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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瞎子也就在这个时候出手,陆天游双手还没有抓上兵器,四条竹杖便已向他的双手袭来,他急忙松手,其余的竹杖已向他双脚袭到,与之同时,灯火又被打灭。
陆天游立时又堕进黑暗中,不由自主脱口怪叫起来,,在灯光下他并不害怕那些瞎子,可是黑暗却是那些瞎子的王国,在黑暗中他们大可以为所欲为。
他怪叫着身子拔起,很自然地又掠向那面屏风,竹杖破空声在黑暗中此起彼落,不由也心惊魄动,也就耳听风声,翻腾在半空。
那面屏风的位置他当然清楚,估计还有半丈便可以落在屏风后,身子便撞在一件东西上,他几乎立即肯定那就是那面屏风,心头方一凛,身子已然被屏风撞得倒翻回去,几条竹杖立时抵在他身上的要害上,他不敢再动,虽然看不见,这种情形他已不难想象到一动之后会有什么结果。他的身子才落在地上,便发觉几个人扑近来,只嗅那气味便知道是那些瞎子。
竹杖压在他的要害上,他不敢动,也就在动念间那几个瞎子已扑在他身上,他很不明白,那些瞎子为什么不下杀手,是不是因为金龙堂主没有下令?
金龙堂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心念一转再转,他突然明白过来,然后他尖声怪叫。
那些瞎子的手已在撕他的衣服,一个个发出淫邪的怪笑声,他混身的毛管立时都给笑得竖了起来。
金龙堂主的语声即时响起来,道:“我没有意思要白玉楼做弟弟,白玉楼也未必愿意做你的弟弟,天残门这些蝙蝠却都很有兴趣做你的哥哥。”
这哥哥弟弟是什么意思陆天游当然都很明白,也当然知道在他说那些话的时候,金龙堂主已经到来了。
那些瞎子齐应一声,黑暗中一齐将陆天游举起来,压在一张长几上。
陆天游恐怖的惊呼,突然有一种要堕进地狱的感觉,他虽然是金龙堂的人,对于这回事却完全不感兴趣,而且一提起来便要打冷颇,做梦都想不到这种事情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金龙堂主也在笑,天色已大亮,陆天游浑身是血,死人般倒卧在地上,却没有死,只是四肢的关节已然被那些瞎子捏碎。
他睁着眼,神情却有如一个白痴般,口吐着白沫,嗡动着,也不知在说什么。
金龙堂主的报复就是这样,卑鄙而残酷。
陆天游只是他要报复的第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追随他们的人都无一幸免。
在金龙堂主的眼中,除了他现在身旁这些人,其余的都是叛徒,非杀光难以泄其愤。
这种报复其实就是清理门户,只不过所有的手段比任何门户都要恶毒,那些金龙堂的人怎样也想不到,灾难并不是来自花名册,来自官府,而是来自金龙堂主,到他们发现的时候,灾难已经降临了。
虽然没有花名册,金龙堂主要找到他们也不怎样困难,而金龙堂的弟子为了活命向金龙堂主供出其他弟子藏身之处,也增长了灾难的扩张。
官府方面也一直在留意金龙堂弟子的动向,知道是金龙堂主在报复,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做,只有飞骑急将消息送到白玉楼那儿。
不到一个月时间,白玉楼连接了三十七份报告,他虽然是一个当机立断的人,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胜衣也一样,他仍然留在白玉楼那儿,主要也是要看看金龙堂主有什么行动,他也早就已知道金龙堂主不会那么容易罢手的了。
他们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反应,红绫却仍然瞧出来,他们也没有隐瞒好。
那是白玉楼收到第三十七份报告之后第二天的清晨,红绫在大堂上看到的已是一份很完整的统计报告。
