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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习取消,可以直接回家”下面立刻炸响一片,哇啦哇啦喊着“早说嘛”的人很快开始收拾起书包,除了偶尔几个动作慢的女生外,没几分钟教室就空得安静了不少。
夏圣轩也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在有人问“回家吗”时应了一句“哦不,今天还有别的事情”问话的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后:“要去谢哲家么”
“去看看。”夏圣轩抓过书包柄,把椅子推插回去。
还有一件事总是吞咽不下去。
其他什么都可以强制地像用除草机不分三七二十一地统统铲除,却总还有一个地方回避着绕开,搭着机器扶把的手每次都会停下来,诡异似地前进不了。
从防盗铁门后露出的眼睛盯住圣轩看了看,开了锁让他进来。
“伯母好。”目光先碰到由客厅赶来的谢哲妈妈,打完招呼后,才伸手摸着面前谢佑慈的脑袋说“你好。”
小姑娘沉默地没有说话。
和谢哲妈妈说话时,那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一直蹭在门边,右手背在身后,搓着墙壁边缘翻卷起的墙纸。直到谢哲妈妈对她说“回去做你的功课”谢佑慈才放下手转过身去。
已经是梳得很光洁整齐的辫子了。
突然间察觉到的。
随后圣轩却不知怎么思路又些飘远,虽然还有一部分头脑继续维持着和谢哲妈妈的对话,可很大部分却想着别的地方。
小孩子会怎么去理解一些重大的悲哀。
夏圣轩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在自己只有两岁的时候去世的,工作非常出色的妈妈,长期在药厂劳作,还拿过市级的荣誉徽章,父亲的抽屉里应该还藏着她和市长握手的照片吧。但不知道与工作环境有没有直接关系,才二十九岁的她很快被查出癌症,发展迅速,没办法控制,一年里就去世了。
完全没有印象。
上面的事都还是夏圣轩十多岁时听夏先生说的,可听了以后也没有哭得荡气回肠。
两岁,那时的记忆根本是空白,怎么回想也想不出来的内容,以至于很多时候听人提起“妈妈”或“病逝”这种词语,都找不到太多让自己难过的材料。还好他从小就异常冷静不外露,于是大人们总以为站在类似话题前的夏圣轩“是在内心拼命地忍耐吧”“真是个坚强的男孩啊”
不是这样的。
类似自己对于夏先生再婚之类的事情也根本没有反对,也决非是因为豁达明知,只是觉得没有道理抗拒。所以看见政颐的激烈态度,圣轩还会觉得是不是该那么做才像正常的孩子。然后有点羡慕。
因为妈妈没有给自己留下足够的记忆,使自己能够在日后被这些过往轻易地袭倒。
哪怕是看见别的孩子被母亲领进幼稚园门,心里居然也没有很大的失落感。因为从来就没有牵着自己的手么。只有牵过自己的手某天消失,那才是真正的失落吧。
夏圣轩没有在谢哲家久留,把最后一些必要的材料交还就告辞了,出门弯腰穿鞋时,看见从房里出来的谢佑慈,依旧沉默地站在门边注视着这里。
夏圣轩咬着牙咽了咽喉咙,嗓子里却还是莫名的不舒服。
成年人们痛失的悲伤,或是同龄人惋惜的抽噎,这些夏圣轩都不陌生且非常理解。可只是有一类,是他绝对不想揣测的。
巨大的,巨大的,不能用“失落”来形容。
小孩子会怎么去理解悲哀。等她明白那个牵住自己的手已经不在了的时候。
圣轩比两位家长更早见到了政颐的新班主任。前来家访的老师脸上那条伤口起初也圣轩忍不住多看两眼,但和老师说话时就很快忘了——或许脸看起来是有点点不同,可还是很寻常的热心的老师么。
“啊,就你们在家那我先去其他同学家了。”后面的话是对政颐说的。
“嗯,明天的话,他妈妈应该会在的。”圣轩打开门。
老师有点奇怪着“他妈妈”的说法,但没深入想下去,对两个男生说着“再见”就从楼道走下去。
圣轩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关上门:“很明显的伤啊。”
“嗯。”大家都会这么说。
“凶么。”
“还好,就是老叫人去跑步,这点很讨厌的。”
“跑步?”
