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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静子去上厕所时我们谈的,她希望我一定要破掉野夫的“限止令”让静子回到我身边。她说:“我感觉得出来,野夫的禁令让她很痛苦,她心里依然有你。这也说明野夫的禁令不过是根草绳,只要你给她动力,多些甜言蜜语,她一定会挣断草绳,跟你重续旧缘的。不信你看,呆会她回来我就走,把时间单独留给你们,看她会不会留下来。如果她走,说明草绳还是比较牢的,可能是根麻绳,需要你拿出耐心,如果她留下来,说明草绳已经烂了,必断无疑。”
静子留下来了,真的像林婴婴说的一样,很痛苦,我还没说什么,她的眼泪已经默默地流了下来,好像很为自己的屈服深感内疚似的。尤其是,我回杭州前给她打过电话,她很想来送我,但最后因野夫的禁令起了作用,没有成行。说起这个,她竟然呜呜地哭了。看她这个样子,我明白,草绳真的已经烂了,林婴婴又可以得意了。其实我也暗自庆幸,如果静子就这么“离我远去”鬼知道革老会作何猜测,他一定会以为我是因为要娶小颖故意推开她的,那样他没准会处分我!我似乎又该感谢林婴婴,但不知怎么的,现在我再不像以前那样佩服她。甚至,我有点隐隐的惧怕她,好像她在天上走,我的一切事情,明的暗的,都在她的视野里和掌控中。
这天晚上,我和静子聊了很多,我的亡妻和她的亡夫都聊到了。她告诉我,下个月七日是她丈夫去世三周年的祭日,以前她在北平一家医院当军医,后来丈夫死在攻打南京的战场上,她带着孩子来收尸,当时她舅舅野夫已经就任机关长一职,她便留在了南京。她去幼儿园工作也是很偶然的,孩子大了,要上幼儿园,她四处找,偶然找到这家幼儿园。她想把孩子送进去,却怎么恳求、说情都不行。我说:“难道你舅舅去说也不行?”她说:“他是首先反对的。”我问:“为什么?”她说:“因为那里面的孩子都是孤儿,没有父母,父母都死了,我的孩子还有我,还不够资格。我舅舅是非常恪尽职守的人,最怕别人说他闲话。”我问:“那最后怎么又进去了呢?”她说:“很偶然,原来的园长出事了,服毒自杀了,才把我调去了。”
即使这样,她的孩子其实还没有正式“入园”她说:“调我进去后,我舅舅和园方开始还不准我带孩子进去。这太过分了,我强烈要求后他们才做了妥协,允许我带孩子进去,但我的孩子没有纳入幼儿园的管理中,必须跟我一起吃住。”我说:“太荒唐了吧,哪有这么严格的?”她说:“就是这么严格的。”她告诉我,现在幼儿园其实有五十一个孩子,她的儿子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我问:“你喜欢这个工作吗?”她想了想才说:“我挺喜欢小孩的,但是,怎么说呢,这幼儿园太特殊了。”我心头一紧,蓦然想,是不是真的像林婴婴说的那样,孩子们都是“试验品”我问:“怎么特殊?”她说:“这些孩子都是我们国家英雄的后代,连天皇都关心他们,我压力很大。”话到这儿,我临时决定套她话,问她:“听说天皇还有个亲戚也在里面,是不是?”她霎时变了脸,很严肃地问我:“你听谁说的?”不等我作答,她又追问“是不是林小姐跟你说的?”我说:“你跟她说过吗?”她说:“没有,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静子是个很单纯的人,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她没有意识到,当她这么说时其实已经给我一个信息:里面真有那么一个人。后来,我把这个信息转告给林婴婴时,她很高兴。不过我马上打击了她,我说:“你别得意,静子已经对你频频找她有点警觉了。”她问:“她说我什么了?”我说:“具体也没说什么,只是我感觉到她在怀疑你,问了我不少你的情况。”她说:“你说什么了?你有没有说那是我跟你说的?”我说:“什么?”她说:“天皇亲戚的事啊。”我说:“没有。”她问:“那你最后怎么把这事圆过去的?”我说:“不用我圆,她后来没再问了。”
静子确实不是个有心计的人,对她这个问题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有意把话题绕开去,说了一些其他事情,后来她居然也没有再提起。我因此觉得里面的秘密她可能并不知道,她也是局外人,不知道腾村在里面做什么,否则她不会这么不敏感。对此,林婴婴也有同感,并认为这对我们有好处。她说:“如果她也是同谋,我们很难从她嘴里挖到什么。”我说:“你已经找她挖得太多了,别再挖了,万一她找野夫了解你就麻烦了。”她说:“我还想再进去。”我说:“你别做梦了,根本不可能。静子告诉我,上次她带我们进去野夫都知道了,为什么野夫不准她跟我来往?就因为这事,这是导火线。”
确实,以后很长时间,林婴婴拿幼儿园没有任何办法,静子基本上不接受她单独邀请,她试图进去的法子想了一个又一个,均以徒劳无功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