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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对她真只是简单的一时兴起,那么这三天来,她那一双冷冽的眼眸,不会一直的浮现在他的眼前;而她那一身谜样般的美艳,更不会一直兜在他的心头。
而这三天来,最最教他想不透的是:她为什么恨他?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如此的恨他呢?
这时,原本和邻桌直聊着天的少军,满足的回过身来,一脸的兴味盎然“喂,狄扬,你有没有听见方才邻桌廖公子所说的话啊?”
一直以来,他就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因此更别说是要他拉长耳朵,去听那些可信度极差的小道消息。摇了摇头,狄扬简单的回答道:“没有。”
“没有?哇,那真可惜!”说着说着,只见少军挨近狄扬的身旁,说道:“你知不知道,那位廖公子刚刚跟我说了好多有关梦蝶姑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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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了挑眉,狄扬沉默着。
“他告诉我说,”少军先是顿住了,然后摇了摇头,十分惋惜的叹息道:“虽然梦蝶姑娘长得天仙绝色,但挺可怜的是,她是个哑巴!”
哑巴!她怎么会是个哑巴呢?
震惊不已的蹩紧双眉,狄扬的心,竞就这么突然的一紧——好生的难受。
他不懂!这样一个精通音律。才貌出众的女孩,怎么会是个有口不能言的哑巴呢?这难道是所谓的天妒红颜?而她——可就是为了这一份的缺陷,而芳心深锁,冷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他说,其实梦蝶姑娘好像不是本地人,大约七年前,她和这蝶园的老鸨——翠姨,才在南京城里落地生根,而蝶园当初可就是全靠着梦蝶姑娘的艳名,才慢慢有了今天的这等局面。”接着少军连忙放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而且那廖公于还告诉我说,这七年来,梦蝶姑娘一向都只是卖艺不卖身,因此据说截至目前为止,可都还没有人曾到过她顶楼的香闺呢!”
两眼专注的凝视着平台上那面素白的珠帘,狄扬仍只是沉默着。
“喂,狄扬,如果依廖公子所说的那样没错的话,你想,那梦蝶姑娘可不可能还会是个”
突然,狄扬厉声的喝阻着“少军!”
迎视着少军一股莫名其妙的神情,狄扬并不想伪装也不想多作解释的别过头去,不过他相信,自己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而无法自欺欺人的是,之所以教他如此愤怒的原因就是,他受不了这些低俗的男人,将她当成玩物般的研究讨论,即使是连他的好友少军,他也无法忍受。
狄扬脸上那一份严肃的沉默,看得少军是满腹疑窦,脑子里灵光一闪,少军盯望着狄扬,沉着声音的问道:“你——已经这么在乎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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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乎她?这种莫名而又复杂的感受,可就是在乎她吗?狄扬不明白。
而就在少军仍想再开口的同时,只见厅里的男男女女开始鼓噪了起来。于是狄扬和少军两人几乎是立刻的抬起头来,然后就跟厅里所有的人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梦蝶一步步的走下楼来,然后再缓缓的走上了平台,缓缓地为厅里的酒客投琴弄弦。
终于又见到她——和上次一样,她冷冽的美和动人的乐音,仍是那样深深的撼动着狄扬的心。而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她,狄扬不明白的是,是不是因为厅里的人太多了,否则她怎么会连看也不看他一眼?难道说她不知道,他是为她来的吗?
许久后,当珠帘后的她,不疾不徐的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于是琴声的余音缓缓的散去,整个前厅里变得一片安静。
而就在众人仍为她而沉迷不已之时,她依例的离开了平台,不过就在她上楼前,只见她示意的在翠姨身旁比划了些什么,然后就转身步上楼去,而她的这个动作,竟教这厅里所有的酒客,开始莫名的鼓噪了起来。皱起眉,狄扬不懂,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吗?
其实在这六年多的日子以来,翠姨看过太多的男人深深的痴恋着梦蝶,而在这些男人里,无论是达官显贵也好,是纨夸子弟也罢,总之,无论对方是谁,却从不曾见梦蝶为谁动过心。
不过这样更好,因为翠姨深知这太容易到手的女人,男人可不见得会懂得珍惜;反之,这意难到手的女人,他们可就愈是千方百计的想把她给弄上手。因此,或许是因为梦蝶的才貌,也或许是因为她让他们得不到,所以梦蝶才能教他们心甘情愿的为她一掷千金,也心甘情愿为她一天等过一天、一年等过一年。
然而,今晚,在梦蝶的首肯,和丫头的陪同下,将有个男人能踏上梦蝶顶楼的住房。于是,在众人屏气凝神的注视下,翠姨缓缓的往前厅的角落走去。而随着她一步步的往前迈近,她的眼光就更是锐利且专注,远坐在角落里的那两个客人。
她视线首先落在左边这一个身上,他出众的外表和凌人的气势,教人过目不忘。因此虽然他并不是蝶园的常客,但她却认是他,他是南京城郊狄府的少主人狄扬;而她甚至还怀疑着,梦蝶那天就是因为他而弄断琴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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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紧接着视线往右移的,翠姨开始打量着另外的这个男人。其实相较于狄扬的出色,很显然的,位于右手边的另一位形貌粗犷的男子,就显得十分的寻常,绝不足以引人青睐。
不过,眼看着愈是接近角落里的那两个男人,翠姨心里头的疑虑就愈是加深。只因她不懂,比起这些年来,每晚为她守在蝶园里的男人,眼前这男人有什么好?梦蝶究竟是看上他哪一点呢?