“长跑他以前是专门的长跑运动员。跑过好几次马拉松的。”
“哦看不出来啊。”圣轩想起那老师有些发福的身体“说到长跑,我记得好象过两天有一个活动吧。是在哪里看到的集体马拉松还什么的。”
政颐赶紧夺过话头:“你看到电视节目报没?我找不到了。”
“嗯?”圣轩走近茶几翻了翻“不就在这么。”
政颐的班主任离开二十多分钟后,夏圣轩发现厨房里的煤气居然点不起来。“故障”?男生抬手看了看时间,这个点上,比起修煤气更重要的是先解决肚子问题吧。于是他对政颐提出说:“要不要去外面吃。”
因为圣轩手艺好,家里人都依赖成了习惯,所以平时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理由,很少做这样的选择。
政颐看着冷气荡荡的厨房,回答说:“哦。好。”回去进屋换上长袖的外套。圣轩等他先出门后,掏出钥匙上了锁。“喀哒”一声。
政颐的脚步已经先向走廊里扩散开去。
外面刮着隐隐的夜风。
居然很巧地在饭店里遇见了多年前也曾住在楼内的邻居。是做母亲的先发现了右手方向的两个男生如此面熟。结果十分热情地招呼过来。圣轩当时正看着菜单,政颐捅了他后才意识到那边喊着“诶,那边那个,你们俩,诶!”的是指着自己和政颐。
乘着还没有上菜的功夫,彼此隔着一点距离寒暄起来。
政颐也认识那一家,虽然他搬来没一年后对方就走了,处的时间不多,可显然对于这个男孩的印象两夫妇也并不陌生。因为很快就从开始的“好巧呀”转到了“政颐啊?长高好多啊”这话听着却没有让政颐高兴,尽管还是应着对方的说话点着脑袋,可表情却明显赌气起来——什么长高很多,本来自己也没有很矮啊!
在意这个。
圣轩问“是在附近逛街么”把话题递回去,五十多岁的夫妇笑着说是马上要出国随儿子定居了,走前先把老地方都转一转。夏圣轩听着祝贺地点点头:
“啊,我记得吴叔叔,爸爸总说他是我们这片最聪明最有出息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笑意彼此一碰后掩都掩不住,做母亲的最是骄傲,即便谦词里也透着莫大的欢喜:
“什么呀,哪里的话,现在都要看你啦。”
这样单纯喜气的对话随后被端上桌的油香包围了,显出更加百分之二百的圆满。那对夫妇俩热情难挡,吃饭时还特地为圣轩和政颐点了一份饮料。圣轩也不好多退却,就接受了这份好意。唯一的麻烦是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把那大瓶的可乐浪费,最后撑得有些不行。
不知道面前的男生其实正为胃里涨满的碳酸难受,夫妻俩作别时还直说他们吃饭太秀气。
“现在越来越成熟了啊。”看看圣轩。“真是好看的小孩。”看看政颐,最后那位母亲说“还和以前一样啊?比兄弟还亲,真难得呢。”
“那么,再见啦。”
“嗯,再见。”圣轩挥挥手。
政颐在一边站着,被那母亲的视线碰到时才说了声:“拜拜。”
目送昔日的邻里走远。夏圣轩对身边的夏政颐说:“回去吧。”
总会出现意料之外的访客。宛如从旧时光逆流而来。
夏圣轩也记得有那个吴叔叔和他双亲参与的日子,它们属于很早以前。只是回想起他们,意味也要回想起当时的自己。而已经有人说了——旧时光里的访客们提醒着,当时的自己,被评价为懂事,当时的政颐,比现在稚嫩,然后亲密得胜过兄弟“非常难得”
