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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路易斯梦见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轰隆作响的奥灵科的大卡车,没有差点就要抓住盖基衣服的那一幕,也没有后来瑞琪儿丧魂失魄的样子,没有艾丽拿着照片坐在盖基椅子上的情景,也没有跟岳父扭打的场面,更没有乍得讲的关于迪姆的可怕的故事。
路易斯记得的只是就在盖基要跑到路上的一刹那,他向前一扑,一把将儿子拖了回来,而自己也摔在了地上,鼻子流血了。一会后瑞琪儿也赶了上来,向盖基叫着:“盖基,再也不要在公路上跑了!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公路太坏了,太坏了!”一家人惊喜交集地哭作一团。路易斯想,要是儿子真的被撞死了,妻子会疯的。
但盖基没有死,那只是路易斯在五月份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产生的一种可怕的想象。盖基逐渐长大了,上了文法学校,7岁时他开始参加宿营活动,他表现出游泳的天才。10岁时他已经离家在外参加一夏天的童子军宿营了,11岁时他得了好多奖,他长高了,但仍然是那么可爱。他在高中获得了优秀学生的称号,还是校游泳队的成员。到17岁时,盖基声称要改信天主教,路易斯并不奇怪,但瑞琪儿有些沮丧,她相信儿子改信天主教是受跟他约会的那个女孩的影响。瑞琪儿认为儿子不久就会成家立业了。到盖基40岁时,可能他家里就会有9个或10个小天主教徒了。
路易斯对儿子的看法跟瑞琪儿不同。他认为盖基虽然改了宗教信仰,但他并没娶那个女孩。他继续上学,上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参加了奥林匹克游泳比赛。在路易斯费力冲刺地救了儿子的16年之后,他和妻子看到儿子为美国赢得了一枚金牌。当新闻记者忙着为他拍照时,当奏响美国国歌时,盖基睁大眼睛,平静地看着国旗。他脖子上带着闪亮的奖牌。路易斯激动地哭了,他和瑞琪儿都哭了。
他转身拥抱着妻子,声音沙哑地说:“我想这概括了一切。”但妻子惊恐地看着他,脸好像一下苍老了许多,国歌声渐小。路易斯回头看到电视里出现了另一个男孩,是个长着卷发的黑人孩子,头上的水珠还在发光呢。
这概括了一切。
他的帽子。
他的帽子里
噢,上帝,他的帽子里满是鲜血。
路易斯在7点钟醒来了,天下着雨,很冷。他手里紧抓着自己的枕头。他的头和心一样在怦怦直跳,疼痛一阵阵涌来。他打了个嗝,一股酸水冒上来,胃里很难受。他一直在哭泣,枕头都让泪水浸湿了。他想,即使在梦里,他也了解真相,还为此哭泣了。
他起了床,心剧烈地跳着,撞击着他的胸口,是因为宿醉的原因。他趔趄着走进厕所,刚走到马桶前就大吐了起来。他闭着眼睛,跪在地上吐个没完,直到最后觉得自己真能站起来了,才站了起来,拉住阀门把手,冲了马桶。他走到镜子前看自己是否眼中充满了血丝。但玻璃镜子上罩着一块布,路易斯才想起来,瑞琪儿把家中所有的镜子都用布盖上了。
没有什么奥林匹克游泳比赛,路易斯边走回自己的床边坐下来边想。嘴里喉咙里全是那种酸味,他发誓以后再不喝啤酒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发誓,也不是最后一次。没有什么奥林匹克游泳比赛,没有在大学里的好成绩,没有什么天主教的女朋友或改变信仰之事,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孩子的鞋都掉了,裤子被车拖得里朝外,儿子那健壮可爱的身体,几乎快被撕成了碎片,他的帽子里满是鲜血。
此时,坐在床上,在这宿醉中,听着窗外的雨敲打着窗户的声音,路易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痛了,这悲痛使他忘记了一切。他手捂着脸,身体前后摇动着,放声大哭起来。他边哭边想,要是再有一次机会能让儿子活下来,让他做什么都成,做什么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