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礴的水声近在咫尺,漆拉脸上清楚地感到从身边河谷里腾起的无数细密水雾。
“如果后期得到新的情报,判定敌方实力太强时,我们会派出幽冥和特蕾娅前来接应你,你和他们会合之后,凭他们两人的实力,应该能确保你们安全撤离。”——当漆拉到达约瑟芬塔城时,天格使者就已经传来了信息,那就是幽冥和特蕾娅已经被派出,这让漆拉的紧张情绪又增加了一分。此刻前方的黑暗里,无数树林和荆棘丛的阴影,暂时还未感应到幽冥他们的魂力,但漆拉相信,应该片刻后就会遇见他们。
他抱着怀里的“银尘”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然而,还没掠出多少距离,他就看见了远处黑暗中悄然静立的一个修长的身影,他默然不动,仿佛一个暗夜的潜行者,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左边河谷之下,是奔流不息的约瑟芬河水,右面远处,是无数参天古木绵延而成的密林,而此刻中间开阔的草地上,那个黑暗中的身影,显得孤傲而又阴森。
“等你很久啦。”黑暗里的人声音听起来年轻而愉悦,显然不是幽冥。他从黑暗里朝漆拉走过来,步履看起来优雅而又缓慢,看起来只迈出了两三个步子,但瞬间就已经到达了漆拉面前,仿佛一个飘忽不定的幽灵。
漆拉看清楚了他的面容,年轻而英俊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靥,柔软的短发被风吹得跳跃翻飞,来人指了指漆拉怀里的“银尘”微笑着说:“把他放下,我就不伤你性命。”
漆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虽然漆拉性情温和,在和吉尔伽美什一战之后,更是近乎隐退的姿态与世无争。多年来不问世事,只听命于白银祭司,行事极其低调。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能够被轻视,在整个亚斯蓝的王爵使徒中,就算是位高于他的二度王爵幽冥,也不敢对他如此说话,更不用说其他低位王爵使徒。漆拉美艳的笑容仿佛冰霜一般冒着寒气:“你是谁,说话好大的口气。”
“我啊,”年轻人抬起戴着麂皮手套的左手,揉了揉下巴,笑容里的双眼仿佛弯弯的月牙,看起来温和而又愉悦“我可是风源的七度使徒哦,我叫阿克琉克。”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漆拉听到对方自报身份之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知道啊,水源的三度王爵,曾经的一度王爵嘛,你的名字叫漆拉。”阿克琉克又走近了一点,他那张笑脸在月光下更清晰了“我没说错吧?”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就应该注意说话的分寸。而且这里是亚斯蓝的领域,你不让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你不客气的话,是什么样子呢?”阿克琉克话刚说到一半,身形就突然如同一只黑色的苍鹭一样舒展开来,他的双臂左右一拧,朝前甩动,无数翻涌的气刃密集切割而至“我还真想看一看!”
漆拉似乎提前就知道阿克琉克会出手似的,他话音还未落,漆拉就双目一紧,脚尖前方的土地上轰然拔地而起一面冰墙,在气浪冲击到来之前,就已经像盾牌一样竖立在了他面前,但漆拉却低估了阿克琉克的力量,那面厚实的冰墙虽然及时撑开了防护,但是在那些冲击而至的气刃撞击之下,整面冰墙轰然崩塌成碎冰残渣,残余的气流虽然失去了固有的锋利,但巨大的力量依然将漆拉迎面撞击得朝后倒跃而出,才勉强卸掉这股冲撞,否则双手抱着银尘无法挪出来迎战的自己,很可能已经朝后仰面跌倒了。
漆拉心里暗暗吃惊,这一手的攻击力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七度使徒应该有的实力。
但其实,真正吃惊的人是阿克琉克。他看着依然抱着银尘迎风站立的漆拉,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惊讶,仿佛少年顽劣般地歪了歪脑袋,饶有兴趣地说:“哎呀,你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能够躲过我的攻击。看来传说你有超群的速度,果然没有说错呢。不过呢,我建议你就算要和我动手,你也先把他放下来,否则啊,就像抱着一个血袋子在和我打架一样,我可不保证会不会不小心就给它剐上一刀,那可就漫天飞血了,多吓人啊。”阿克琉克少年般磁性的声音在夜色里震动着。
