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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晓,整个白家庄笼罩在霜气之中。

    贝照事先的约定,一大早白强就起来去白建设家借三马车,虽说是旧人但毕竟是新婚,白强这是要去孙寡妇家拉嫁妆的,这也是这里的风俗,结婚的时候,先一大早去新娘家拉嫁妆,然后再敲锣打鼓迎娶新娘。

    就在白强敲门时,白强发现门缝里塞着一张纸条,有些纳罕,抽出来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那上面用铅笔歪歪斜斜的写了几个字,说白小军在他们手上,让把三万块钱包好了,放在去窑场路上的破石桥下面,不然的话就把孩子给害了。

    看罢,白强顿觉不妙,使劲拍打着白建设家的门,喊道“叔,你快开门,不好啦,小军出事了!”其实这一晚,白建设夫妇整夜都没有合眼,听到了敲门声就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

    吴桂花比白建设要麻利得多,意想到会有事情发生,在院子里就喊道“咋了,咋了,军儿出啥事了?”开了门,白强急急的说道“这是我在敲你家门的时候在门缝里看到的,上面说小军被绑架了,人家要三万块钱赎人。”白强说得太快,两人都没有听清楚。

    “啥?”吴桂花一把把那纸条夺了过去,她却不识字,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建设还算镇静,说道“院里冷,咱回屋听强子慢慢说去。”在屋里,白强又说了一遍。吴桂花当即泣道“强子,你给那人说去,只要娃没事,这三万块前我给。呜呜,要是军儿出了事我也不想活了。”

    “婶子,我”白强为难道“我那里知道那个人是谁,要是知道是谁的话,我早把咱家小军给要回来了。”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吴桂花确实是犯迷糊了,听白强这么一说,也知道自己求错了人,只是低声的啜泣,便不在说什么了。

    “你哭有啥用?”白建设这时却数落起吴桂花“我早给你说了,咱规规矩矩的种地多好,你这婆子在家里弄这弄那,干尽了缺德事,准是遭报应了。要不是因为你,人家掳咱娃干啥?”

    “我”吴桂花支吾着,却是说不出话来了,其实她也知道,白建设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平素里不会招惹谁,可是她吴桂花,从嫁到白家庄以后,为了一己私利,村里村外的到是得罪了不少人。不过,那都是因为一些蝇头小利而产生的争执或是误会,并没有和谁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她实在是想不起谁会这么狠心把她的儿子给掳去。

    以前家里但凡是大小事都是吴桂花拿主意,但是遇到这件事她却是没主心骨了,而白建设生性木讷,就是借给他两个脑袋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来。他蹲在地上抽着烟,抽完了把烟蒂扔在地上,狠狠的捻灭了,抬起了头,白强看到他那双眼也是红肿的,问道“强子,这事儿咋会出在咱头上,你替叔想个法子。”

    “这”可怜白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强子在这里吗?白强在这儿么?”这时候从院子里传来了山子的叫喊声。

    “啥事?”白强走出屋问道。

    “你小子蒙我是吧?”山子轻轻捶了白强一拳,说道“呵呵,昨天不是讲好的这个点去你后娘家拉嫁妆去,嘻嘻,老子还应着心呢,难不成你这做儿子的给忘了”山子不顾白强的暗示,还想由着性子说一些不羁的话,可随白强进屋后,感觉这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于是就嘎然止住了,看到白建设与吴桂花见到山子也不招呼,只是在屋里不住的唉声叹气,突的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道“咋的了,小军还没有找到?”白强说道“小军是被坏人给掳去了,人家要三万块钱才肯放人。”

    “啥?能有这儿事?”山子惊道“那你们去报警了吗?”看来这山子做为村主任,也没全把上面放下来的那些材料蛋作废纸用。

    “报警有啥用?”白强有些丈二和尚。

    “白强亏你是个干部,马上就要成党员了呢?建设叔家出了这样的事咋能不报警?”山子如是说道。

    “对!”吴桂花倏的站了起来,一副恍然的样子,道“军儿他舅以前就是派出所的,我找他帮忙去。”说着,把一条扎巾围在头上,就急冲冲的要走。

    见她这个样子,白建设也跟着站了起来,急道“听风就是雨的,你及着去投胎哪!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成不成?”

