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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的。让她去他家拿些衣服和他的电脑,顺便给植物浇浇水,再拿几本小说。
曾黎叹了口气。这证明庄宁已经完全信任她了。这种信任,让她觉得负担沉重。
半路上,曾黎发了一条短信给左丘明,按照昨天的“战况”估计这小子也喝多了,今天不会起得太早,希望这条短信能叫醒他,以便立刻赶往医院光荣“上岗”
由于上次“侦查”效果明显,这一次去蓝海城可谓轻车熟路。进了小区之后,曾黎按照庄宁的描述很快就找到了他家所在的单元。
和许多高级小区一样,蓝海城的防盗系统也很不错,没有门禁密码的曾黎很快便束手无策了。
“这庄宁也真是的,光给自己家门的钥匙,却不告诉单元门的密码。按照喜剧小品里的说法,这简直就是隔着锅台上炕,不可能实现嘛!”
曾黎随便试了几个密码,大门毫无反应,没办法她只好随便按了其他家的门铃,希望人家粗心一点给她开门。
按一次,没有人。再换另外一家,依然没有回应。
曾黎按了四家,这楼里的人好像集体失踪了似的。曾黎挠挠头发,考虑要不要冒险到居委会问一下,虽然这一次她有钥匙,但是就凭她曾在这里寻找过庄宁这一点,足够庄宁告她预谋杀人的。
终于门开了,有人遛狗,曾黎冲那人点了点头,趁人家没反应过来迅速闪身进去。
乘电梯到楼上,麻利地打开庄宁家的门,心慌慌的,估计每分钟已经超过了一百下,她随手关了门,一转身便被吓到了。
“我靠!”曾黎忍不住一声惊呼。庄宁家实在太大了,客厅大得有些离谱,但家具并不多,门口摆着一个白色鞋柜,打开门,几双灰色的男式拖鞋散落在里面。曾黎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女式拖鞋。难道他家从来没有女客?
她可不想穿四十五号的拖鞋,索性不换,曾黎关上鞋柜门,忍不住想先参观一下庄宁的房子。
他家装修及家具以白色为主,这让曾黎立刻想到了医院。怪不得庄宁在病房里住了这么久并没有显出焦躁的情绪。
客厅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靠墙那套宽大的白色皮沙发,曾黎冲过去一屁股坐下,沙发的弹性极好。
“也太奢侈了吧?有钱人的沙发比穷人的沙发都宽大这么多?一个顶俩。”曾黎一边由衷地感叹,一边顺手摸出挎包里的相机,开机,以各种角度狂按快门,这都可以上家居版了。
沙发前面一个白色的方茶几,也同样傻大傻大的。上面摆着一个白漆的小木箱,打开箱盖,里边躺着几个遥控器。曾黎撇撇嘴,盖上盖子。对面极简的电视背景墙用的壁纸竟然也是白色的,一点花纹也没有。
卫生间里,宽大的洗手台,憨厚的马桶,豪华的圆形按摩浴缸也统统都是白色的。
推开一扇门,是卧室。这里终于有了点颜色,素灰色的床单上大朵大朵的茶花开得正艳。这大概是陈婉选的吧。
想到就在不久前,清清爽爽的陈婉,躺在这里,用红酒吞下两粒安眠药,放着舒缓的音乐,安安静静地去了天堂,曾黎的心不禁遗憾起来。转念再一想,现在自己一次逞能行为又给这么多人惹了麻烦,曾黎就更加难过了。
这到底是谁的错?