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走在圣轩前一点的夏政颐这么觉得。全然不知后文的人,也不用知道后文。自己,或者夏圣轩,都还是被保存在几年前的那个轮廓里,懂事或稚嫩,然后关系亲密。即便现状并非如此,可世界上有几个人,哪怕不过才两个人,自己在他们的回忆里,还是那个不怎么高,脸孔清秀,整天缠着邻居哥哥没完没了的小男孩,这样也不错。
这样就很好了。
如同看着希望在别的地方成真。
或者准确地说,看着希望还没有在别的地方落空。
第二天。
夏政颐在回家路上遇见了同班的女生,心里虽然有些奇怪以往从没遇见她,但脸上却没摆出来,反倒是女孩子主动走来和他并行,一边解释说着“我搬家啦”两人走到附近的便利店时,女孩说“我想去买个烧卖诶”口气里另一层有要政颐等一等她的意思。男生不算特别情愿,可也没有拒绝。
走出便利店门时,不巧扑面一股呛人的刺鼻气味。政颐和女生都捂着嘴闭上了眼,睁开后看明白原来是一辆发动的摩托车正发动着要驶开。
随便的一扫,夏政颐的身体却突然之间好似全部血液都流向了一个地方。提在手里的包垂落到地上。
如果不是身边的女生拉住他的胳膊,也许当时就追着跑出去了。
但还是在挣扎着语无伦次地说明完后扔下书包追了上去。
黑色,带银边的摩托车。坐在车座上的人没有看清楚。
所以才要追上去。
如果是的话。
如果是的话。
如果是的话。
如果是的话。
认出走在自己前十多的女孩手里提的是政颐的黑书包后,夏圣轩走快两步赶到她身边。
“请问这个书包”
“嗯?”陌生的哥哥般年龄的面孔,因为五官间的气质没有让女生把圣轩看成危险人物,她把烧卖最后一口塞进嘴里“你说这个?你认识夏政颐?”
“嗯”认识这个词
因为略有听说过夏政颐有个“哥哥”的事,且不提这个称呼是指哪个意思,但小女生很快信任了圣轩,把政颐的书包还到圣轩手上。
“他有什么事吗?”怎么书包得别人提。
“啊,我也不太清楚,他从店里出来,不知道是怎么了看见一辆摩托车就突然扔了书包要追,”女生回忆着“结果我拉住他问他干嘛了、出什么事时,他前面说呃前面说(揉了下鼻子似乎记不起来了)反正最后吼了我一句‘我弄坏了它的刹车啊’!我一听就松了手”
夏圣轩之前一直随着女生的话一点一点的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女生转过脑袋发现身边这个挺拔的人突然变了脸色,不禁吓一跳:
“怎、怎么了吗?”
夏圣轩摸出手机只管飞快地拨号码,没有回答她。
“我弄坏了它的刹车啊!”其实政颐根本不确定,但为了甩开女孩的手不管不顾地先嚷出去。结果也确实,他追着那车跑出了好几条马路。自己的速度当然和带发动机的摩托车不同,却拜这个时间的下班高峰所赐,红灯加上拥堵的人群,就算是机动车也未必开得很快。
于是总算在最后追上了。
行驶在马路中间的车,和拼命拨开人群追跑上来的男孩,并列到了同一根水平线。
夏政颐看清了坐在车上的那个年轻男人的脸,没有戴头盔,即便过去几十天还能够清楚地认得。
其实之前他就已经应该清楚,从在店门前看见摩托车时就该清楚,从它在几个红灯前都无恙地刹车制动时就应该清楚。而现在则彻彻底底地肯定了。
那个已经被拘捕的车祸肇事人,没理由还在外面安然无恙逍遥自在。
自己所害怕的,终究只是一个比奇迹还要小概率的事件。
而它没有成真。
夏政颐几乎跪扶在路边的栏杆旁,血腥气激烈地冲着他的喉咙,身体从四肢开始发麻吞噬上来。他的眼眶里漫起水雾一片。
心里一直有个恐惧的声音在大声地呼喊,只不过等真相终于站到自己这一边时才能够毫无顾忌地把它释放出来。
“看吧!果然不是我!”
