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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乐乐白他一眼:“,又不是情,西方电影鉴赡选修课你又旷课了吧?”
连海平耸耸肩:“选课那天我迟到了,选这门课的人太多,没选上。”
又扭头看着余乐乐笑:“原来你是因为有电影可以颗选课的啊!”余乐乐伸手拍连海平一掌:“你这脑袋里都装得什么啊,为人师表一点好不好。”
连海平吹声口哨,笑笑继续走。逛市的人很多,来来往往挤成一团,连海平伸手拽过余乐乐,男生高大的身影挡在前面,硬生生杀出一条道路来。余乐乐亦步亦趋跟在连海平身后,从人山人海中挤出来,听见前面男生回头说:“人太多,棵你的包。”
她下意识把装着课本和钱包的袋子移到胸前来,连海平看见了,伸手接过去:“我帮你拿吧,你这种样子的生一看就是小关注的对象。”
余乐乐不明白:“为什么?”
他回头笑:“你没发现自己的视线不集中么?”
“视线不集中?”余乐乐很纳闷:“视线不集瞩么会看清路?你恶毒抨击我!”
她控诉。
连海平终于拽余乐乐挤出喧闹嘤的市,过马路,面前展开中一望无际的海洋。咸咸的风吹过来,整个人顷刻间变得神清气爽。余乐乐听见连海平在自己身边说:“余乐乐你走路时眼睛好象是不聚焦的,目光很飘忽,好像随时都要移动到下一个地方。看着你的眼睛,总觉得你好像在看前方,可是又不知道你到底在注视什么。炕出你在想什么,但你又想得那么入神,入神到有熟人从你面前经过,你都炕见。”
有么?余乐乐纳闷地看看连海平,他手里还替自己拎着包,目光看向远方的海面。
“余乐乐你都在想什么?看你每天都很开心,可是又好像每天都很不开心,至少,是不够开心,”他扭头看她:“为什没开心?”
她愣住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说自己很孤独?说自己很烦恼?说自己很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与一段朦朦胧胧的未来担忧?可他分明就是个陌生人,且是个一针见血的陌生人。
在今天以前,他们甚至都没有说过多少句话。常常,只是他说,她听;他耍宝,她微笑。
其实余乐乐知道,在很多同学眼中连海平是那样的男生:家境很好,物质上也有点小小的讲究,偏爱阿迪、耐克的衣服,诺基亚的手机及一切外形时尚、能优良的电子产品。为人阳光、明朗、幽默,专业课成绩尚可,运动也还不错,偶尔有点懒散,但还不会惹人讨厌。人缘很好,为人很义气。算不上是大学里那种风云人物,更算不上是多么优秀的男生,但偏就他身上那种无所谓的神气很能吸引一些低年级小师的目光。
这样的男生,她习惯了只是欣赏,却极少接触。
两人从校门口走出来,穿过熙熙攘攘的市,过马路,走到沙滩上。海风吹过来,皮肤上感受到湿润的凉意。他找一处干净的沙滩坐下,她愣一下,也随着坐下。她看向远处的海洋,可以看见缓慢移动的客船,彩斑斓。是突然的,听见连海平说:“功名利禄这东西,顺其自然就好,你看得重了,就只能受其累。”
她秘愣住,过一会才晓得答:“这些东西也不是我想要的。”
他回过头看看她,目光里有隐约的笑意:“我还以为你很在乎,看你那么拼命的样子。”
“拼命?”她纳闷:“我给人这样的印象么?”
“难道不是么?”他反问。
余乐乐叹口气:“其实,我只是努力去做了一些事,不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只是做的效果还不错,所以额外得到了一些东西。就好像爬梯子,爬得越高越下不来,你回头看看那个高度,只能犯晕,早就没有了下来的勇气。从顶峰到地面,这个落差太大,气压也太大,我害怕。”
连海平叹口气:“是啊,高处不胜寒。”
她不说话,他接着说:“可是,这个高度,你越不下来,腿就会越麻,到最后,你撑不住了,就不是走下来,而是摔下来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一步步爬下来。”
他顿了顿:“不下来,就永远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很疏远。虽然,或许这也不是你的初衷,可是,还是走在人群里比较安全,比较舒服,比较脚踏实地。”
余乐乐的心底蓦然涌上酸涩感。
其实自己又何尝没为这些疏远感正原因呢?
上大学后,班里的同学似乎自然而然形成了若干小圈子。老乡和老乡之间,同寝室舍友之间,男朋友之间,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伙伴,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上自习,一起四处闲逛。余乐乐的伙伴是徐茵,也只有和她在一起时可以畅所眩她自认不是眼高于顶的孩子,对师兄师们一向恭恭敬敬,对师弟师们也算和蔼可亲。可是在同班同学面前,她始终无法冲破那些炕见的屏障,始终只能和颜悦地说话,看上去风平浪静,然过只是另一种形式的非亲非故。
始终没有办法感受到真正的温暖。
就连辅导员老师都要说:余乐乐,你一定要深入群众啊,我们要发展你入党,可是你这么骄傲怎么行?
骄傲么?余乐乐冤死了。
她知道自己不漂亮,知道自己不特别,那样坎坷晦涩的中学时代,是自己刻意掩埋的记忆,就像泥土中那些深邃的秘密,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太阳下。事实上,自己不仅不骄傲,反而还是在骨子深处有自卑的啊!可是为什么大家觉得自己骄傲呢?
终于,还是憋不住,断断续续,把心底的这些孤独、这些脆弱、这些委屈,讲给连海平听。
“因为你把自己掩护得太好了。”良久,他说。
“什么?”余乐乐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扭头看连海平:“我掩护什么了?”
