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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生活中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忍受的——f大学生会主席兼校篮球队队长袁景谦坐在篮球队更衣室长条木凳上换鞋的时候这样想着——那就是混乱。
而今天的篮球训练已经不仅仅是混乱了,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袁景谦抬起眼,望向占据更衣室另一头那个正不耐烦地往头上套衣服的身影。
唐麟风。
任何事情似乎只要和这个家伙沾上边,就能引发无穷的麻烦。
之前的三天,他没在学校出现,也没有参加篮球队的训练。而今天,他一露面,就以一副足可媲美mumy归来的形象引起篮球队的一片混乱;接着,分组比赛的时候又因为不甘心坐在旁观席冷板凳上而与队员发生争执,乃至大打出手;更严重的是,当教练上来劝架的时候,都不幸被殃及池鱼地挨了唐麟风一记老拳,最后不得不宣布训练提早结束。
篮球队,不,应该说f大里,几乎绝大多数男生都一心盼望唐麟风这个讨厌难缠又火爆阴沉的家伙能早日被学校开除。偏偏,这小子不但据说后台强硬,而且又莫名其妙地在这所百分之八十是女老师的学校里颇有女人缘,所以时至今日,他依然能以一副我行我素又羁傲不逊的样子在f大里横冲直撞,颇有不把全校都得罪光不走人的架势。
奇怪的是——袁景谦系紧鞋带,擦去皮鞋表面并不存在的灰尘——虽然他不喜欢混乱,但是他也不讨厌唐麟风。
这家伙的确是又臭屁又冷漠没错啦。一起参加篮球队的这两年来,他和他之间说话不超过十句,而在这十句中,有十句都还是他这个队长主动开口的。
尽管这样,他总有一种感觉,唐麟风这家伙做出那副强硬的外表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而且,即便性格暴烈,他却从没见过他仗势欺人或是主动惹是生非。除了那一回,他在街上亲眼目睹唐麟风把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揍得爬不起来,事后,他才知道,那个长得像黄鼠狼一样的家伙是出了名的混混,一直强行向老弱病残的小商小贩收取保护费。
所以,每逢学生会开会,当那些部长干事像例行公事一般声讨唐麟风的时候,他总是不发一言,有时甚至还为他辩护两句。
事实上,他非但不讨厌唐麟风,还相当地欣赏这家伙。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甚至不反对他成为自己的朋友。
“砰!”一声合上柜门的巨响打断了袁景谦的思绪,他抬起头来。
唐麟风已经穿上了自己的t恤,把外衣随手搭在肩上,甩开大步向门口走去。
一张卡片从他肩上的夹克衫中飘落在地。
“喂”
他想提醒他,那家伙却已经头也不回地打开了更衣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袁景谦拾起地上那张卡片——不,照片。
这是一张足可媲美专业摄影的夜景照片。照片中灯光明亮、树影清晰,作为背景的旋转木马也显得色彩斑斓然而,吸引他的并不是这些。
他的目光凝聚在照片中央。
这是一个女孩的特写。在旋转木马的灯光下,她有着俏皮微卷的头发,清澈的栗色双眸,微微翘起的鼻子,和一副爱笑的双唇。
看得出照片中的女孩因为自己突然被人拍摄而显得有些惊讶。可是,摄影师却依然成功地捕捉到了她纯真的气质和清新的神采。
大门再度打开的声音让袁景谦抬起头来。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他手中的照片已经被人夺走。
他愣愣地看着唐麟风如同来的时候那样大步流星地走出更衣室的大门,一边走,一边把那张照片放进贴身的口袋中。
没有一句解释、一声道谢——这家伙眼中到底有没有他这个学长?!