她越看面色便越苍白,不由苦笑道:“爹他是疯了。”
白玉楼微叹:“他本身若不是潜伏着一股狂性,也不会组织金龙堂,酿成那么大的灾害。”
红绫道:“现在他这样做却是要将金龙堂一手毁掉,我们能够知道的是三十七次屠杀,实际的次数虽然还不能够肯定,就是这三十七次屠杀已有一千六百二十三人死亡,经证实全都是金龙堂弟子。”
白玉楼道:“令尊的心情是不难想象的,荒原一战,金龙堂的人若是同心合力,花名册未必会落在我们手上,可是,金龙堂的人一见势头不对,给你们一说,便齐都溜掉,只剩他孤身作战。”
沈胜衣一旁插口道:“这些人一直以义气标榜,其实就是最不讲义气的一群,生死关头,要他们真心真意卖命,是不可能的事,就是我们不说,他们也会看情形如何作打算,他应该明白。”
白玉楼道:“他若是明白,也不会有这次的报复。”
沈胜衣沉吟道:“我以为气过之后他还是会明白的,所以有这次的报复相信是花名册既落在我们手中,重组金龙堂已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而那些金龙堂的人既然已没有用,索性就杀掉也算是消气。”
白玉楼点头道:“不错,我们遵守诺言,不对金龙堂弟子采取任何行动,他要消这口气便须亲自动手。”
沈胜衣道:“任何一个门派,最痛恨的就是叛徒,金龙堂当然也不会例外,他这样做,也等于告诉我们他实力有限,除了这样做,不能对官府怎样。”
白玉楼道“他胆子却也真不小。”
沈胜衣道:“我看他是什么也豁出来了。”转顾红绫道:“这无疑是接近疯狂的行为。”
白玉楼接说道:“我倒想听听你的意思。”
沈胜衣道:“原则上这件事对我们并无坏处,我们应该同意这样做,金龙堂那些人既没有一个好东西,那么死光了又有何妨?”
“这倒是不错,那些人的确坏事做尽,可虑的只是屠杀当中殃及无辜。”
沈胜衣接道:“但从人道来说,那些人因为花名册在我们手中,以后也必会规行矩步,以免触怒我们,找着花名册拿人,虽然是出于被迫,但既然改过向善,我们亦无妨网开一面。”
“我也是这样想。”白玉楼叹了一口气:“可惜他的行动实在太快,而我们除非根据花名册,早就监视着那些人,否则是绝难阻止他的行动。”
“那也没用的,只怕会引起更大的伤亡,金龙堂主相信早就已考虑到这方面,我们的人一直没有他的下落,在开始报复之前,他必定已经拟好了一切报复的行动,而看情形,每一次他都是全力袭击。”
“而且是一击即退,我们势难及时派人前往阻截,而且若是不幸反被金龙堂主的人袭击,招致伤亡,就是我们的人也不会认为值得应该这样做。”
“问题就在这里了,牺牲众多善良的人性命去救一些坏人,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沈胜衣苦笑道:“而这种结果,只要我们派人去一定会有,金龙堂主对我们的愤恨绝不在他那些叛徒之下。”
“只是容许这种仇杀继续下去,亦难免惹起别人的非议,而官府事实亦不应该容许这种仇杀存在。”白玉楼摇头:“但我们不能够确定他们的去向也是事实。”
沈胜衣目光回到那份报告上,道:“去向现在相信可以确定了,他们虽然盘旋曲折,其实在缓缓向京城这方面推进。”
白玉楼沉吟道:“从屠杀发生的时间先后与地点推算,应该就是了,我也已派出探子,小心附近一带,以准备应付。但这是否是疑兵之计,引起我们的注意,诱我们堕进歧路去,亦未可知。”
沈胜衣说道:“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加派人手,留意他们的动向,确定后将他们迫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一是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待他们找到来,再作应付。”
白玉楼忽然一声苦笑,道:“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就是追随金龙堂的不是一般人,部分是天残门的蝙蝠。”