“你没有掩护么?”他直直地看着她:“你从阑哭,很少发脾气,你不和任何人吵架,哪怕拿到一等奖学金也不兴奋。你看上去总是那猛颜悦,你和所有人都很客气,所以在所有人心里,你都好像一个随时会飘走的影子,你和大家没有什么值得亲密的关系,你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连海平,你——”她秘顿住了。
她瞪大眼看着连海平,心里被狠狠震动:难道,这就是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
是的,她从阑哭,因为她经历的苦难太多,已经没有什么苦难可以令她哭泣,哪怕是朋友的误会,生间的小口角,那些脱口而出的指责不过是转眼就可以忘到脑后的事情而已。她很少发脾气,因为她觉得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可以解决的,只要不致于死去,那还有什么事情是真正走投无路的绝望?至于吵架,她自知自己口齿尚算伶俐,可是气势不够凌厉,所以对她来说就算是辩论赛都比日常吵架还要更加简单一些。还有一等奖学金,为什么要很兴奋呢?第一次拿一等奖学金的时候她很惊讶,后来就变成顺利成章,再后来她发现如果自己成绩下降就会被老师找去谈话,说什么“你是不是骄傲了,懈怠了”之类的话题。为了能少给自己找点麻烦,她很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学习成绩——对余乐乐来说,拿一等奖学金是责任而不是惊喜,那么又怎么可能兴奋得起来?
她根本没想到:自己那没经意就变成老师手中捧着的一个标尺,她必须站在高处,像榜样一样接受万人景仰,包括那些老师、同学口口相传的赞扬。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观赏者发出不屑的评价,可是这都无法动摇她现在已经植根于系里的根深蒂固的位置——人人都知道她是何等优秀,并且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个孩子有太过强烈的,争强好胜,凡事都力求做到最好,真是个让人觉得敬佩却也无法真心喜欢的孩子啊。
然而,自己分明又不是这样的人。
自己骨子里那些残存着的软弱、怯懦、自卑、焦虑没有人能看到,没有人会相信。
看见余乐乐在发呆,连海平伸手在余乐乐面前晃晃:“发什么呆呢?”
“啊?”余乐乐秘回过神来,苦笑:“原来我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也别有太大负担,”连海平看看余乐乐:“有些印象一旦扎根就无法改变了,你现在就算改变自己,甚至委屈自己估计都没用了。你还是顺其自然吧。再说你在男生圈子里的形象不错啊,大家都觉得你不会哭哭啼啼地找麻烦,挺好。何必太在意别人怎么想?”
“可是,我从小就是个很在意别人怎么想的人。”余乐乐看着眼前的课本苦笑。
连海平笑:“庸人自扰啊,庸人。”
余乐乐狠狠瞪连海平一眼,也笑了。只是在心里,她得承认,听人这样直言不讳评价自己,而假设这评价又太犀利的话,滋味的确不好受。
夏天的海风吹过来,潮湿而咸涩。
回校园的路上,余乐乐好奇地问连海平:“谁给你取的名字?”
他老老实实答:“我爷爷。他是浙江人,所以我才有了这个名字,取的就是‘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意思。”
看见余乐乐笑,他反问:“你呢,谁给你取的名字?”
“我爸。他大概希望我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多余一点快乐还不够,要比快乐再快乐一点,所以才叫‘乐乐’吧,”她笑嘻嘻的:“不过叫这个名字的动物实在是太多了,有次在我们楼下散步,听见一个老太太叫‘乐乐、乐乐’,我一回头,结果看见我旁边有条小狗也回头,还‘汪汪’叫,真没面子啊!”连海平哈哈大笑,笑完了才说:“不过你笔名很好听啊,‘余悦’,简单又同义。”
“你知道?”余乐乐奇怪地看看他。
他皱皱眉:“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很机密么?”
“这倒不是,只是刊登我文章的杂志大部分都是生喜欢看的杂志,你”没说下去。
“我一直看中国青年,”他看看她:“我看过你做的专题,关于服装和爱情的关系,还有是否应该校外什么的。”
余乐乐脸红了:“随便写的,别当真。”
“别当真?”连海平大惊失:“我记得你专题里写的是不提倡校外的啊!”他指着她,瞪大眼,一只手哆嗦着:“你你你,你这么开放”
余乐乐好气又好笑:“你断章取义。”
“断章取义?”他的表情开始扭曲:“天啊这是个怎样的人啊原来书上写的那些都是断章取义过的?我怎么认识你这么放荡的人再见!我不认识你了!”
他转身往远处跑,边跑边笑,肩膀一耸一耸的,余乐乐追上去,狠狠捶他后背一拳:“连海平你活得不耐烦了?!”
他们在校园里追着,打闹着,林两边的树很密集,树冠很大,挡住了星星,却溢出浓浓的草、树来,浪漫好得不像话。
那晚,余乐乐躺在上,想起连海平,他的一针见血,他的旁观者清,都隐隐给她很温暖、很踏实的感觉。他就像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军师,告诉她一个连她自己都炕透的自己。
他甚至看过那些自己笔下的豆腐块,留心自己或记录或编撰的每一份爱情,那些爱情故事里有自己期待中爱的模样,她曾一度希望许宸也能看到,并因此而知道他的朋友想要什么,可是他不看。到头来,看的认真而又用心的,偏又是个外人。
可是,这样的外人,也就是知己了吧?
想到这里,余乐乐突然记起下个月该是许宸的生日了,他比自己大11个月,所以生日离的很近。她想,既然他不肯把自己当礼物打包邮寄来做礼物,那她把自己当礼物私省城去好不好?
沉沉中,她翻个身,终于忍不住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