    “军儿都没了,还商量有啥用?”吴桂花不听,从院角推出来一辆自行车,连手套都没有戴,顶着刺骨的寒气就向自己娘家求救去了。

    “哎!”白建设知道劝不住他那媳妇,又走来回来,看了白强与山子一眼,无可奈何的叹息着。

    “叔,你别担心,有官家人帮衬着,咱一定能把小军找到的。”见白建设这个样子,白强在一旁劝道。

    “强子说得对。”山子也在一旁说道“不知道是那个狗娘养的把咱家小军给掳了,要是让老子抓住了非把那王八蛋给废了不可。”听了这话,白建设抬起头要说些什么,院子里又有人在喊“强哥在么,强哥在屋里吗?”听那声音,是白强本家的一个兄弟。

    白强走出了屋,呵道“这大清早的你小子瞎嚷嚷个啥?”因为是本家兄弟,白强有这么斥责他的权力。

    “你说嚷嚷个啥?二伯不知道你在哪儿在家急得团团转哪!”白强的这位兄弟似乎是个二愣子,依旧扯大了嗓门嚷嚷着“你到好这时候到建设叔家暖和来了,可你家院子里还站着七八个人呢!就等你了,你瞅这都啥时候了”

    “我”白强这才想起了自己一大早来是往白建设家借三马车用的,却不想为着白小军的事情磨蹭了这么长时间,想着他爹在心里肯定会责怪他的。

    白建设也猜出了白强所来何事,就说道“车在车棚里放着呢,你自己去开吧。你去给二哥说一声,我就不过去帮忙了。”

    “叔,你别担心,兴许小军现在一点儿事都没有呢!”白强说道“等我忙完了我爹的事就过来。”吴桂花去了一趟娘家,在吴家村却没有找见吴宾德。娘家人说,这段日子吴宾德一直在他开的那家盖板场住着。这吴桂花连碗热水都没有喝,又跨上自行车马不停蹄的去了盖板场。

    这盖板场是在地里建的,当初在建之前吴宾德还曾向吴桂花借过钱,不过吴桂花却没有借给他。因为破了产,那机器看起来是新的却生了锈,十几个未成形的洋灰板横七竖八的被搁置在院里,还有那才化了一半的积雪映衬着,使得这场子看起来破落的很,完全不像才新建半年的样子。

    吴桂花下了车,手脚早冻得麻木了,踩地时还差点摔了一脚,方才的情景是她在门缝里看到的。那扇绣了的大门上一把冷冰冰的铁将军挡住了她的去路,他想进去却是不能够的,因为是从外面落的锁,情知道吴宾德这个时候不在,但吴桂花却还是不甘心,不停的拍打着那扇铁门,因为冷“吴宾德、吴宾德,你快开开门,救救我儿子”本想让吴宾德帮忙找儿子的,谁想接连碰壁,越喊越伤心,喊到最后竟要哭了起来。

    这时,一个老人从这里经过,估计是在家呆不住,来村郊闲散步的,见吴桂花这般模样便走了过来,问道“这是谁家的媳妇,大冷的天在这儿哭啥,难不成吴宾德也欠了你家的钱?”吴桂花见有人来了,抹干了眼泪,回过头颤声道“大伯,我在咱村找不到他,在这里又不见人,我找吴宾德有急事,你知道他去那里了吗?”

