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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发生了争执,冯美荣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幅画的立意不好。他却喜欢画中老虎那栩栩如生的神态和威猛雄健的架势,坚持买了这幅画。如今墙上什么都没有了,连挂照片和画的印迹也没有留下。思索再三,他排除了各种可能性,唯一的可能就是三立住到了这里,因为只有三立有这套房子的钥匙。随即他又否定了这最后一个可能,如果三立住了这套房子,事先不会不给他说一声,房子里也不会不留下三立的痕迹。他发现屋子虽然打扫得挺干净,但是显然已经有些日子没住过人了,家具上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
他疲惫地坐到床沿上,终于回到家了,虽然这个家跟他记忆中的家完全不同,可终究是他的家。苦熬八年,终于回家了,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痛哭一场。坐了一阵,困倦上来,他仰面躺倒,床软绵绵的非常舒服,收拾了一下屋子,就试着打开电视,还真能用,虽然图像不清晰,哪个频道都有重影,可是终究有了个响动。在监狱里也有电视可看,节目跟这台电视也没有区别,除了广告就是总也演不完的港台武打言情,何天亮觉得实在乏味,索性关了电视睡觉。
从沉睡中醒来,房间被日光照得白花花的,他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时间,反正也无事可做,便赖在床上盯着顶棚发呆。漏下的雨水在天棚上画出深浅不一形状怪异的图案。两只苍蝇趴在顶棚上,头对头地窃窃私语了一阵,一只苍蝇便趴到了另一只的背上。何天亮想计算一下,看它们能弄多久,便在心里给它们数数。才数到十几,就听到外面有人吆喝:“谁在里面?”
何天亮听出是三立的声音,果然院子里传来了铁器和水泥地面碰击的声音。他赶紧爬了起来,套上衣服迎了出去。
“天亮?你啥时候回来的?”三立拄着拐杖,黑红粗糙的方脸上满是惊诧的问号。
“昨天。”
“我听说你要提前,可没想到说出来就出来了。”
“减刑了,提前释放。”
“操,你出来也不给我招呼一声,就算我不去接你,起码心里也有个准备。好一阵没过来了,今天我抽空过来看看,见门锁被砸开了,我以为进来贼了或者有人抢房子,还真紧张了一阵。”三立抱怨着,进到屋里却愣住了“你才回来就把屋子收拾过了?连家具也都换了,真有能耐。”
“我啥也没有收拾,回来就这个样,我还以为是你弄的,到底是咋回事?”
“操,这就见鬼了。”三立在屋里团团转着看着“哎,怎么桌子椅子床全都变了?原来的家具哪去了?”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回事?”
三立惊诧的表情告诉他,他多此一问,三立肯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会不会是冯”三立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何天亮却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心里不禁微微震动,难道真是冯美荣想要占这套房子?
“冯美荣现在干吗呢?你再见过她没有?”
三立摇摇头:“我多少年没有见到她了,刚出事不久,就听说她自动离职出去跑买卖,现在到底干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那你多长时间没有来过了?”何天亮又问。
“我一个月前还来过,屋里的东西也没有变化啊,要变也是最近几天的事。”
何天亮没有再继续问,他想,既然不是三立,除了冯美荣,就不会再有别人了。如果她真的要占这套房子,他如果还蹲在监狱里自然没有办法,眼下既然自己出来了,她要想占这套房子就是痴心妄想,房证上是他父亲的名字,而且他们已经离婚七八年了
三立坐在床边下巴抵在拐杖上,见何天亮板着脸不说话,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说:“管他那么多干吗,如今你已经回来了,不论是谁,我就不相信敢朝你要房子。”又问他“吃饭了没?我给你接风。”
“现在几点了?”
“六点。”
何天亮愕然,他难以相信自己居然一觉睡了四个多小时。这会儿回想起来其间他好像也醒过来几次,可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就这样睡接力觉一直睡到现在。
“我早饭跟午饭一起吃的,刚好晚饭还没吃。”
“那就走。”说着三立便起身拄拐朝外面走。
“别急,我洗把脸。”何天亮抓过毛巾和刷牙缸子朝小厨房跑。
“操,懒驴上磨屎尿多。”三立不耐烦地站在院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