漆拉轻轻地将银尘放在脚边的草地上,他站起来,看着前方的少年,奔腾的约瑟芬河在他的身后呜咽作响,细密的水花在他的身后撑开一面迷蒙的雾墙。漆拉银白色的长发被风吹起,他那娇艳如花的饱满双唇,轻轻地翕动着:“既然这样,那你就当心了。”
阿克琉克脸上依然笑靥盈盈,但他的目光已经沉聚起来,眸子里仿佛藏着两枚闪亮的针尖,面对这个曾经的一度王爵,他虽然语气轻佻鲁莽,但却绝对不会轻敌。
果然——
漆拉突然朝天空高高跃起,他凌空一个倒跃,双脚在天空中划出一个圆弧,当他的身体朝后方倒跃着下坠时,他突然收腹屈腿,感觉在天空中蹲了下来,随即,在他身体后下方,一个巨大的光芒四射的阵闪动而出,空气里飞快旋动着复杂纹路组成的光轮图案,他在“阵”心下落,仿佛脚踩在一面发光的实墙上,用力一蹬,整个身体立刻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般朝阿克琉克射去。在快要到达阿克琉克的守卫领域范围时,他的黑色身影突然一花,仿佛被风吹散了影子一样,阿克琉克朝后跃起,同时伸出左手朝前一推“嗡——”的一声,一面闪烁着霓虹七色光芒的气盾波动着随阿克琉克的身形在天空里移动着,然而突然一阵仿佛野兽对灾难的预警第六感一般,阿克琉克在匆忙中本能地朝身后扭转身体,同时腾出右手朝身后一拍——哗啦啦一阵密集的撞击碎裂声在耳边炸响,身后密集的水雾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整排迎面飞来的冰之箭矢,冰箭的背后是漆拉黑色长袍翻飞的绝美身姿。
“两个漆拉?!”阿克琉克面容巨变,他双手左右挥舞,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半空中。漆拉从空中落回地面,小心地感应着周围魂力的变化。他那双藏在纤长睫毛之下的美丽眸子,此刻正搜索着黑夜里的鬼魅。
阿克琉克的身影轻轻地从远处密林边缘上再次显影出来,他背靠着辽阔的森林,漆拉背靠着奔流的河水。阿克琉克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匿了起来,他看着漆拉说。“刚刚同时在天空中有两个你的身影出现,你是因为速度太快而造成的残影,还是你短暂地扭曲了时间?”
“你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需要让到一边,让我带走他,我就不伤你性命。”漆拉将刚刚他送给自己的话,一模一样地转述给他。
阿克琉克听到他重复自己刚刚的花雨,并没有激动,更没有恐惧。他轻轻地舒了口气,然后深呼吸了一下,像是作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说:“看来,要认真地和你玩一下啦。”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自己左手的手套,然后,又脱下了右手的手套。当他把摘下的两双手套仔细地收回自己袍内的口袋之后,他整个人就仿佛水面的影子一样,波动了几下之后,就消失在了空气里。
“隐身?没用的。”漆拉冷笑一声,他双手在胸前交叉收拢,然后on公里振翅般伸展开来,一阵巨大的轰鸣从他身后炸响,在他的背后,约瑟芬河水像是突然变成一条愤怒的巨龙,庞大的河水昂然掀起,然后在半空中爆炸成纷纷扬扬的水花,天地间像是突然来了一场雷暴雨,漆拉双眼中金光四射,脖子上清晰地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刻纹,他双手朝前挥舞了几下之后,天地间的几百万颗雨滴突然犹如一群蜜蜂一样疯狂地飞舞起来,整片辽阔的草地上空,无数密集的雨阵上下翻飞,疏密变幻,像深海中密集的闪光鱼群。
阿克琉克隐藏的身影在密不透风的水雾包裹下,暴露出了轮廓,那一圈透明的人形水花炸开的地方,就是他的身形隐匿之处,虽然只捕捉到了那稍纵即逝的千分之一秒,但是对于漆拉来说,那就够了。
天空中又一轮更加巨大的时间之阵扩展开来,在漫天雨雾的水元素环境的加持下,旋转的巨大光轮更加夺目,速度更快,漆拉在这个巨大的光阵里行动快如闪电,迅如鬼魅,而除了他自己之外,就连那漫天飞舞的密集雨滴,都变成了一千倍慢速下漂浮的露珠,滴滴清晰可辨。
