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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他对他们很有同情心。这就和这个家族中,这样的社会的上层人物不同。不是有一会他也参起禅来了吗,最后不是悬崖撒手了吗?所以,宝玉有其自然的一面,有其浪漫的色彩。
现在再看论据,这论据可分为三层。自“天地生人”到“恶者之所秉也”可为第一层,自“今当今当运隆祚永之朝”到“发泄一尽始散”可为第二层,剩下的是第三层。
这第一层论据是引古人之例,用“大仁”与“大恶”的两个极端来说宝玉所具备的双重人格,并言宝玉这与众不同,进而来说宝玉被众人所错看。第一句“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两种,余者皆无大异”就点出来了,宝玉就像这两大极端之人,绝不是众人所想的那样。第二句“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这句话让人很费解,这到底说宝玉是大仁还是大恶?看下文,这是盛世,他是大仁?可是现在的贾家处在衰败之路,冷子兴也谈到了,贾家的家境已不比从前。再看后文,在凤姐的判词中有一句“凡鸟偏从末世来”很明显也属世危之时。他是大恶?这都不对,看贾雨村举得例子就知道了。大仁者,他举了尧舜、汤武、孔孟、程朱等人,宝玉能比肩这些人吗?不能。大恶者,他举了蚩尤、共工、始皇、王莽等人,宝玉能和这些人相比吗?更不能了。这就将宝玉放到了两者的边缘。最后一句不用再说。但看这一层,读者会有一种错觉,它让读者认为宝玉是这两个极端的其中一种,这就使宝玉的性格很神秘。读到这里,读不出什么,所以第二层,贾雨村又用现实的情况来进一步说明。
先看前面几句,太平盛世,世道多好啊。这邪气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飘荡,都藏到深沟大壑去了。但这并不是说没有了邪气,后面说的很清楚,有一点动荡,邪气就会出来,正邪相遇,就两相不下。这看起来,也会令人费解,什么正邪二气,说这些干什么?要知道,听来的故事,必是现实夸大了的,二人未见宝玉,而冷子兴对其有所闻,再传于贾雨村,贾雨村也只是一猜而已,所言必有含糊。这一猜一驳,又有其道理,这道理有不能说不对,他的例证也还算充分,所以,这两层论据已将宝玉身上那一股反叛的、超然的、浪漫的气性所渲染出来了。这是一种写意之法,根据冷子兴之言,再加贾雨村一点,宝玉之神初具。所以第三层,曹雪芹就要借贾雨村之口再做一笔,将这股神敛起来。
第三层,贾雨村举了三种境况下的人的事例。公侯富贵之家,清贫之族,薄祚寒门。其中,宝玉经历了两种家境,开始是公侯富贵之家,后来又成了清贫之族。他举了很多例子,我不一一列举。就在这里,刘心武先生拿李后主、唐明皇、宋徽宗来做文章,说曹雪芹肯定三人的价值观。我以为不是这样的,就算是真的肯定也不为过。这三个皇帝除唐明皇还有些政绩之外,虽在政治上没有作为,甚至还亡了国,但三人的艺术成就很高,在艺术方面的地位是不容忽视的。这就正论证了公侯富贵之家的情况,没有肯定否定之说。也就是这些人,不同的出身,不同的地位,不同的时代,但有相同的一点,就是秉正邪二气。读了前面两大极端,再度到此,就可以想到宝玉那种神秘的人格性情。他有这二气,上不能为仁人君子,下不能为大凶大恶,他又不同于众人,他就是另一个极端,也就是那种多读书识事,有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参玄之力者。
宝玉经历了贾雨村所说的两种人生境况,起初他是公侯富贵之家,他是一个情痴情种;后来贾家被抄,他成了清贫之族,他也就成了逸士高人之属。这样就将一个写意的宝玉呈现在读者面前了,这使宝玉有了一个模糊的形象。贾雨村之言正是曹雪芹所要说的。曹雪芹不能让贾雨村说得很明白,因为贾雨村没见过宝玉,只是根据冷子兴的话和自己所见的几个人加以自己的理解来分析宝玉的人,这是个模糊的形象。所以曹雪芹又让冷子兴说了一个“成则王侯败则贼”
贾雨村评价宝玉的话是宝玉人格的初现,它并没有先表现在宝玉身上,而是先表现在贾雨村口中,给读者以想象。这也为后文贾雨村为什么次次去贾府都要见宝玉埋下伏笔。宝玉实是一个与众不同之人,在贾雨村看来,此人功德无量,必是可造之材。此时的贾雨村与后来的贾雨村实是两种不同的人,这时贾雨村所评,虽不免有一些书生之见,但那种洞察力还是有的。后来的贾雨村是封建官僚的典型,这正使宝玉所厌。
所以,这一番评论,很是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