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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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灯如豆，一个衣裳褴褛的农家孩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如饥似渴地啃着一本本书。就是凭着这股字钻劲儿，山窝窝里飞出了金凤凰，舒平如今已经爬上了县财政局局长的宝座。

    那个场景经常在舒局的脑海里再现。舒局经常对年轻的属下说起那段往事，心中总是无比的自豪。他打着官腔说：“古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趁现在还年轻，多读点书，前途无量啊。”

    属下此时就回点头哈腰地说局长英明，一副很虔诚的样子。

    舒局暗自得意，其实心里很明白“多读书”的口头禅只不过是他教导属下的台面话而已。

    自从大学毕业，舒平参加工作后步步高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他的内心深处，读书与敲门砖已经划上了等号：“仕宦之门早一向我舒某打开，敲门砖拿来还有什么用呢？”想到这里，舒局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属下见领导不知何故对自己笑了，竟激动得感激涕零起来。

    其实，如今仕途上春风得意的舒局，忙于各种应酬，离书是渐行渐远了。每天上班，舒局一是看报纸：大报看大标题，省报看领导，本地报纸一是看几套班子，而后本市县本处局的消息，而后再看看其他兄弟单位的报道。再是看文件：上下左右的文件、人民群众来的信件太多，只能略看，有的圈圈批批，有的转转踢踢，有的干脆不看。八小时之内忙开会、忙政绩、忙升迁，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读书；八小时之外，要应酬喝酒唱歌跳舞桑拿玩女人，就更没心思读书了。

    组织上每每要求读马列、写读书心得的时候，舒局干脆让下级找些资料来抄；至于上党课、进读书班什么的，自有秘书代听代记代考代写论文，自己是不屑亲顾的。别看办公室书橱里整整齐齐全是马恩列斯的经典著作，摆得是满满当当，那是布置环境、营造氛围、显示学问、秀给别人看的。有一次秘书找一本资料，发现书橱上每本书书肩上竟都蒙着满满一层灰，秘书不小心还碰了几鼻子呢！

    终于，舒局因作风腐化、贪污巨额公款进了号子。

    进了号子的舒平懊悔不已，想起小时侯家里穷，为了供他上学，全家砸锅买铁想尽了办法，甚至连家里两间破落的草房也转让给了别人，全家人都来到了城里流浪；想起了父亲为了多挣一块钱，不分昼夜地去建筑工地干活，沉重的体力劳动使得他早早的就半身不遂，在四十九岁也就是舒平当上科长那年，面带着微笑自豪地离开了人世；想起了母亲沿街拾垃圾，遭尽了别人的白眼受尽了别人的侮辱；想起了姐姐嫁给了一个老光棍，牺牲了终身的幸福，只因为那老光棍家里有钱舒平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像孩子一般哭了起来。

    狱警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舒平说他想看书。狱警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心下嘀咕：“真他妈见鬼，到这里的犯人怎么都这样！”

    舒平又开始如饥似渴地啃着一本本书，成了一个读书狂。然而这块砖却怎么也敲不开通往高墙之外的门。

    舒平疯了。

    疯了的舒平后来被判处了死刑，临刑时他手里攥着一本书，死活也不松开。据说书名叫：叩问天堂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