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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个小小的玻璃风铃送给了我。
“到了夏天,把它挂在窗户上呀。是我的回忆呀!”
说完了这样早熟的话,少女又咯咯地笑开了。
我好像把那笑声原封不动地装到了口袋里,坐上了火车。
初夏,我把风铃挂到了窗户上。
风铃立刻就让我记起了那孩子的笑声,让我记起了山里繁星缀天的星空、闪闪发亮的山溪和怒放的珍珠花。有过好几次了,我躺在床上,闭着眼,专心地听着那个声音,蓦地,一幅美丽无比的图画的构图就会浮现上来,我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就这样,我彻底喜欢上风铃了,就那样一直挂到了秋天。
不,又何止如此呢?即使是收到了那张明信片以后,我也执意继续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面孔。
不过,那之后过去了十来天,发生了一件叫人大为震惊的事。
我房间小小的信箱,突然被邮件压得“扑咚”一声掉了下来。我吓了一跳,到门边上一看,一捆和包裹差不多大小的明信片,和信箱一起跌到了地上。
(到、到底是怎么)
我傻掉了,怅然若失地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把一捆明信片捡了起来,啪啪啪地一翻,一张不剩,全都是对我的风铃的抗议信。内容和上次那张差不多。而且一张不剩,仍然是匿名。
“真是让人吃惊啊”我坐下不动了。
(果然是邻居捆的!已经相当愤怒了)
太太们一定是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开过会了。也许一张张气愤的脸凑到一起,偷偷地商量了好几个小时,最后一人写了一张明信片。
可是,我又想:
(即使是那样的话,笔迹也太相似了吧?)
是的。明信片上的字,不管是哪一个,都是像草蔓一样细细的钢笔字。盯住不放,它们一个个让人联想起植物的叶子。比如说,像什么金雀花了、芦笋了,不,还要更加纤细的蕨类。
(这样说起来,这也许是一个人写的。也许是一个字写得像植物似的女人,花了好几天才写出来的。)
想到这里,我终于想把风铃收起来了。既然有人这样讨厌我的风铃、一个人肯浪费这么多的明信片钱、时间和劳力,那也许是该我老老实实地退让了。
“好吧。虽然很遗憾,可我输了。”
我果断地把风铃摘了下来。
就这样,我把我那珍贵的山里的回忆,用手绢包起来,放到了桌子的抽屉里。
然后,平安无事地过去了一个星期。虽说我把风铃收起来了,但未必就有人来道一声谢谢,更不会寄来新的明信片了。而对于我来说,听不到风铃的日子,就仿佛沉到了水底似的,空虚极了。
风再怎么吹,少女也不笑了。
我好几次都在梦里梦见那孩子低着头,一脸凄凉地走向一个不知道的遥远的地方。原本画得很顺的画,也画不下去了,我好像连食欲都没有了。
(你们倒是轻松了,可我却要这样痛苦!)
我在内心里,憎恨起写那些明信片的人来了。那些因为没有了风铃而可以呼呼大睡的人们!我好像听到了那些胖了、连血色都好起来了的人们得意洋洋的笑声。
不过有一天的早上,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那是十月一个秋高气爽的秋日。当我打开窗户的一刹那,我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
我窗前那块杂草丛生的小小的空地上,开满了淡桃红色的花。
全部都是大波斯菊。就像奇迹一般,一个晚上就开出了这样一片娇弱的花海。我收起风铃恰好一个星期之后的早上!其实本应该更早一些、初秋时开放的花,到了今天才一齐开了出来。我愕然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嘟哝道。
(原来是这样啊!因为风铃,晚上睡不好,吸收不了养分,所以一直都没能开花啊!)
我一个人不住地点头。
“那些信,是你们写的啊。是这样啊,太对不起了”
大波斯菊的花,什么地方长得有点像山里的少女。淡淡的桃红色、细细长长的高个子,风一吹,就摇啊摇啊地笑。
我的心里,不知不觉地温暖起来,不由得要落泪了。
怎么会有花写信这样的蠢事呢?有朋友嘲笑我。他说,那肯定是邻居什么人写的!
“是吗”
我傻傻地笑着,不过,我还是觉得那是花儿们的抗议信。为什么呢?因为那明信片上的文字,越看,越像是大波斯菊的叶子。而且,那天早上开的花的数目,和投到我家里的明信片的数目,几乎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