“唐麟”
袁景谦咽回了那句想说的话。
反正那小子不懂得尊老敬贤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和他多说也无益。
而且,以他今天特别暴躁心急又不稳定的情绪来看,眼下最好还是别去招惹他。
冥冥中,袁景谦已经开始为下一个碰到唐麟风的人担心了。
因为,显然,这家伙今天只想干一件事——找每个人的麻烦。
他的确是在找麻烦。
——给自己找麻烦。
一脚踩死一只企图从他面前爬过的西瓜虫(西瓜虫是害虫,他好像记得小学生物课本上曾经说到过。所以他从来不放过这些黑不溜秋的难看小虫),唐麟风把双手*在裤兜里,阴沉着脸继续在世青学院的校门前徘徊。
——难道这所学校里没有男生吗?怎么这里的女孩子一个个都像花痴一样?
根据他的不完全统计,校门口的传达室里藏了五个女生,前面的小卖部里有三个,后面的电线杆后有两个,还有街对面的小巷里也躲了一大帮。
要是眼光能吃人的话,估计现在他已经被这些花痴女生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在这些目光的刺激下,他身上的那些伤口好像又开始有些不爽了,还有脑袋上的那道依然包着纱布的口子也开始抽痛了起来。
可恶——要不是为了宋可嘉这个讨厌鬼,他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自讨苦吃。
整整三天,这个女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愣是让自己不和他碰面。
无论他早上起得多早,晚上等到多晚,却从来没有在楼梯口或是家门前遇见过她一次。当然,她是每天都回家的,因为7楼b座里家人欢聚一堂的声音整栋楼都能听得见,而她洗澡时假装快要淹死的尖叫声也能顶风传十里。
小肚鸡肠。言而无信。
——这是他最讨厌的女生的两大特质。
偏偏这个该死的宋可嘉还集了这两大特点于一身。
明明答应过要做他的假女朋友的,居然做到一半就抽身闪人。现在好,自从他受伤以后,云梵就变本加厉地黏在他屁股后面,不是帮他换纱布,就是盯着他吃药,连他上厕所都要守在门外这辈子,他还没这么火大狼狈过。
至于那次失约要是她能听他解释的话,就会知道这并不完全都是他的错
当然,他唐麟风现在等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向那个可恶的小鬼解释什么。
他从来不会向任何人解释任何事情,尤其是女人。
他之所以那么有耐心地在这里等宋可嘉,只是为了提醒这家伙她曾经答应过的事情
“对不起,借过。”
一个清脆却又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依言向旁边让出一步。
嗯?为什么这个声音那么熟悉?
两个女孩从他身边走过。唐麟风愣愣地看着左边那个女生纤细的背影,终于反应过来。
“宋可嘉,你给我站住!”
她早就看见他了。
虽然绑了满身满脑袋的纱布,虽然有一副怒气冲冲到处要找人麻烦的样子,他依然是她见过的最帅的男孩。
尽管这样,她看见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想要逃开。
逃开他的解释,逃开和他接触的机会,也逃开自己那份不顾一切想和他在一起的心情。
可是毕竟,逃跑是懦夫的行为。而且,再怎么拖,她终究还是要把话同他讲清楚的。
宋可嘉转过身,在身边朱朱好奇研究的目光下,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嗨!唐麟风,好久不见了。”
“很短。才三天而已。”他有些嘲讽的。
“哦。那么那么你最近好吗?”好蠢的问题——为什么每次看见她,她的大脑就一片空白?
唐麟风眯起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可嘉抬起头,怒意渐渐涌上心头。
明明是他在校门口堵住她,有什么事也该他先说啊!而且从头到尾都是他对不起她,这个家伙居然还有脸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他以为他是谁啊?!
“那么你站在这里想干什么?”她抬起下巴反问道。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这个奇怪的家伙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丝微笑。
又是那种能让她腿都软掉了的笑容。
而他接下来的话,甚至还让她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是来接你的啊,”他低声说道“女朋友。”
“放开我!放开我——”
尖利的叫声一路挑战他的耐心极限,也让他的脑神经隐隐作痛。
这个女人的中气怎么那么足啊?