他朝阿克琉克暴露出来的那一圈人形水花凌空掠去,在快要到达的时候,他双手十指交错着往胸前一拢——
天空里所有的雨滴瞬间凝固成锐利的冰雪箭头,以阿克琉克的位置为圆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下一个瞬间,这个圆球急速地朝着圆心位置收缩坍塌,所有的箭头全部指向圆心位置,漫天冰箭迅速收拢为一个点。
空中一阵血雨怦然绽开,痛苦的呻吟像是把黑夜撕开了一道小小的裂口。
西之亚斯蓝约瑟芬塔城城北山谷
“快点否则就来不及了,”天束幽花扶着虚弱的阿克琉克,急速穿行在山谷里,阿克琉克的身体虽然在刚刚的永生之阵里恢复了大量的体力,但是,他的身体依然异常地虚弱,而且他的膝盖背后伤口恶化太严重,无法一时半会儿痊愈,所以走路的时候,腿弯处依然随着步伐而发出撕裂的剧痛。但是,他狭长的双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痛苦,他的目光冷静沉着,甚至带着些许的桀骜“一定要赶在他出手之前制止他,如果他吟唱完毕,成功发动了他的天赋那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
“我们这是要赶去阻止谁?”天束幽花把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支撑着他半个身体的重量,她的鼻息里清晰地传来他身体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她的脸此刻已经红成一片,但好在山谷里异常昏暗,看不出来。
“阻止索迩。”
西之亚斯蓝约瑟芬塔城密林河岸
冰凉的草地上,坚硬的草梗抵在脸庞上,让人又痛又痒。呻吟声既然持续地在黑夜里响起,让人觉得又恐怖又怜悯。
此刻漆拉趴在草地上,脸紧紧地贴着草皮。他的身上正压着一块发着彩虹光芒的透明气盾,将他整个人完全压在草地上无法动弹,气盾上,一只穿着靴子的脚,正用力地踩在气盾之上,漆拉被踩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但他忍住了没有发出呻吟声。
呻吟声是远处躺在草地上,浑身血迹斑斑的容器“银尘”发出来的。他蜷缩在草地上,紧紧地闭着双眼,双手抱在胸前,看起来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像一个无助的小孩一样,此刻害怕地不断颤抖着。
漆拉心里还在后悔自己刚刚的大意。
当他看见那全被雨滴包裹后显影的人形轮廓之后,他并没多想,就直接发动了进攻,然而,那只是“银尘”被抛到了空中,并且同时也被隐形之后的结果,漆拉将隐形后的“银尘”当做对手,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在漫天血雨纷飞和痛苦的呻吟声中“银尘”坠地显影,看着血泊中的他,漆拉乱了阵脚,就在那一个慌乱的瞬间,他被身后突然蹿来的几十股细小冰冷的气流缠住了身体,仿佛被几十条毒舌纠缠着,坠到了地面。
白银链子编织成的流苏,晃动在漆拉的眼前,那双靴子此刻已经踩到了漆拉那张美艳如雪的脸上,漆拉的脸因为耻辱而变得发红,雪白的皮肤在这种红晕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动人,头顶传来少年充满磁性的声音:“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让你把他放好,这个血袋子很容易被我划出几道口子来的,这下倒好,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你却先把他伤了。这可如何是好,他又不会魂术,只是个凡人的身子,唉,看来又只得麻烦我了”少年停下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身上的‘栖风石莲’已经用完了,难道又得吟唱了吗,真烦恼啊咦?你这是这光”
漆拉身体下面的大地,突然开始发出金色的光芒来,空气里震动着一种类似蜜蜂振翅的声音。然而,就在漆拉身下的光芒快要四下放射而出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被高高地抛起,一阵强大的气流如同一只巨人的手掌般,将他高高地托举到了空中。
