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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找掠风的。我一有事情喜欢跟他说,这已形成了惯性。掠风曾说他喜欢听我说。我跟他的聊天并不过分。很多问题说到适可而止,两人无形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于我的一些疑问,掠风简单回答,但寓意深刻,常让我恍然大悟。掠风跟我谈文学,谈美学,谈历史。学识渊博的他,见解精辟,谈吐幽默。因此,我更乐意听他谈。
跟掠风第一次网络聊天是在半年前的一天夜里。那个时候我有太多的梦,对生活存在太多的希望。那刚好是个周末。我住的租楼停电。我就到了网吧熬通宵。
深夜两点的时候,网吧里静悄悄的。网管关掉了一部分灯。很多位置空了。昏暗的光线,很容易把人催入睡眠状态。虽有一些人依然在玩游戏,但一部分人已横七竖八地倒在椅子里入睡了。我查看了一些资料,正迷迷糊糊地打盹却收到一条问候的信息,署名是“掠风”。
我随意地回了信息。对方又发来了一句诗。我被对方的诗句吸引住了。倦意全部打消。结果一聊便是六个小时。
从那以后,我们时不时地在网上聊天,偶尔也通一下电话。
掠风在线上。
他问我在忙什么?
我回他:忙个了没名堂。
他回:哈。
男人为什么都喜欢哈或哈哈?我回:你为什么哈?
他回:我哈你说忙了个没名堂。
我回:这有什么哈的?
他回:想把你不好的心情哈跑,再哈来一份好心情。
我忍不住打了“呵呵”二字过去。
21
跟掠风聊了半个小时,本来想跟他聊有关建筑工的事,可是话题扯到了边缘的其他问题上。
写下“88”,我下了线重新倒了一杯茶,来到窗前。
雨依然下着。楼下的路两边已汇成了小水滩。我的心扉似乎也被雨水打湿,输进了暖润润的气息。
又抬头,看到在我对面楼层的阳台上也站着一个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脑袋圆圆的,脸圆圆的,头发剃得短的不能再短。他的身躯结实,脸上的肌肤黑了一点点,但脖颈和手臂又显得白净了一点点。看上去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他仰头看了一下天又注视着马路,像在琢磨什么事。
然后,他的目光对准了我。
他的白衬衫系在腰间,领口印着蓝色花纹。他的嘴紧闭着,其神情无法捉摸。
我和他互不相识,他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没见过靓妹吗?
我低下头来打量自己。
我穿着的是一套黄色的棉睡衣。睡衣略显宽大,穿起来很舒服,所以我平常喜欢穿这套睡衣。但舒服不等于好看,不仅埋没姣好的身材,而且显得不修边幅。我又摸摸自己的头发。头发先前被我用手弄得有点蓬松。
我明白了,他是在看一位丑女,或者以为我是疯子,连自己的头发也梳不好。这样想,我咬了咬牙。一转念又觉得不必要遮掩什么。我衣服穿不好,头发梳不好是我的事,与他一个不熟悉的对楼邻居有何关系呢。最多他会说我的形象不好,给他的印象不好。
虽心里这么想,我还是一百个不愿意自己太丢脸,就进屋马上换了一条连衣裙。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是为了给他看,而是为了表明自己并不是不漂亮。
过了几分钟,我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窗前。我把手中拿的一只镜子放在窗台,又用一把小梳子梳头发。我先把头发梳拢,又辫成两条小辫。
那男人依然站在对面的阳台,依然在看我。我把一条辫子夹在左手的中指和食指间晃了晃,冲他笑。他抬起一只胳膊搔搔自己的脸。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发辫上,像是在赞赏我。我放下梳子,一只手拽着一条辫子,旋转了一圈,便爬上窗台。
他靠在了墙上,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
我挺直身子在窗台上站了一会儿,又跳下来。在与他目光交递的一瞬间,感觉彼此似乎在告诉对方什么。
他究竟是谁呢?
