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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样,他们单独用餐。
“豌豆煮煳了。”夫人突然说了一句。
“没关系,”老爷道“羊肉不也一样?”
这只是个玩笑,珊莎却将其视为责备。“对不起,大人。”
“对不起什么?该道歉的是厨子,不是你。豌豆又不是你煮的,珊莎。”
“夫夫君大人不开心,我对此深感内疚。”
“我不开心的原因并非豌豆,而是乔佛里、我老姐、我父亲大人和那三百该死的多恩人。”他把奥柏伦亲王及其同伴安置在红堡里面朝城市的角落,尽可能地将他们和提利尔的队伍隔离。但这远远不够。据报,跳蚤窝的某间食堂刚爆发一场械斗,死了一个提利尔的士兵,烫伤戈根勒斯伯爵的两位部下,随后在院子里梅斯提利尔那个皱巴巴的老母亲强烈要求马泰尔道歉,并当面称呼艾拉莉亚沙德为“蛇妓”除此之外,每次他见到奥柏伦亲王,对方张口就要“正义”与之相比,煮煳的豌豆实在算不了什么。但他不打算用自己的思虑来烦恼妻子,珊莎的悲哀已够深了。
“豌豆还将就,”他告诉她“又绿又圆,豆子就该这个样。夫人你瞧,我这不再吃一勺。”他做个手势,波德瑞克派恩连忙上来将一勺豆子放进他的餐盘,盖住了羊肉。我真是笨透了,他告诉自己,现在非得把这两样吃完不可,不然她又得道歉了。
这顿晚餐在无言的沉默中结束,正如以前的无数次晚餐。当波德移掉餐盘和杯子时,珊莎请求提利昂准她造访神木林。
“夫人,你想去就去吧。”他习惯了妻子的晚祷。珊莎同样也去王家圣堂祷告,经常在圣母、少女和老妪的祭坛前点蜡烛,说实话,提利昂觉得这些行为有点夸张,但换到妻子的角度,只怕的确需要神灵的安慰吧。“我得承认,我对旧神所知甚少,”他试着用和蔼的语气说“或许某天,你可以给我启蒙启蒙,让我陪你去吧。”
“不要,”珊莎立时回答“您您真是太好心了,可可那里很是冷清,大人。没有修士、没有圣歌、没有蜡烛,只有树木和默祷。您会厌烦的,大人。”
“是吗?”她比我以为的更了解我。“其实我觉得听多了修土念颂七神的祷文,享受享受林间树叶的轻响也不错呢。”提利昂挥手与妻子作别。“没关系,我不会强行跟去,请你穿暖和点,夫人,外面冷。,’他本打算问问她祈祷的是什么,但珊莎是如此尽责,到头来一定会说实话,他可不想知道答案。
妻子走后,他继续埋头工作,努力从小指头留下的如迷宫般的账目中榨出一点钱财来。首先,培提尔不是那种将金银收归库房、任其腐烂生锈的人,而提利昂越是在账本中探索,头就越痛。“让金龙自我增殖,不要束之高阁”这些原则说着好听,但真正结合实际,简直就是一堆糊涂账。要是我早知道那些该死的“鹿角民”欠了王家多少钱,根本就不会让乔佛里把他们投出去!他打算叫波隆去寻觅他们的后代,但只怕这样的行动好比从银鱼里搜刮银子一样徒劳无用。
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带来父亲大人的召唤时,提利昂发现自己头一次满心欢喜地看待这位爵士。他立刻合上账本,吹灭油灯,披上斗篷,穿过城堡去首相塔。外面很冷,正如他告诫珊莎的那样,空气中有雨的气息。或许等泰温公爵的事情说完,他该去神木林,亲自把夫人接回来。
但等他走进首相书房,发觉瑟曦、凯冯爵士、派席尔国师、泰温公爵和国王的神情时,所有的思虑顿时抛诸脑后。乔佛里兴奋躁动,瑟曦自鸣得意地浅笑,只有父亲脸上依然严肃。不过我看得出那下面的喜悦神态。“怎么回事?”提利昂问。
父亲递给他一卷羊皮纸。这张纸被刻意压平整,显然已有很多人翻过了。“萝丝琳套到一条肥关鳟鱼,”信上写道“她的兄弟们为婚礼献上两张狼皮为礼。”提利昂翻过纸张,看了看上面的封印,只见银灰色蜡泥盖了佛雷家族的双塔纹章。“河渡口领主掉起文来啦?这到底什么意思?”提利昂哼了一声“鳟鱼大概指艾德慕徒利,狼皮嘛”
“他死啦!”乔佛里欢快而骄傲地叫道,好像他亲手剥了罗柏史塔克的皮。
先是葛雷乔伊,然后是史塔克。提利昂立刻想起还在神木林中祈祷的妻子。她大概正祈求父亲的神灵保佑哥哥胜利,保护母亲安全吧!看来,旧神和新神一样,对人们的呼吁不闻不问。当然,就他的角度而言,多少对此消息应该感到高兴。“这个秋天,国王跟树叶一样纷纷坠落,”他说“看来咱们小小的战争不战而胜了。”
“没有不战而胜的战争,提利昂,”瑟曦甜蜜而毒辣地说“都是父亲大人的功劳。”
“不要高兴得太早,敌人还没有除尽,事情还没有结束。”泰温公爵警告大家。
“河间地的诸侯并不是傻瓜,”太后争辩“没有北方人的支持,独力对抗高庭、凯岩城和多恩领的联盟,简直就是找死。他们很快就会倒戈投降。”
“大部分会,”泰温公爵同意“奔流城不会,但只要瓦德佛雷将艾德慕徒利牢牢控制住,黑鱼就不是威胁。杰森梅利斯特和泰陀斯布莱伍德会为荣誉而战,不过佛雷家的兵力足以将梅利斯特钉在海疆城,而我们只需给予正确诱导,杰诺斯布雷肯便会翻脸对付布莱伍德。没错,假以时日,他们终将臣服。我打算开出宽厚条件,任何地方,只要投降,归服王化,便可维持原状——一地例外。”
“赫伦堡?”提利昂太了解父亲了。
“勇士团不能饶恕,我已命格雷果爵士屠城。”
格雷果克里冈。看来,将这恶棍出卖给多恩人之前,父亲还要榨干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很快,勇士团的成员将被砍头、枪尖插着、挂上城墙;而小指头则会施施然地住进赫伦堡,衣服不沾一滴血。不知培提尔贝里席这会儿到达谷地没有?假如诸神慈悲,应该让他遭遇风暴,葬身海底。但诸神何时慈悲过?
