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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村、吴斐:好!
希米存有一方台布,久寻受赠者而不得佳选,幸悉村哥斐姑旧婚(既然鲁迅夫妇可哥可姑),可以圆满此物的归宿了。新婚当然可贺,但谁说得准不会朝令夕改有更新的政策面世?真正可贺的是旧婚,十年一贯,百年不变。台布者,未必一定置台可用,其名正如小说,正如大道,无以名之故勉强名之曰台布,其实亦可铺床,亦可遮窗,还可做即将入世之贵子的尿垫,便是双胞,料护其天使般纤稚小臀也尽够了。倘实在派不上用场,就压箱底,好在你的领土扩张了不校
安忆对我的爱护,常令我感动得无言答对。——甚至为此多生几回病也是福气。其实我并未病弱到那般不禁电话。尤其是你的电话和信,总能让人忘却烦恼,使此身归顺自己。所谓“玄思”实在是一种毛病,每日凭窗枯坐,不勉引来一堆胡想,挥之不去,命也。命是何物(具体于我)?天知道。倘若克隆一个史哥出来呢,他就可以去游山玩水,或如“陈言勿去录”那般隐于闹市而潇洒人间了么?倘那是确凿的复制,谁敢说史哥b不会在21岁那年又坐进轮椅,且以终日的胡思乱想了其余生呢?想到这儿,不仅不敢去克隆,而且庆幸当年未曾谋子真乃懵懂一世聪明一时。
近日读一本原子中的幽灵,更加相信灵魂是确有的。当然这又可能是我的“玄思”玻不过,读一读无妨。我总相信,今天的文学,毛病就是太文学,今天的小说,绝望就绝望在太小说。当有人说“这不是小说”的时候,我总忍不住要问:什么是小说?读此原子一书,书中有大物理学家玻尔的一句高论:物理学不告诉我们世界是什么,而是告诉我们关于世界我们能够谈论什么。这句话似可引申为:我们不必关心小说是什么,我们只需关心小说可以怎样说。
我近日在看着一位中医肾科专家,已服十几剂汤药,感觉比前些日子好得多了。千万不要活到90岁去,60岁于我可能适合。
问候吴斐。大概是十年前见过她一面,记不大清她的样子了,唯余一个纤秀的轮廓。你只把史哥米姑的照片寄来,却不见十年旧婚者的大照,实为不妥。
祝好!
铁生和希米
1997年3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