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刹海的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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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刹海，在北京天子腳下，這是2005年炎夏，據説故宮下午4點關門，省了幾步路，不去望皇城的雉堞，拐了個彎，卻瞟見什刹海的浮光掠影。

    有幾年沒來涉足這片區域了，只記得當年夾岸的舊書鋪。當年也不過是兩三年前，舊書也舊不到哪兒去。

    印象裏那時還是很荒的。烤肉季瑟縮地在廢墟裏撐著門面，曲曲彎彎的胡同無病呻吟，我從安定門單車胡撞到這個被人遺忘的角落，盼望眼前蒼涼的一衣帶水或許喚起一綫生機。不好看歸不好看，那時的充滿凋敝美的景致畢竟是真實的。在真的基礎上，才可能追求善。

    今年的什刹海還有后海教人刮目相看，可謂士別三日。行人趨之若鶩，居民抖擻精神，胡同游也比從前生意熱絡。此情此景，我仿佛丁令威觸眼新奇，發現這里火了，發大發了，平地一聲雷，陡然而富，成了有閑錢人們的消遣名區。我很欣慰，因爲什刹海原本是勝地，后來冷落是不值的；幡然又忽忽若有所失，眼前有景道不得，十足的不真實，十足的錢臭代替蔬筍氣。沿岸的酒吧，斜出一兩枝東施的竹竿；粉飾的水泥，裝出一甌前朝的楹檐。弱柳糞多太能經風，豐湖船密難得適志。唯有站在橋頭看東面的元朝舊跡，點滴滋味，還是感慨良多。

    什刹海連同周遭的低矮院落總算是保留下來了，已經很知足。賣紹興酒的那傢店鋪在虛無縹緲閒身價不菲，潮州菜和北京爆肚共長天一色，縂算能存續一些小百姓的生活命脈，並且頑強地傲對著遙遙的宮墻大内，明明白白昭示著和諧社會三教九流共存的生涯不死。加我數年，二十年重看湖樓，照舊會保存著高低錯落的景象，那真是謝天謝地了。

    酒闌，其實只是一罐嶗山，寫不下去了，煙袋斜街的從容和滷鍋上的熱氣漫過我的雙眼。我是在幾百里外的家裏，回憶這一切，回憶現在，回憶略顯年輕的幾年前。三輪車壓過的陋巷也許有顏囘的典故，也有王府的榮華，但王沒了，士人風範也一樣典故了，他們都和諧到一塊去了。我的車夫好年輕，比我高中畢業時還小，我喜歡聼他絮叨的導遊講解，正常情況下，我怎好意思讓人家拉著轉，所以，臨別贈言就是：下次光顧，請允許我被你剝削一次。結局當然是中原人豪爽的仰天爆笑。

    到了秋天，我想還要來的，嗅著蘆荻，望美人兮，再備上一罈咸亨酒店的花雕，小櫂輕撥萬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