沈胜衣动容道:“那群瞎子心态有异常人,好像丘长老那样的相信绝无仅有,死亡对他们不足以构成威胁,要他们听从吩咐,接受管束,除了金龙堂主,只怕没有其他人了。”
白玉楼接说道:“还有就是八金刚力士。”
红绫插口道:“那都是我爹爹收养的,绝对服从,我爹爹曾经私下说过,别的他不敢肯定,那八个金刚力士一定会追随他甚至于进地狱。”
“出了那么大的事,那八个金刚力士仍然等他回去,可以想象他们的忠心。”白玉楼叹着气:“这些人都是随时准备拚命的,令尊也显然在拚命,要看着他们,又谈何容易。”
沈胜衣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到现在为止,他对付的对象都是金龙堂中人,侠义道上及官府方面的,都没有遭受他们的骚扰。”
白玉楼道:“这是说他们并不想在清理门户的时候节外生枝,一心一意,只是清理门户。”一顿一叹接道“看来他们心意根本并没有多大差异。”
沈胜衣道:“这无异是一件很矛盾的事,坏人杀坏人,抛开人道,是一件好事,但站在人道立场,却应该予以阻止,但同样站在人道立场,以那么多好人来阻止坏人杀坏人,却又不是一件好事了。”
白玉楼道:“所以我意思是着人小心看稳,他们一天不改变初衷,我们便一天只是监视。”
红绫叹息道:“没更好的办法了。”
白玉楼道:“经此一役,天下间最少有十年太平,其他帮派于此可以看见官府的决心,相信不敢胡来的了。”
红绫无言点头,沈胜衣看似要说什么,突有所觉,转首望去,侍卫统领陆峰急步奔进。
白玉楼目光随着一转,道:“第三十八份报告来了。”
“看情形,很严重。”沈胜衣是从陆峰凝重的神色看出来,白玉楼当然也看得出。
陆峰送来的不是死亡报告,是一个消息,金龙堂残余已经聚集起来,准备与金龙堂主决一死战。
白玉楼听罢并没有多大意外,沈胜衣也说:“这也是意料之中,那些人给赶急了,发觉已将给赶进穷巷,当然会联结起来,作最后一战。”
“看他们选择大河原相会便知道。”白玉楼接道:“那儿放目一片大平原,水源不缺,只要食物充足,可以驻守一段颇长的时间,若都是齐聚,金龙堂主最后还是不得不一战了。”
沈胜衣道:“现在他的耐性虽然很不错,但等得太久还是会不耐的。”
红绫道:“家父的耐性其实并不太好,一向他都不喜欢等待。”
沈胜衣道:“剩下来的金龙堂弟子,有头有面的相信也不少,他们若是聚集在一起,势力也不容低估。”
红绫当然明白,露出了惊讶之色,沈胜衣完全明白她的心情,白玉楼也是,随即吩咐道:“陆峰你立即去请陈李两位将军到来。”
陆峰应声急退,白玉楼回顾沈胜衣红绫道:“不管怎样,我们先将河原附近一带封锁,以免一般无辜平民受害。”
红绫道:“赶狗进穷巷,既然不得不拚命,他们还有什么顾虑?”
沈胜衣道:“虽然如此,我看他们也不敢骚扰附近的居民,避免官府介入。”
“不错,我们虽然遵守诺言,不会对金龙堂的人采取行动,但要他们也奉公守法,改过向善,如果他们骚扰附近的居民,我们便不得不制止。”白玉楼目光回到那些报告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接到这种报告,可见他们亦很明白这一点。”
沈胜衣道:“官府若是介入,这一战是战不成的了,但局势肯定会更加紧,难保会因此发生什么变化。”
白玉楼道:“所以我们只有在附近监视,也不能不监视,械斗群殴于理难容,我们也必须对朝廷、对各方面有一个交代,而阻止械斗蔓延开去也是重要的。”
沈胜衣道:“只要官府方面没有明确的阻止行动,这场械斗还是在所难免的,而官府若是有所行动,则他们说不定会转向官府攻击。”
白玉楼点头道:“这些人的行动现在根本已不能以常理推测,只有以一群疯子来看待,他们一定要拚,就让他们拚好了,我们去收拾残局无论如何都好过跟他们正面冲突。”
红绫看看他们:“我很想走一趟。”
白玉楼笑笑:“不给你走一趟也不成,你跟我们一起去我们总会放心一些。”
沈胜衣道:“你也去?”