如果陈婉没有死,她不可能接到这个采访任务,庄宁也不会发生车祸。可问题是陈婉想死吗?曾黎想接这个采访任务吗?庄宁想出车祸受伤吗?答案都是不。
错不在陈婉。她是个倒霉的可怜女人。
曾黎摇摇头走出卧室。
在卫生间里找到水壶,接满水给阳台上的植物都浇了些水,土太干了,水洒上去,便吱吱地冒起泡泡。有两盆伞竹已经光荣挂掉了,仙人球们倒都还活着,却也蔫得毫无生气。
完成了一项任务,洗洗手,找到衣帽间,曾黎又愣住了,偌大的衣帽间里,居然找不到一件女性衣服,陈婉的衣服不放在这里吗?或许他家连衣帽间都有两个吧。曾黎随便拿了几件比较舒服的居家夏装和内衣,迅速塞进旅行包里。又想到那个令人汗颜但又不容忽视的事实,庄宁已经光着身子好多天了。曾黎捏了捏自己的脸,趁人之危趁火打劫这种事她可不干。
衣帽间的旁边就是庄宁的书房,和客厅一样,这书房也是傻大傻大的,比客厅小不了多少。庄宁拥有太多书了,简直是个小型图书馆。笔记本电脑就在中间宽大的工作台上,是她梦寐以求的迷你小白本,她嫉妒地摸了摸,打开盖子看了看又盖上,收拾好鼠标和电源,塞进包里,提出了书房。
曾黎发现还有一个房间没有看过,她扭了扭门把手,并没有打开。谁会在自己家里上锁?难道这里是陈婉的衣帽间吗?也许庄宁害怕睹物思人,所以才把陈婉所有东西锁进了这里吧,曾黎伤感地猜测着。
准备出门时,曾黎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如果不是她养成了轻手轻脚的习惯,这细微的声音她是发现不了的。
她停在原地,竖起耳朵仔细捕捉,什么声音都没有,大概是风声吧。或者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在卫生间里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就感觉很近,好像声音就出自她身边。
就在曾黎定住的一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扇柜门,钻了进去,然后轻轻地关上。
曾黎站了片刻,声音消失了,她皱着眉头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她看到那半开放的欧式风格厨房,慢慢地走过去。
厨房干净得不像话,估计没怎么用过,或者就是陈婉太讲卫生了。曾黎的手摸到了煤气开关,鬼使神差地扭开,没有火苗。那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好像那段时间突然消失了。很快厨房报警器疯狂地响了起来,曾黎吓了一跳,她关掉煤气,打开了窗户,然后拎起旅行包落荒而逃。
柜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她喘了一口气,颓然坐在地上!
跑到大街上,曾黎仍惊魂未定。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希望有人能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将她的恐惧一点点驱逐掉,她后悔没能认真地交一个男朋友,好让她可以依靠。
竟然在庄宁家拧开了煤气?难道自己也要自杀?还是潜意识里怀疑陈婉的死因?她一定是疯了。
可是,可是,突然间曾黎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报警器!
刚才自己打开煤气阀门后,这么短的时间内,报警器便响起来,难道陈婉那天没听到?
难道报警器碰巧坏了。
难道那么响的报警声音不能把一个安睡的人吵醒吗?
难道陈婉的死有问题?
曾黎感到突然之间自己就被一道霹雳击中了!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曾黎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个心理医生,一定是最近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生死。想到这里她急忙拦住一辆出租车。
就在上车的一瞬间,曾黎朝后视镜扫了一眼,她发现一个身穿黑色衬衫的男子正站在蓝海城的大门口,他的目光先是朝向庄宁家的那栋楼扫了扫,继而又转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便低下头匆匆离开了。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和庄宁差不多高,他的面孔看不太清,但曾黎的直觉告诉她,那人的目光却犹如鹰隼般向她直射过来。
他是谁?为什么看自己?
曾黎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回到医院,曾黎把东西给了庄宁,他家里的事,只字未提。一整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打碎了杯子,又烫伤了手掌,以至于庄宁还担心她是不是病了。
曾黎告诉庄宁,自己没什么,只是有些睡眠不足。心里的事她不知道该对谁说。对庄宁不能说,她总不能说你家很邪门吧。
对左丘姐弟?恐怕他们也不会信,少不了又是一顿臭骂,正常人怎么会跑到别人家去自杀,左丘玟只会骂她神经,曾黎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不管怎样庄宁的担心,她十分感激。
6。
在左丘明帮助下,庄宁终于告别了赤身*的日子,穿上了曾黎拿来的家居服。
他终于可以躺得舒服一点了,这几天就没睡一个好觉,总担心自己*。
庄宁想写一点东西,但是双手依旧用不上力,没办法只好口述,由曾黎帮他往电脑里敲了一段文字。
庄宁说麻烦曾黎很不好意思,但是这几天躺着想了很多,不记下来恐怕会忘记。曾黎立刻回答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事实上,现在的曾黎非常愿意帮庄宁做点什么,能做他的录入员,她感到十分荣幸。好像那些好的句子是她写的一样。
愉快的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曾黎一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今天吃什么呢?他是病人该吃点有营养的,又不能太油腻,每次问他,他都说随便,可是总不能买根冰棍给他,每到这时候曾黎就发愁不知该给庄宁买什么好。
“没了?”曾黎抬头问庄宁。
“嗯。”庄宁想了想点头答道“没了。”
曾黎一笑,收起电脑起身转了转脖子说:“那我去买午饭了。”
“曾黎。”庄宁小声喊住她。
“嗯?庄大哥你想吃什么?”曾黎高兴地凑过去,这是他第一次提要求,就是要鱼翅,她也分期付款买给他。
庄宁似有难言之隐,想了想还是说:“能不能帮我买瓶蜂蜜?”
“蜂蜜?”曾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这几年每天早晨都喝一杯蜂蜜水。”庄宁尴尬地解释道“我长期肠胃不太好,幸亏我最近天天喝粥。”
“哦!我马上去买!”曾黎心领神会,翻出自己的钱包就往外走。
庄宁喊住她:“曾黎,谢谢你!”