“不是我还害的!”
“果然和我无关!”
“和我无关!”
“看啊!”用力挤出笼子的翅膀,那么自残似宣泄似地挣扎出来,是忍了太久太久,当太过委屈被压缩到及至后的反弹。它们的翅膀在铁丝上留下残缺的羽毛和血丝,折断了长长的瓴翅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冲出来。拼命地挥动着,跌跌撞撞要飞起来似不顾一切地跑着。
“夏圣轩你看到了吗?”
“不是我啊。”
夏政颐回到家时,还没掏钥匙,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夏圣轩左手握着把手,右手里的手机啪地合上了,又打开。眼神在逆光的环境下看不清楚
“”政颐觉得奇怪,最后只在喉咙里“嗯”了表示“我回来了”的一声。
“你上次说有话告诉我,是什么事。”突兀的话。夏圣轩的脸上没有太直观的表情。
“啊?”
“很难启齿的事么。”不是疑问口气。
“什么?”
“我还没有联系到警局那里,但你弄坏了别人的刹车,是怎么一回事。”
政颐愣下来:“你怎么知道。”
他所指的“从哪听说了与摩托车有关的误会?”却被圣轩理解成“真相果真如此”夏圣轩的目光陡然一沉,男生用很长的时间咽了咽喉咙后:“难道你要告诉我谢哲的事和你有关么”
假使。如果。倘若。
假使时间回到过去。如果再重现一次当时。倘若做出的选择能够像铅笔字那样被橡皮擦去了重写。
夏圣轩后来也想过其实大可不必因为所听说的只字片语就作出这样的推理,仔细推敲便会明白这根本是自己多虑,已经连电影和电视都不屑这样的巧合了。但什么地方残存的一丝“可能”像打在线尾的结,缝过当时的心脏和脑,眼睛喉咙后,一把抽紧了,刺疼得不知所措。
假使。如果。倘若。
假使时间回到过去。如果再重现一次当时。倘若没有听见圣轩对自己质问的话。
夏政颐还会作出当时那样的回答么。
罩在自己身上的根本是无法饶恕的眼神。还有咬紧的牙齿,让夏圣轩的下颌轮廓都硬了一圈:
“和你有关么。”
如果我说有关会怎么样。
本来当初想问的就是这个“如果我说车祸是我造成的,你会怎么样”
你会原谅么。
会听我说明前因后果么。
不生气么。
夏政颐低头,眼神不冷不热地在四周碰了几下后,回顶住夏圣轩的目光:
“有关。”
“诶?”圣轩感觉没听清。
“我说有关呢?”
