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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很费解,就找到当初那些号召大家签名和静坐的人,问怎么不坐了,学校到底同没同意,结果问谁谁都说不知道,又问那还换不换专业了,得到的回答是:再说吧!范文强听完说,那再需要人静坐的时候告诉我,然后拿着水瓶回宿舍了。
学校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挣钱的机会,宿舍里空着的那张床,开学不久后睡上了一个外系走读的学生。这个学生待在宿舍楼道的时间要远远多于待在宿舍里的时间。只要他一回宿舍,就一只手举着一个手机——那时候手机还是模拟信号的,虽然没有砖头那么大了,但也没小到哪儿去,翻盖儿的,通话时还拉出一根儿天线——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嘴里说着跟学生身份极不相符的词汇和术语,还动不动就冲电话里发火。听过他打电话的人(差不多邻近几个宿舍的人都听过,因为他的声音太大了,大得让人以为是他故意要让别人听到,)都对他充满好奇,想知道他每天在为什么事儿给什么人打电话。当别人问到他的时候,他总是摆摆手,摇摇头,叹口气:“咳,没什么事儿!”
有一次范文强问他:“你爸是干什么的?”他特扭捏地说:“我爸是企业家。”好像他爸的这一职业给他丢了多大人似的。后来范文强逢人就介绍他爸:“他爸是企业家,在家晚上总起夜。”
这个企业家的儿子和冯艾艾高中是一个学校的,当得知跟自己同处一屋的是冯艾艾的大学同学时,他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前辈,传播了很多冯艾艾的往事。他说冯艾艾曾经和自己的一个哥们儿好过,后来这个哥们儿把冯艾艾甩了,理由是:冯艾艾不是处女了。本来这哥们儿打算和冯艾艾白头偕老的,但是发现了这一真相后,对冯艾艾的人品有了猜疑,他问冯艾艾怎么回事儿,冯艾艾的回答是: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儿。不久后,他就将打算和冯艾艾白头到老的愿望改成到此为止吧。那一年他们高二。
这是冯艾艾的前史,耳听为虚,不足以确定对冯艾艾的真实了解,现在冯艾艾是大家的同学了,眼见为实,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她。冯艾艾是班里第一个在大学谈恋爱的人,他的男朋友就是那个大四的男生。该男生开始在单位实习了,有工资,两人便在外面租了房。每天早上上课,冯艾艾都是风风火火地从校外跑进教室,让班里很多男生对她和大四男生租房的生活充满幻想。他们觉得,那间房子里,一定留下了诸多美好和超越他们想象的浪漫。这个大四男生的行为激励了大家,一定要坚持到大四,挣了钱,也找个师妹在校外住住。
军训结束后,一到周末,校园里就会出现一些军人的身影。他们利用好不容易等来的部队休假时间,来看望那些一直和他们鸿雁传情的女学生。吴萍就是不停往部队写信并收到部队来信的女生之一,在分别两个多月后,她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小教官。
难得来一趟,这个年轻的军人自然不会空手来,他给吴萍带来的礼物,和男生送给女生的礼物不太一样,他的礼物充分展现着他的身份——子弹壳做成的玫瑰花。当他把花举到吴萍面前的时候,吴萍受宠若惊,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收到花,而且是绽放着金属光泽的玫瑰花。这一枚枚子弹壳,坚挺而有序地拼接在一起,传达着一个少男对一个少女的爱意。吴萍接过了花,然后这个年轻军人,终于鼓足了勇气,借着夜色,拉住了吴萍的手。这一刻,让吴萍等候多时。
魏巍和朵朵凑够了学费,去大学报了到。魏巍学的是计算机,朵朵学的是经济管理,但是这两个专业跟他俩的理想相去甚远。朵朵不想毕业后当个会计,就算是去世界五百强公司当个前途无量的会计,她也毫无兴趣。她的理想是当个个体户,想几点出摊儿就几点出,想几点收摊儿就几点收,挣钱多少不重要,至少是为自己服务。为了这个理想早日实现,她已经开始练手了,他们学校外地学生多,她就去北京那几个有名的批发市场进一些学生日常必需品,洗发水、香皂、电池、袜子、内裤、胸罩等,在校园里贴小广告兜售。八块钱进的,要十块,对方一砍价,八块五就卖,不为挣钱,就为将来自己练摊积累经验。
魏巍和朵朵,与其说是上学,不如说是在过日子。可以不去上课的时候,魏巍就在家写小说,问他什么时候能出版,他说不着急,先写废一百万字练练手再说。写累了,魏巍就出去买菜,顺便观察生活,等朵朵回来做。朵朵上午去进货,下午去学校卖,傍晚回到她和魏巍租的房子,给魏巍做饭,吃完饭,晚上两人再一起看会儿球,然后睡觉。
在邹飞看来,以上这些人的生活未尝不是另一种病,但是怎么都感觉自己的病比别人的严重。邹飞问老谢:“你说咱俩谁的病先好?”