她只安静了三分钟。一旦离开世青那帮女人包括那个叫朱什么的视线范围,她就开始尖叫,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十多分钟了,都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样也好——以后要是发生火警或是灾情的时候,也不需要拉响警报器了,直接让这个女人叫就可以了。她的叫声应该可以让救火车在两秒钟之内赶到,因为让她闭嘴一定比救火还紧急。
——他还有脸笑!
即使在愤怒的尖叫中,可嘉也没有错过他脸上那道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一定对眼下的状况觉得很有趣——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淑女,现在却被他像拎小鸡一样地一路拎着穿过大街小巷。
他怎么敢这样?!这简直就是——绑架!
“放开我!”
她再度命令道。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这次唐麟风听进去了她的话,放开了她。
因为太过突然,她以最直接的方式“啪”地坐在了地上。
“你!”
可嘉愤怒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应该说,说不出淑女该说的话来。若不是教养太好,她会骂上一串,例如——粗人!野蛮人!臭屁王!自大狂!该死的!杀千刀!
一声小鸟婉转的鸣叫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默。
可嘉抬头看向周围。
这是她家附近街心公园里的一小片绿地。傍晚时分,这里通常安静而又人迹罕至。
“你带我来这里干吗?”不去理睬他伸过来拉她的手,她自己站了起来,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有什么事吗?”——她是淑女,淑女只会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才不会用大吼大叫来表达自己的怒气呢!
他没有错过那双栗色眼眸中闪耀的怒火。
她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
并不仅仅因为今天,事实上——他知道——她在为他那天的失约而生气。
而她现在之所以压下怒火,用平静的语气说话,是因为她在等着听他的解释。
唐麟风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从八岁以来,他便不再对任何人解释过自己的行为——今天当然也不会例外。
“那天我本来想赶回来和你见面的,可是”直到话已出口,他才发现自己说了些什么。
可嘉低着头,对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困难地接着讲述那天的经过:“我在小梵的晚会上碰见陈伯伦了。小梵说这个姓陈的现在是她的男朋友了”
他在解释。
而她却并不需要他的解释。
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她都已经知道了。
“于是我”
她抬起头来,打断了他的话:“于是你当然就很生气。”
他点点头:“是。”
“于是你和陈伯伦就吵了起来,陈学长约你到外面单挑。”可嘉直视着他的眼睛。
“没错。”他再度点点头,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她并没有说错,只是
“你没想到的是,陈伯伦卑鄙无耻地早就约了一帮人等在外面,就等着和你打架呢。于是那天晚上,你一个人跟四五个人对打。到后来,即使你想和我见面,”她的视线从他越来越僵硬的脸上挪开,移到他头上那片显眼的纱布上“也没法过来了我早就想到你可能会迟到,会失约。我没想到的是”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对小梵竟然会那么在意”
唐麟风并没有听清她最后那句话。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头上的伤口开始一阵阵抽痛。
——她怎么会对那天晚上的一切知道得那么清楚?
猛然间,那个下雨的夜晚,那一声声惊痛的呼声再度回响在了耳边。
难道她
“你在监视我?”他冷冷地问道。
“监视?!”可嘉倒抽一口气“我一直等你到十一点钟,你还没回来,而我妈却越来越好奇。所以我只能到外面来等你,我还特地打听到了云梵家的地址,想给你一个”
“你还特地打听到了云家的住址!”他重复了一遍“难道你也想参加那天的晚会吗?”
若是她亲眼目睹了当天发生的事情,他当然也就不用再解释些什么了。可是生平,他最不能忍受的,却是别人对他的监视、束缚,与怀疑。
他语气中的嘲讽让可嘉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随即,痛楚与自尊让她飞快地抬起头来:“我当然不想参加那天的晚会。你的小梵对你来说或许很重要,可是,对我来说她只是一个假惺惺又自私自利的女人。那天,我之所以会到她的楼下去等你,我只是”她停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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