当家的,我看姓钱的存心不善!”
坐在太师椅的钱来发大声道:
“孩子在你们二当家的怀里搂着,屋子内外又全是你们一窝子能人,就算我存心不善,却无三头六臂,还能怎么个不善法?”
一听是有点道理,钟沧扬起嗓门:
“公昌,你看紧这小家伙,万一我们钱大兄想动歪脑筋,你不用我吩咐,先下手把这兔崽子弄掉,要砸,大伙全砸!”
蒲公昌凛烈的道:
“我明白,而且我也决不相信钱来发有如此神通,能从我手里抢出个活娃娃!”
微微一笑,钟沧向钱来发道:
“你听到了,大兄?”
钱来发没好气的道:
“我他妈逆来顺受,甘愿由你们糟踏,为的全是这孩子,岂能出尔反尔,单图个人贪生,危及孩子的生命?钟沧,我算认了,但盼你们事后各凭良心就好!”钟沧满意的道:
“错不了,钱大兄,你一切依我们,我们自也一切依你,武青,咱们速战速决,别拖泥带水,过来替大兄把绑松了!”
武青没有多说什么,毫无表情的以熟练的手法为钱来发解除了双腕的钢丝与铁角,当两端结实的暗锁在他一只钩形钥匙的拨动下弹起清脆的一响,人已同时退出三步,而“飞蛇会”的大把头“二郎担山”秦威、三把头“驼虎”简翔、四把头“冥箭”柴邦等人亦立刻手按家伙,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来。
钱来发视若不见,他缓慢的相互搓揉双腕,边斜睨着站立角隅处那一高一矮的两位仁兄,这两个曾经与钱来打过交道的仁兄不免有些心里发毛,惴惴然连手脚都没了个放置处;钱来发清清嗓门,冲着两人招招手:
“就你两个,给我过来。”
一高一矮这两位刚举步,又觉得不对,二人赶忙望向他们的主子钟沧,意思是在请示行止;钟沧尽管不耐,东西未拿到之前又不能翻脸,只好陪着笑道:
“大兄叫唤他两人,可有什么事要交待?”
钱来发大刺剌的道:
“一个磨砚,一个扶纸,字须写得清晰工整,必要的准备可不能少;我看满屋子人都属‘飞蛇会’的高级头头,只这两个东西层次较低,所以不敢有劳各位,便僭越一次,叫他们帮帮忙了。”
钟沧回头道:
“余强、郭德敏,还不赶紧上来侍候?”
高个子的余强与矮个子的郭德敏齐声回应,却显得相当勉强,两个人蹭蹭挨挨的来到桌边,由余强磨砚,郭德敏扶住纸头两端,看得出二位仁兄都憋了满肚皮的鸟气。
钱来发眯着眼端详二人,笑嘻嘻的问道:
“在‘飞蛇会’,二位扮的是个什么角色呀?”
余强和郭德敏全都闷不吭声,呼吸却急促起来,钟沧接上来道:
“大兄,我们‘飞蛇会’四位把头之下,各有二名头目。余强同郭德敏乃是配属于二把头手下的两名头目”
钱来发颔首道:
“配得好,配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钟沧耐着性子道:
“大兄,绑解了,侍候的人也派到了,该可以动笔了吧?”
钱来发道:
“当然当然,我这就开始写——”
说写还是真写,但看钱来发走笔如飞,不消片刻,一张让渡约据已经写好,不仅字迹清楚,内涵尤其条理分明,决无虚饰花巧,写完了,他双手拿给钟沧过目,钟沧仔细看过一遍,又转给武青查询。
武青再三审视之后,点头道:
“行,只要姓钱的画押盖上指模,这让渡契约就能成立了。”
钟沧小心的道:
“其中用词遣句,没有名堂吧?”
武青肯定的道:
“内容相当踏实,写得一明二白,当家的,钱来发在这篇东西上倒没有弄鬼。”
一下子兴奋起来,钟沧道:
“如此说来,有了这玩意,他的那份家当就全是我们的罗?”
武青道:
“尚待他划过花押,盖上指模才算数。”
钟沧原本的雍容沉着,不知突兀间跑到哪儿去了,他一把将约据抢过,铺在钱来发面前,一叠声的催促着道:
“钱大兄,就这么一道手续,你还是赶紧给它周全了吧,郭德敏,印泥呢?还不快把印泥拿来?!”
郭德敏急忙从怀中摸出一方石质印盒,打开来摆到桌上,朱红的泥色鲜艳醒目,就等着钱来发把手指印上去,再捺下来了。
但是,钱来发双臂环胸,闭目无语,竟没有进一步动作的表示。
钟沧见状之下,不禁又急又气,嗓门跟着变粗了:
“我说钱大兄,君子一言,可是快马一鞭,大家说定的事,到了这个节骨眼你怎的又不吭不响了?装聋作哑只怕解决不了问题!”
钱来发张开眼睛,居然双目含泪,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威震两道,血手无情的“报应弥勒”原该是如何的淡置生死、慷慨赴难,掉下脑袋也不会哼一声才对,而此时此刻,却摆出了这么一副窝囊像,怎不令钟沧以下“飞蛇会”的每个兄弟都大吃一惊?
用力摔摔头,钟沧呐呐的道:
“钱,呃,钱大兄,你,你怎么哭起来啦?”
钱来发幽幽一叹,哽咽着道:
“我是难过。”
钟沧搓着手道:
“人到这步田地,难过是免不了的,我很遗憾,实在帮不上忙”
拿衣袖拭抹着眼角的泪痕,钱来发沙哑的道:
“钟沧,约据写好,接着就要画押捺印了,你可知道,当我划过押,捺过印之后,跟着就得离开这人世间,抛舍我半生积攒的富贵荣华?”
一手策划的事,钟沧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他干笑着,言不由衷的道:
“这个么,钱大兄,你得想开点,人嘛,早死晚死总不免一死,尤其是你钱大兄,这辈子风也风光过了,享也享受过了,英雄好汉,何吝一死?正是死得重如泰山,再说,大兄你这一死,多少苦哈哈的朋友得以不致饿死穷死,实乃功德无量,造福大众,你的死,不啻做善事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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