白玉楼道:“不去怎能放心,这次的事也必须有一个我这样的人在场指挥,官兵方面才不会出乱子。”
沈胜衣还要说什么,白玉楼已笑道:“有一个你这样的保镖在身旁,又有什么地方我与红绫不敢去的。”
红绫道:“只是太麻烦沈大哥了。”
沈胜衣看看他们摇头道:“你们就是不说这种话我也会去的。”
白玉楼笑了:“对这件事你其实也很紧张,否则你也不会留在我这儿这么久,等候消息。”
沈胜衣道:“这件事比较特别,关系至大”
白玉楼笑截道:“你不说我也明白,若是每一个江湖人都是像你这样,侠骨柔肠,天下就不会这么多事,大家都会舒服些,我们也可以专心做一些有益天下百姓的事。”
沈胜衣道:“你现在已经做得很不错的了。”
“大家一齐做才有希望,无论做什么必须做成一股风气。”白玉楼显得有些感触。
他为官多年,对官场非常明白,之前每一个朝代的事情也都很清楚,在他的印象中,到现在为止,千百年来百姓都没有很多的好日子,他当然明白是什么原因,也很想改善,可是他能够做的并不太多。
很多事情必须大家同心合力去改进才有希望,然而要找他那样的人实在不易,就是有,亦未必能够同心合力。人是那么复杂,好人与好人之间未必能够相融,人的劣根性也未免太多,骄傲、嫉妒任何一种都足以令到两个好人变成仇敌。
沈胜衣很明白白玉楼的心情,却找不到半句安慰的话,白玉搂拦笑道:“但正如你说的,只要做便还有希望,若是连一个做的人也没有,什么都不用说了。”
白玉楼道:“这的确可惜,以你的资质若改向官府发展,也一定会有一番作为,但说不定任期未到,你便会开溜,逃回江湖去。”
沈胜衣道:“官场上的形式的确未免多一些,我偏偏又是一个最不喜欢形式的人。”
白玉楼道:“我也不喜欢,但有时也觉得那种形式非常有趣,这大概也是我这个官能够做到现在的原因。”
沈胜衣道:“也当然是因为你发觉官一定要有人做的,好像你那样的人并不多,放心不下,只有做下去。”
白玉楼点首道:“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江湖人的生活,江湖上虽然险恶,但那种险恶却是看得出来的,官场中的险恶则几乎完全无形,很多人给别人弄翻了也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沈胜衣笑道:“听你这样说,怎能不寒心。”一顿转问:“我们在什么时候动身?”
白玉楼道:“我需要交代一下,你们可以现在就带人动身,在路上再会合。”
沈胜衣道:“你还是看出红绫的心意,那我与她先动身好了。”
红绫感激地看着白玉楼,沈胜衣接道:“只是红绫也必须沉着气,不要意气用事。”
红绫点头,沈胜衣接道:“其实我应该很放心,之前你的表现非常理智,但这一次你也许会比较激动。”
红绫道:“之前我是知道你们不会对我爹爹怎样,但这一次不同,是生死的一战,那将会是一个令人很激动的场合。”
白玉楼笑笑,道:“我倒是放心得很,有小沈在场的事,总会处理得很好,他的武功高强,运气又好,武功解决不来的事,运气总能够解决的。”
沈胜衣只是笑,红绫也不由轻笑,白玉楼接道:“这个令人很有信心,以他的运气,到现在居然还未富甲一方,连我也奇怪。”
沈胜衣道:“那是很多人的运气比我还要好,正如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