“夏政颐”笼罩在耳旁的刺痛瞬间挣脱出网,布控满浑身。
夏圣轩一把揪起政颐的领口,用力的狠几乎可以把他提得离地,政颐清楚地看见圣轩的瞳孔里激烈的愤怒像一冽突然由大至小的光圈,消失后炸开变成揍到自己身上的重力。
没有丝毫留情的拳头。
在夏政颐摔坐到地上后,依然抓着他的领口不放的手,和接下来的第二拳。
其实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的全城马拉松大赛,但因为关注此项运动的人不多,所以多半还不知道原来“每年这天都有一次”包括夏政颐在内。
他握着手里的红色海报,又看了一遍被拼接在背后的几条小广告们。右侧中间的位置,登着“全民健身,马拉松大赛”的字样。更密密麻麻的就是关于活动的细节,地点,时间,参加要求等等,当然说了“全民”对于参加者的条件就基本没什么限制。
这次起点设在市政府门前的广场上,开始时间定在今天上午十点。
可惜没有安排在周末,不然说不定连班主任都会来参加啊。
而虽说“关注的人不多”起点线前还是云集了几百个人。真有点全民健身的意味,因为年龄差异大得很明显,白头发的爷爷有好几个,还有像自己这样十几岁出头的初中生吧。
夏政颐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十五岁少年的额前头发被深秋的风吹扬过,眼睛寂静地露出来。
本来曾打算来试试看的。不知怎么突然对马拉松有的兴趣。就算是心血来潮好了。几天前还真决心跑一跑,特地找到了有介绍的广告。偷偷摸摸地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心思。
但现在觉得没必要了。
夏政颐把手里的广告纸折了折后塞进路边的垃圾箱。
没必要再拼命地奔跑了。
不是因为自己已经躲进了光的翅膀。
而是因为自己已经被黑暗赶上。
那就没必要了。
第二天就弄清楚事情真相的夏圣轩险些就在课堂上要站起身离席。得知那只是政颐对自己撒谎而造成的误会后,圣轩感觉像是瞬间失去了重量。可当他安下这份心,另一边更大的不安却浮出来。以至于有点坐立不安。
而无论怎样“总之回去后要先道歉吧。”
当时是这么简单地想着。
一年后。中考结束。
夏政颐跨入与夏圣轩所在的学校。
十六岁的夏政颐已经跳出了总被大人说瘦弱清秀的区域,虽然他的五官还留着细腻描绘的笔触,但十几个月里已经让身高大有突破,新生按身高站队时可以站到队尾的位置。一年前还留着童稚感的肩膀和腰,现在都如同喀嚓喀嚓被拉过一样,利落纤长。而他原本就带有天然褐的发色这个时候也更突出,和同样偏浅的肤色一起,也难怪有不少女生最初以为他是混血儿。
当然不是了,夏政颐没有混血儿那么深邃的轮廓。如果硬要说的话,没准还是升入高三的夏圣轩更像一点。
一年过去。圣轩的身高也有变化虽然没有政颐的跳跃度那么大,还是比178公分的政颐高了3厘米,但哪天被反超也不奇怪。同班同学评论他身上的气压感比高一时又强了x倍。光是从笔直的站姿上就能够感觉到,被老师们评价为标准、标板、标志的人。黑或白,就像落在圣轩五官轮廓上的清晰明暗那样,从他身上都是一眼可见的。
两人走到了同一个学校。
换到当初根本不能想象的事——凭夏政颐的成绩也能考入那所重点学校,班主任老师眉毛里的伤疤都要抖着笑起来。更别提两个家长。特别是政颐妈妈几乎抱着他又哭又笑,最后还不忘加一句“怎么长高那么多呀”话尾都是爱不尽的笑音。
也难怪政颐妈妈有这样的感慨,因为夏政颐近一年都没有住在家里。
政颐搬到了曾经短暂借住过的姨妈家。原先姨妈的女儿考上大学离了家,正好也有房间。对于政颐的喜爱让两个长辈没有什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然后进入高中,正赶上扩建新校区,政颐申请了学校的住宿生名额。
准确给个衡量标准的话,等到一个月后举办全城马拉松跑的那天,就是夏政颐在外整一年的纪念日。
夏圣轩在新学期的开学典礼上看见了夏政颐。
站在队尾的少年,从夏圣轩所在的领操台位置很容易被发现的。
或许是这天的天气关系,九月里余威犹存的秋老虎烤得夏圣轩眼里有些晦暗不清。他举起右手用内手腕揉了揉眼睛。
但随之他发现并不是眼睛里的问题。
因为在这之后,依旧能清晰地捕捉到,站在台下高一队尾的夏政颐,冲自己晦暗不清地笑起来。十六岁少年脸上分解不了的表情,不惧距离地迎向自己。
夏圣轩想起那句到现在都没机会道的歉。他的背微微挺起来。
“政颐。”
在内心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
已经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