我有些好奇,但并没有特别想知道他是谁的****。
§§§第十一节
22
与叶普凡电话约好,晚上我们在馨馨花园见面。
为了赴约,下午我特地洗了头发,又修了眉毛,化了淡妆,换上一条新牛仔裤和白色束腰外套。
时间是紧张的。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约会,无疑也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从我住的地方到馨馨花园大约要走二十分钟左右。我在六点三十五分准时出发,背着一个小皮包匆忙地赶去。到达馨馨花园刚好七点钟。叶普凡还没有到。
百花齐放。争奇斗妍。各花坛白一朵红一朵紫一朵排得满满的,一朵比一朵鲜亮、娇艳。
空气清凉。
碧蓝的天。
已是阳历四月份了。
置身于温暖的****中,沐浴着晚风,我惬意地甩甩发。
这样的时刻,很容易忘掉不好的事情,联想到所有的开心事。
玫瑰、牡丹、白晶菊、马缨丹、孔雀草、三色堇各显风姿。
我在几个花坛前来回地走着。我看着花,把自己比喻成花,心想叶普凡来了会不会找不到我。
哪能找不到。找不到就不饶他。我笑笑。
和叶普凡相约见面的时间就是七点。我多等了十多分钟,他还没到。
无论从哪一方面讲,男女约会,尤其是第一次让女孩子等男孩子是没有道理的。
郁闷。
我蹲下来把包抱在怀里,宽慰自己也许他有别的更要紧的事要办才迟到,等一等也不要紧。
例外。我可以等他的。既然出现了这种情况,坦然接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包里装着一部手机。等待是一种煎熬。我侧脸,对自己说转移一下思想。转移一下思想,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也许他会突然来到我的身边拍拍我的脸。
我想,我该想想一些电影情节、连续剧片段、小说内容或默诵某首诗。普希金是我喜欢的一位诗人。我只张嘴不出声,背了一首他的诗。
叶普凡仍然没有来。他为什么没来,我盯着花坛,里面绽放的花朵回答不了我。他没来便没人拍我的脸,我觉得这样不对,就把头埋起来。只要叶普凡来了会拍我的头的。只埋了一下,我就仰起来闭上眼睛。原因是埋头担心他来了无法认出我,而仰脸闭眼的办法最好。他可以趁我发现不了,大胆地送上一个吻。在我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手捧玫瑰的他了。
这些想法都是空的。如果让一个心怀不良的人看到以为我真的睡着了来抢夺我的包就糟了。
我睁开眼站起来跺跺脚。我的脚蹲麻了,连腿也麻得不像是了我的腿。我抬起一只腿轻轻地活动了一下,又把另一只腿也抬起来扭了扭,又从包里掏出手机拿在手中徜徉着步子。
我该打个电话去问问。
脚步停了下来。我拨打了他的电码号码。
关机。
为何他要关着机?我愕然。
也许他正在赶来的路途中,也许……
也许的事情太多了,我想不清楚他是属于哪一种也许。我的目光开始在花园门口搜索他的身影。
23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
时间划过了半个小时,从花园门口进来的人出去的人一个又一个,却不见叶普凡。
也有可能叶普凡早就来了正坐在哪里等我。怀着这种想法,我绕着两三百平方米的花园走了一圈找他。
到馨馨花园见面还是叶普凡的主意。
中午,他突然来电。
他的话语很干脆:我们见个面吧。
我说,非见不可吗?
他说,当然。到时可别让我等你太久。
他说话怎能不算话。我就像一个巡逻员,专门监督、检查别人怎样谈恋爱。一对对恋人你搂我抱。逢上这样的情况,我只得把眼睛眯起来。只有看到某一个男孩子或是女孩子独自呆在某个角落,我才会住一下步。是女孩的,我猜肯定跟我一样在等人,是男孩的,我要看清楚是不是叶普凡。
我大胆地看男孩子的时候,那些男孩子也看我,只是没有一个是叶普凡。
我确定是他没有来。不是他等我,而是我一直在等他。
又等了近一个小时。
天色完全黑了。
花园里的灯光柔和、斑斓。
我焦躁不安。
又打电话,仍旧接不通。
我双手抱住了头。来时的兴奋一扫而光。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伤感这个无底洞里,不能自拔。
人影三三两两。
花园是恋人们的乐园。长椅上东坐一对西坐一对耳鬓厮磨的青年男女窃窃私语声,似从花蕊中传来。
我突然看到一位小伙子朝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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