    “前几天还见他在这儿晃悠呢!你也是在找他要债的吧?”那老人说道,以为有了聊头,依在旁边的一棵树上,点起旱烟吸了起来,尔后慢吞吞的说道“这娃打小都不好好干活,尽是一些花花肠子,我看将来准没个好”因为儿子的事,吴桂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那里听得了这老头的罗里罗嗦,只道是吴宾德不在,重新把匝巾围好了,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就一溜烟似的走了。

    老人抬起头却不见了那女人,微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又好象经过太多这样的事了,老人有些自嘲的摇着头,借着旁边的一棵树敲掉了烟管里的灰烬。把那烟管叉到腰带里,向着与吴桂花相反的方向,向着田野的深处走去,看那佝偻着的背影,在这茫茫田野里,在这猎猎朔风中,显得是如此的孤单吴桂花救子心切,结果却是白跑一趟,一夜未眠再加上这半日的奔波,吴桂花早已无甚气力了。进村时干脆不在骑了,推着自行车在大街上走,刚好白东亮和几个娃正在大街上玩,撞见了吴桂花就问道“小军回家了么?”吴桂花停了步子,眼前一亮,问道“你们知道军儿去那里了?”白东亮说道“他舅开着摩托车把他给带走了,我们都看见了呢!”

    “是啊!是啊!”其他娃子也不玩游戏了,聚到了吴桂花这里附和着。

    吴桂花听不得这些娃子瞎嚷嚷,急道“都别吭声,亮子告诉我,你咋知道军儿是被他舅给带走了。”娃子们被吴桂花这样的语调给吓怕了,都突的止住了声音。吴桂花抓住了白东亮的衣襟,又一次急切的问道“快告诉我,你咋知道军儿是被他舅给带走了?”其他娃子见此情景都如鸟兽散了,但白东亮被吴桂花拽着争脱不得,看着吴桂花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怯怯的说道“小军上车时,喊了那人一声舅的。”吴桂花松开了手那白东亮,那孩子立刻像兔子似的跑得无影无踪了。

    吴桂花怔怔的站在大街上看起来傻了一般,但她的大脑却在极速的旋转着,她突的明白了什么,不见了儿子,她急于向这个人求救,却没有想到这个人极可能是掳走她儿子的凶手,昨晚那一夜,她把自己得罪过的人都滤过了一遍,却独独漏下了这个。吴桂花知道这吴宾德心狠手辣,半年前向自己借钱未果,他曾说过要报复之类的话,这也着实让吴桂花害怕了几天。后来见没有什么事,渐渐放松了警惕。而从那件事以后彼此之间就再也没有过什么来往。却没想到吴宾德可能一直在记恨着这件事情。

    吴桂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可能性,掉转车头,跨上自行车又重新向她娘家那个村奔去。本来已经精疲力竭的她不知道又从那里生出了一股力量让她骑得这样快。

    再次来到了这家盖板场时,虽然还是凛冽冬日,但吴桂花却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跳下自行车从地上找来一块砖头,用尽的全力砸开了那把锈迹斑斑的锁。她是个极聪明的女人,虽然情知道吴宾德不在这里,但冥冥之中,希翼能在这里找到些什么。

    那几间房的房门更是不堪一击,被这女人三两脚便踹开了。走了进去,里面尽是一些失修的工具和破烂的家什极其杂乱的摆放在一起。其中有间房子里,除了这些还有一张床和一个火炉,那炉壁摸起来还是温温的,想来是才熄火不久的。往那床上看时,上面也是狼藉不堪,两层棉被被随意堆放在一处,此外床头上还挂着几件肮脏的衣服。等到吴桂花看到床底下那只她亲手做的小布鞋时,一切都昭然若揭了。

    吴桂花再次跨上自行车马不停蹄的向白家庄奔去,这个时候,派出所的人已经在他家等候多时了。

    来到了自家院里,等不急把那车支住,那自行车”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她不管,跌跌撞撞的往屋里跑,还没有进去就急道“我知道军儿被谁掳了,是”还没有说完却不小心磕到了自家门槛上顿时就昏厥了过去在这一天,白老汉与孙寡妇的婚事办得并不爽利,这样的事情,孙寡妇的娘家人是不会来的,来做客的全是一些送过礼的街坊邻居。自家的院子不够大,本想着在白建设家的院子里摆上几桌酒席的,但是因为白小军的事却是不能够了,虽然和胡同里其它几家的关系也不错,但还没有深到可以去人家家摆酒席的情分。不得已就在胡同里摆上了几桌,好在这一天天气还算晴朗。