漆拉在天空中扭过头向下望去,草地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两个人的身影。一男一女,身材皆修长无比,男子样貌威严冷峻,仿佛一尊冷漠的战神。而那个女子,头戴一顶小巧而精致的铂金冠冕,她飞扬的纱裙在夜风里仿佛最轻盈的云朵,她的五官精致美艳,但最与众不同的,还是她眉宇间那一股挥之不去的皇族贵气。
“西鲁芙殿下,您怎么来了。”
“要不是我和伊赫洛斯即时赶来啊,他刚刚可就跑了啊。”西鲁芙轻轻地笑着,她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里,倒映着月亮皎洁的光芒。
“漆拉是水源的三度王爵,他对时间和空间的控制非常杰出,刚刚他已经悄悄地将自己身下的那块草坪制作为棋子,只要再多几秒钟,棋子就制作完毕了,他就会瞬间转移到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如果他瞬移去了大海之上,你敢跟过去和一个水爵在大海上战斗么?”伊赫洛斯面容严峻,丝毫不留情面地说着。他紧紧地站在西鲁芙左后方贴身的位置,目光里始终有一种随时要挺身而出为她挡刺刀的决绝之色。
“唯一能够破坏制作棋子进程的方法,就是将制作者和大地的连接剥离,也就是说,所有的棋子制作者每当他脱离与大地的直接接触时,他是无法制作棋子的,因为当他双脚离地悬空时,他就没办法推算如果要这枚棋子生效所需要跨越的距离了。”西鲁芙一边笑,一边宠溺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睛里有轻微的责怪,但大部分却是大姐姐看着顽劣的弟弟时那种佯装的生气。她的眼神里充满着宠爱和纵容,伊赫洛斯在身后不动神色地看着她,脸上是一层冷冷的醋意:“哎,索迩,你说你贵为风源二度王爵,以雷神的名字为名的你,怎么连这一点都疏忽大意啊。你啊,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一样,真让人不放心。”
刚刚被抛上天空的漆拉,听到这里心里一沉。他望着西鲁芙,知道这就是出发前白银祭司告诫自己需要极度戒备的,风源的最高统治者,因德的女帝王。然而,他震惊的是,西鲁芙竟然对棋子制作的系统如此了如指掌。他在天空里稳住身形之后,尝试了几次下坠,都发现地面附近盘旋着无数股旋涡般的气流,下降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就会被重重地弹起,完全无法接触到地面。他低头看了看西鲁芙身后的伊赫洛斯,那高大的男子此刻目光正冷漠地看着自己,始终追随着自己的动向,不发一言。但是他的双手却在迅速地做着各种手势,看起来,地面的气旋是他发动的。
索迩把头发往头上撩了撩,露出光洁而干净的额头,脸上依然是那副迷人而顽劣的大男孩的笑靥:“陛下,还是您厉害。您这么年轻就懂这么多,唉,我什么时候能赶上您的一半啊。”
“少耍嘴皮子了啊你,我一把年纪了,哪里年轻?而且啊,你那几样古灵精怪的天赋和魂器,全部发动起来,可不比我差多少。你就会嘴上说得好听,”虽然西鲁芙这样说,但是明显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她的眼睛也微微地弯着,要不是她眼角轻微的一些细纹提醒着人们她的年纪和资历的话,她此刻的神情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西鲁芙抬起头看了看漆拉,说:“看起来,伊赫洛斯,还是得你出手帮忙一下。这个漆拉的魂力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他的速度实在快得让人头痛。虽然索迩要赢过他是百分百的事情,但是那多少得花上一会儿功夫了,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免得动静太大。”她那张美艳的面容依然笑意盎然,然而嘴上却说着极度冷酷,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我来辅助你,不让他落地,伊赫洛斯,你动手吧。”索迩听到西鲁芙的话,转过身朝天空一跃,迅速和漆拉纠缠着近身格斗起来,两个人的影子在天空里飞速地蹿动着,仿佛两颗急速的飞星,漆拉面对着索迩快如闪电密如流行的气刃,只能应接不暇地全力抵挡,根本无暇顾及坠地——就算能坠地成功,制作棋子也不是片刻就能完成的事情。于是他一边在天空里和索迩缠斗,一边四下观察着周围的状况。然而,他渐渐发现,索迩要跟上自己的速度,似乎也不怎么费力,自己最自豪的速度天赋,在他面前似乎只是一项比较优秀的技能罢了,作为以速度见长的风源王爵来说,似乎并不缺少这样的速度。