老谢说:“既然都有病,就别比了,好好养病吧!”
对每个人而言,学生阶段最惧怕的就是考试。当然有一类人除外,就是尖子学生,每到考试,也到了他们体现人生价值的时候了。生活是公平的,为每个人都提供了可以牛b一下的机会。
以前老师常用一句话教育学生: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对很多学生来说,执行起来都成了“考不考都玩”而尚清华却能做到“考不考都不玩”他说:“我也没不玩,跟知识玩玩不是也挺好的吗?”
没有一分耕耘,就不会有一分不劳而获。那些平时过得滋润的学生,到了考试就抓瞎了。虽然不及格可以补考,但也不是所有科目都可以不及格,如果学分通过率不足本学期所修学分的一半,将被试读,两次试读,就可以离开学校了。而即使可以无限制地补考下去,最终要想让学校用毕业证给自己埋单,还是要通过考试的。所以想跟学校一刀两断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把该考的试都过了,想继续跟学校套点儿近乎都不可能了。
这时候,人最多的地方就是教室和复印室。复印室都是印笔记和往年试卷例题,光邹飞就霸占了复印机一个多小时,印了一个学期的笔记,装在书包里沉甸甸的,然后拎着暖壶,带上饭盒、泡面、清凉油,奔赴教室,通宵鏖战。
每到考试周临近,学校就会将一些教室通宵开放,这样一来,就有很多学生平时不学,考试前再突击。为了杜绝这种现象,学校曾经关闭了通宵教室,结果发现不及格的人数骤增,于是只好吩咐锁门的工人不要锁了,也管不了学生掌握知识是否扎实,先保证有更多人及格再说。
对付考试,每个人都结合自身情况,想着对策。有能力及格的,就尽量把分数考得高一些,争取拿奖学金。没能力及格的,就想办法让自己及格。中国人这一生,如果想做个有文凭的人,则很大一部分精力要用在和分数的较劲上。
面对浩如烟海的公式,范文强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记不住。听说吃核桃补脑,在他哀叹着自己记忆力有限的时候,发现了老谢揉的那对核桃,也没打招呼,拿起来就给砸了。
傍晚老谢回来,想揉核桃找不着了:“我那对核桃呢?”
“砸了,皮怎么那么硬啊,砸得那叫一个费劲。”范文强抱怨着。
“你妈b,我那核桃是把玩的,你给吃了?”老谢第一次骂人,急了“你知道我多少钱买的吗,够你一个礼拜的伙食费!”
“你当我是鸟啊,喂俩核桃仁就饱了,我一个礼拜伙食费一百多呢!”范文强故意多说了点儿,那时候学生一个月花在吃饭上的钱五百就不少了。
“那够你俩礼拜的,我那对核桃三百呢!”老谢气得脸都白了。
“你有病啊!”范文强理解不了用两个礼拜的伙食费换俩破核桃。
“我是有病,你要看医院证明吗?”
“我说你脑子有病,买对核桃花三百!”
“你脑子才有病,愣把我三百的核桃砸着吃了!”
“我承认我砸了,但是我没吃!”
“那仁呢?”
“里面压根儿就没仁,就两片儿蔫巴的干儿,我一尝还是苦的。”
“操,那说明我揉得好,从我有病没多久我就揉,都揉了三年了!”
“反正我也砸了,你说怎么办吧?”
“不怎么办,我就纳闷儿,你为什么砸啊?”
“不为什么,我就是砸了。”
“你为什么不砸别的,非砸我的核桃啊?”
“行了,你别磨叨了,等考完了我再给你买对三百块钱的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