然而虽然心里想是这么想,不过在翠姨的脸上,倒也是十分职业化的摆上了个大笑脸。然后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她终于缓缓的停在狄扬的面前,十分周到的对着狄扬一笑,紧接着却又只见她侧过身去,笑着对少军说道:“这位公子,梦蝶已经为您在楼上备好酒菜,不知道公子肯不肯赏光上楼去坐一坐?”
翠姨的话一说完,整个前厅,立刻响起一阵女人的狂笑声,和男人气愤的叫骂声。而就在这一片闹烘烘的叫嚷声中,一脸面无表情的狄扬,静静的望着少军那张因意外、狂喜而胀红了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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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挺立着僵硬不已的身躯,狄扬一双深沉的眼,也依然是目不转睛的盯视着狄府的大门。
不知不觉中,夜神的脚步远了,而清晨里的第一道朝阳,穿过翠绿的树叶,然后缓缓的落印在狄扬的发梢上。
眨了眨眼,被动的去适应眼前这道刺眼的亮光,此时狄扬的脑海里,这才猛然的发觉——怎么,天亮了吗?
是的,天是亮了!然而眼前,狄府的大门仍是紧紧的合拢着而背后,少军的客房里,则仍是空无一人。
这代表了,他呆站在这里,等了一夜;而少军却在蝶园里,一夜不回。
死命的捏紧拳头,狄扬的心,是赤luoluo的淌着血;而咬紧牙根的,狄扬的身体里,燃烧着一把熊熊的、止不住的炉火。
一夜不回!
整整一夜,他们俩居然就这么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
整整一夜,他们俩还可能会安然无事?
没想到,她——竟是这么样的恨他!她明知道,他已被她摄去了心魂;她明知道,昨晚他是专程为她而造访蝶园;她更明明知道,少军是他的好友,然而她却留他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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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么恨他?非得要以这种方式来折磨他?
突然间“吱——”地一声轻响,眼前的大门正缓缓的被推了开来,而紧接着走了进来的,正是一脸倦容的少军。不过刚进门的少军,起初并没有留意到园子里站了个人,而等他关上大门,转过身来时,他这才看见远站在他卧房前的狄扬。
虽然狄扬只是远远的站在那儿,但身为他的好友,光是看他一眼,少军就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抑制而又几近疯狂的愤怒。而看着狄扬,少军忍不住的想起自己曾说过的话;无论输赢、不伤和气,咱们俩还是最好的兄弟。于是兀自的摇了摇头,少军不得不承认,在此之前,他对爱情的认知,简直是无知的可爱。
可不是吗?爱情——该称得上是所有妒忌与占有欲的化身!因此即使是最要好的兄弟,眼睛里怕也容不下一颗小小的风沙。然而即使是这样,少军并不畏惧也不想逃避,缓缓的走向他。
他停在狄扬的面前,感受着狄扬那一身腾腾的怒气,少军只扯了扯嘴角,以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说道:“看来你也为她着了魔,是不?”
两眼盯视着少军,隔着层妒忌的面纱,此时,狄扬看不见两人多年的情谊,而人却只看见少军脸上那股讽刺的平淡。于是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见狄扬咬着牙、憋着气的开口问道:“我只想知道昨晚你有没”
笑望着狄扬,少军只半真半假的回答道:“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死命的握紧拳头,硬生生的忍下一股想杀人的冲动,狄扬几乎是忍无可忍的低吼:“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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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狄扬那张满是妒恨的脸庞,少军知道如果他再不说真话,那么恐怕狄扬是怎么也不会放过他的。于是换掉一脸的笑意,少军正经八百的说道:“昨天晚上,我在她房里,只不过看了一整晚她的背影,和喝了一整晚冰凉凉的冷酒。”
狄扬只是静静的看着、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少军不知道狄扬究竟信不信地所说的话,不过他也并不打算再解释,于是便转开话题,说道:“待会儿收拾好行李,我就直接回北京了。”
在此之前,少军都未曾提过何时北上,因此他突然的想离去,也使得狄扬是不得不怀疑着,这可是和梦蝶有关吗?
多年的交情,少军当然明白狄扬的心思,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只见少军是正经的、一板一眼的回答道;“你别胡乱猜了。你也知道镖局里不能老没人看着,因此我真的不能待太久。再说,我这一次来,主要也是想看看你和那位梦蝶姑娘,现在,两个人都看过了,所以也是该走了。”
梦蝶!心底默默的咀嚼着这两个宇,虽然和少军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但只要一提起她,狄扬就是忍不住的会想起少军的彻夜未归;而只要一想起少军的彻夜未归,那么狄扬就是无法不嫉妒、无法当作没事般的正视少军。
即使少军再迟钝、再大而化之,也不难知道,为了梦蝶,或许他们之间的友谊,还得需要些时间才能恢复。因此不想再多说的,他只是一如以往般的拍了拍狄扬的肩头,接着便默默的背过身去,缓缓的往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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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仍伫立在原地的狄扬,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视着少军离去。多年的交情,他知道少军的为人;也相信少军所说的每一句话。但即使是如此,那股存在于他体内的妒火,却没有因此而降下一分一毫。
当下狄扬马上做了个决定,那就是——他会找出她恨他的原因,而且他要这个女人,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他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只要他狄扬还有一口气在,那么谁也别想碰梦蝶一根汗毛。
是的,从现在开始,他会是她的男人;而她也只会是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