伊赫洛斯的双瞳开始发出金黄色的光芒,他的嘴里不断用一种远古的调子默念吟唱着几句重复的咒语,听不懂的咒文在夜色里渐渐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仿佛天空中有一个云层深处的神祗在低声吟唱着颂歌。
“给我下来!”伊赫洛斯突然一声低沉的呵斥,他的全身突然飞快地扩张出一张发光的金色圆球状方格猎网,仿佛他身体里的灵魂回路突然飞离他的身体,游离膨胀成巨大的网。然而仅仅一个闪光的瞬间,这张巨大的金光之网就飞快地扩张,然后又飞快地收缩,收缩的中心就是此刻正在天空中和索迩纠斗不休的漆拉,漆拉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就仿佛被一张又紧又密的网缠住了,他迅速地朝地面坠去,几秒钟之后,他面容变得毫无血色。他并不是在恐惧自己被网困住的局面,真正让他绝望的是,他发现,此刻就算他直接接触着大地,他也无法开始制作棋子了。不,不仅仅是这样,他最深处的恐惧来自——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再发动一丝一毫的天赋——他的天赋消失了。
索迩从天空上悠然地飘下来,仿佛一朵翩跹的云彩。他蹲在倒地的漆拉身边,看了看此刻眼中全是恐惧的漆拉,又抬起头看了看伊赫洛斯,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着:“哎,铂伊斯嘛我就不说他了,可是就连他的手下使徒,也个个都是妖怪,不公平啊,想想就让人胸闷。哎,有神风织索这样的天赋,谁还敢惹你啊,你说是吧,伊赫洛斯。”索迩抬起头,逗着西鲁芙身后不苟言笑的伊赫洛斯。
然而,西鲁芙脸上本来还盈盈的笑容,此刻渐渐地消失了,她看着索迩身后漆黑的夜色,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哎,我本来想速战速决的,可惜,还是被你赶到了。”西鲁芙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伊赫洛斯说:“风津猎人都到齐了么?我们真正的对手来了哦。”
她轻轻地动了动手,索迩就突然被一股巨大的气流卷裹着,拉到了西鲁芙的身后。西鲁芙朝前轻轻走了两步,轻盈的纱裙在雾气里翻飞飘舞,她的笑容又渐渐地浮现在了脸上,她眸子里光晕点点:“你终于还是来了啊,吉尔伽美什。”
“原来你早就认出我来了。”黑暗里,一头仿佛璀璨朝阳般的金发显影而出,白银滚边的华丽长袍在草地上柔软地蜷缩着“早知道刚刚我在驿站里,就不装模作样,让你见笑了。”
西鲁芙微笑着点点头:“你知识渊博,对风源的茶道如数家珍,怎么会见笑呢。倒是此刻你突然出现,还真是让我们意外呢。”
“没办法,”吉尔伽美什低头看了看漆拉,漆拉将头始终面对着地,也许他宁愿刚刚自己此刻狼狈的样子被吉尔伽美什看到,也许他宁愿刚刚自己就已经战死在西鲁芙手上,也不愿此刻被捆着蜷缩在地上,如同一只丧家之犬般一动不动,他将脸埋在草坪里,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此刻因为羞耻而通红的眼眶“漆拉在这里,我怎么会不来呢?无论如何,我都是不可能允许别人随意处置他的啊,因为在他身上啊,我需要偿还给他的可多了,可能这辈子都不一定够呢,所以他可不能随便死在别人手上啊。”
翻滚的约瑟芬河,在吉尔伽美什说这番话的同时,渐渐变得发亮起来,仿佛一条巨大的光河流动在河谷里。
沿着水岸边缘,四十五个发光的巨大气泡,从水里浮动出来,巨大的光泡接二连三地破灭之后,四十五个包裹在银色长袍兜帽里的男子,一言不发地沿着河岸站成一排,仿佛黑夜中守护冥界的幽灵。
整个河岸的草坪上,狂风大作,巨大的气流将一排银白色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翻滚不息,如同一整排通往死灵地狱的白色招魂幡。
“你这次闹出来的动静可真大,”吉尔伽美什揉了揉额头,仿佛有点为难地苦笑了一下“西鲁芙啊,你就不怕付出代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