“他们都该受惩罚,”乔佛里宣布“梅利斯特家,布菜伍德家、布雷肯家统统都是叛徒,我要把他们全杀光,外公,我不要开出什么宽厚条件。”国王随即转向派席尔国师“我还要罗柏史塔克的脑袋,快写信给瓦德大人,就说这是国王的命令!等我结婚时,要亲手把这个交给珊莎。”
“陛下,”凯冯爵士震惊地说“珊莎夫人可是您舅妈。”
“小乔在开玩笑,”瑟曦笑道“他不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乔佛里坚持“那家伙是个叛徒,我要他的蠢脑袋,还要珊莎去吻它。”
“想都别想!”提利昂爆发了“珊莎的事你少管,给我记住,怪物!”
乔佛里冷笑道:“你才是怪物,舅舅。”
“是吗?”提利昂昂起头。“如果真是的话,那你更应该对我礼貌些,怪物是很危险的,国王和蚊蝇在它眼里都一样。”
“我要拔了你的舌头,”这小子红着脸嚷道“我是国王!”
瑟曦将手保护性地放在儿子肩上。“就让这侏儒威胁吧,小乔,这样你的外公和舅公就可以看清他的行径了。”
但泰温公爵没理会提利昂,而是转向乔佛里。“在我面前,只有伊里斯会刻意声明‘我是国王’,他也有拔人舌头的癖好。您可以问问伊林派恩爵士,虽然他无法作答。”
“伊林爵士并无意冒犯伊里斯王,这和小恶魔威胁小乔是不一样的,”瑟曦解释“你也听到他的话了,他竟敢当面称呼国王为‘怪物’,还”
“安静,瑟曦。乔佛里,让我告诉你,当有人起而向你挑战,你应该坚决地回以铁与血;当他们屈膝臣服时,你则要亲手把他们扶起来,否则就再没有人愿意归顺。还有,任何大声声明‘我是国王!’的人,根本当不了真正的王者。伊里斯就是不明白这点才败亡的,我要你牢牢记取他的教训。请你放心,我会替你平定国家,恢复国王的律法和尊严,一统江山,在此期间,你唯一需要关心的是玛格丽提利尔的贞操。”
听了这番话,乔佛里闷闷不乐。瑟曦狠狠捏他的肩膀,或许她应该掐住他喉咙才对,因为这孩子接下来将大家吓了一大跳。他没有退缩,而是挑衅地站起来,朗声道:“你刚才说到伊里斯,外公,我知道你怕他。”
噢噢噢,有好戏看了!提利昂心想。
泰温公爵沉默地审视着外孙,淡绿的眼睛里金光闪闪。“乔佛里,快给外公道歉!”瑟曦说。
他挣脱母亲的手。“我为什么道歉?我说的是事实!我的父亲,他是个大英雄,战无不胜,亲手杀掉雷加王子,赢得王冠,而这时候呢,你父亲却躲在凯岩城里不敢出来!”这孩子挑战地瞪着他的外公“王者无畏,不靠言语啰唆。”
“谢谢您的格言,陛下,”泰温公爵礼貌中透出的寒意几乎能冻掉在场诸人的耳朵“凯冯爵士,国王累了,请护送他回房。派席尔,能不能用点小药,以助陛下入睡?”
“安眠酒行吗,大人?”
“我才不要安眠酒。”乔佛里喊。
泰温公爵再不搭理,好似当他是角落里的耗子。“很好,就用安眠酒。瑟曦,提利昂,你们留下。”
凯冯爵士牢牢地抓住乔佛里的手,将国王拉出书房,门外,两个御林铁卫正等着履行职务。派席尔大学士摆动那双颤抖的老腿,竭力跟上。提利昂没有动。
“父亲,我很抱歉,”当房门重新关闭,瑟曦立刻道“小乔任性极了,上次我就说过”
“任性和愚蠢是两码事。‘王者无畏’,什么鬼话?”
“不是我教的,请你相信,”瑟曦道“多半是他听劳勃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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