“不要谢我!”曾黎挥挥手便跑出了门,她小声嘟囔道“你不杀了我,我就感恩戴德了。”
曾黎下了楼便忍不住了,呵呵笑着直奔医院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瓶最贵的蜂蜜,她觉得贵的蜂蜜效果可能会好一点吧。又买了两碗八宝粥。
庄宁看见蜂蜜,如同见到大救星。他呵呵笑着说:“谢谢!蜂蜜用温开水冲。”
“我知道,粥里要不要也放点蜂蜜?”
“也好!”曾黎先晾了些开水,然后舀了一大勺蜂蜜放到粥里搅匀,小心地喂庄宁。
“既然我知道了你的秘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吧。”曾黎笑呵呵地说。
“好。”庄宁洗耳恭听。
“有一次我和小蚊子一起去吃自助火锅,因为总觉得不划算,就拼命往嘴里塞东西,三个小时啊,我们吃了五盘羊肉,两盘虾,两盘青菜,一个西瓜,四个桃子,还有两个苹果。那晚上我们差点撑死。回去的时候,每当汽车一颠,我们就感觉胃疼得要命,好像胃要坠下来了,都是因为贪心啊,我拉了两天肚子,小蚊子更惨到去输液。怕吃亏,结果我们赔大了。”曾黎笑得有些夸张。
庄宁突然问:“花脚是左丘明的姐姐吧?”
曾黎随口答道:“是啊!你怎么知道?”出口才想起左丘玟上次来的时候作过自我介绍,庄宁竟然都记得,都怪这姐弟俩非是这么不常见的姓氏,要是姓个张王李赵,庄宁肯定不会记得。难道他什么都知道了?应该只是猜测吧。事到如今,她依然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她决定等庄宁出院再说,要不然他一气之下拒绝她的照顾可就麻烦了。
庄宁又问:“你是我的读者吗?”
“我读得不多。”曾黎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其实她一本都没读过,只是怕伤他自尊,采访前为了与他交流搜索了一下庄宁有哪几本作品,她甚至连书的名字都没背下来。
庄宁向她道歉:“抱歉!开始还怀疑你是来讹我的。”
“怎么会?”曾黎笑得难看极了,她不是为了钱来的,可事实上又和钱脱不了关系。保住这份工作,拿到一笔稿费,说到底其实还是为了钱。
庄宁喝了一碗加了蜂蜜的八宝粥,又喝了一大杯浓浓的蜂蜜水。一个小时以后,他再也躺不住了,开始尝试下床。
“小心点!”曾黎扶他起来,生怕他摔倒。
“没事!”庄宁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大夫说可以下床了?”曾黎问。
“是啊,他说让我下床活动活动筋骨。”庄宁低着头说。他撒谎了,大夫说他还得卧床几天。他就纳闷了,又不是伤筋动骨,一点皮外伤,有什么不能下床的?纱布裹得太严了,要不是冷气开得够足,他非捂出痱子来不可。伤口有些痒,又挠不到,他也不方便挠,忍得好难受。
在曾黎的帮助下,庄宁终于下了床,他扶着桌子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缓慢地扭了扭腰,抬了抬腿。
“你看!没事吧!”庄宁冲曾黎笑了笑。
他尝试着迈出左脚,向前踏了一小步,右脚迅速跟上。像一个极不协调的学步的孩子,有些吃力,但他终于走出了一步。
“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曾黎顺势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但他太高了“这样比较保险,万一再摔一跤你就别想出院了。”
“嗯。”庄宁的脸有些微红,幸好曾黎没看到。把心思集中到脚上,他又向前迈出一小步。
曾黎被压得有些吃不消。庄宁好好地躺着的时候也没觉得他胖,但怎么这么重呢?
“我来吧!”左丘明突然出现,把庄宁的手臂硬生生地从曾黎肩上接了过去“这种事还是我们男人来做。”
曾黎嘴硬地说:“谁让你不早点来!”
左丘明瞅了她一眼说:“你不是下午要开会吗?想被开除吗?”
“啊!”曾黎拍了拍脑袋,要不是左丘明提醒她又忘了这码事,看看表,风风火火地跑出门,又转回来问“庄大哥,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点吧。”庄宁微笑着答,终于能下床走路,他心情大好。
左丘明皱眉说:“明天再来吧!工作的事不管了?”
曾黎不高兴地说:“别老给我下命令!我比你大!”
左丘明一点不示弱:“是吗?怎么感觉我比你成熟多了?”
庄宁劝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因为我而吵架。”
“跟你没关系!”左丘明回了庄宁一句,生硬得能砸死人。
“他平时都这样!”曾黎转过头去对左丘明哼了一声“我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没等他发火,曾黎已经拎包离开了。
距开会时间已经不到半个小时了,迟到又要被主编找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