    白老汉娶妻,这也不同于那些年少的后生们,是不能大闹的,大闹的话主家和客家都会觉出不便宜来。客人们大都心知肚明,在自己的位置上规规矩矩的吃菜喝酒,不过对于这喜事,要是办得不热闹的话,也是让主家觉得丢脸的事情,所以还是需要那些辈分比较大的一些年轻人说一些俏皮话的。村里的女人们也来会来看这花媳妇,也只是看个稀罕瞧瞧景,主家撒过瓜子糖果之类的东西后,让他们装满了大兜小兜,也便散去了。到是孙寡妇的妮子白春梅,好象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跑进跑出的,给她的母亲和继父的这场婚礼增添了不少的喜色,还有客人拿她开刷,让她当面叫白老汉爹她不叫,让她叫白强哥,她却怯怯的叫了。有人笑道“这妮子真是有意思,来到了新家光是认哥不认爹。其他人也跟着起哄,白强正给客人们让酒,这让他觉得很丢人,狠狠的训斥了白春梅几句,谁知她竟哭着向她娘告状去了。这让白强好不气恼,虽然是心里有气,却又不好发作。

    与白强的穷于应付不同,彩虹却是满心欢喜的。作为女人,她在这次婚礼中的主要任务就是给那几个从村里请来的厨子打下手,又是端盘,又是刷碗的,忙个不亦乐乎。偶尔看到白春梅跑了过来,就赶紧把一些好吃的东西塞到她手里。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喜事,这白日里还算是比较热闹的。酒席散了的时候天还是大亮的,因为没有人来闹,他们收拾得很快,等把桌椅碗盘之类的东西归还给人家的时候,夜幕降临了。

    因为白小军的事,等忙完了以后白老汉、白强先去了白建设家。彩虹在家里照料着,还想和这位新婆婆唠几句闲话,处处感情,可不知是怎么回事,那孙寡妇在床沿坐着,操着手,总是阴沉着一张脸,穿的却还是红袄红裤,看起来和那张老脸极不映衬。

    彩虹在一旁正襟危坐着,硬着头皮,强装着笑脸,好言好语说了几句话,看孙寡妇那副模样,似乎和这个开口一声”娘”闭口一声”娘”、那张小嘴甜得象蜜糖似的儿媳妇有着深仇大恨似的。头一次见面说话便是这样,这让彩虹尴尬得很。到了最后,见孙寡妇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实在是找不到一句要说的话了,于是就说道“娘,前面建设叔家出了点事,我看看去。”

    “去吧!都去吧!哼!”这几乎是彩虹见到孙寡妇以来,听她一下子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却不曾想是这样的语调。

    “我”彩虹转过身想去解释,见那孙寡妇却把头扭向一边不作理会,彩虹千般讨好、万般呵护,真不知是那里做得不好得罪这尊菩萨。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却难言,张张嘴,不能说出任何话来,只能无奈的起身走了。

    年前才到任的派出所所长姓陈,是个精干之人,他以前在市公安局工作,为人梗直,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才被下放到乡里的。接到报案后,他一面差人向上级报告,而自己则带上几个人赶赴白家庄。这陈所长有着多年的实战经验,与那黄副所长的行事方式不同,单就这一次而言,为怕打草惊蛇,他带着几个手下便衣进入白家庄。

    彩虹满腹心事,刚要踏进白建设家的大门,冷不丁的被一个突然蹿出来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谁?”那黑影小声叫道。

    “啊”彩虹被吓得一时不知所措,前身不禁往后倒。

    那黑影似乎认出了彩虹,换了口气,说道“虹,你咋来了?”

    “我我来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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