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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重要,如将来菱蕊能带得五万金株重见公子,望能请赎回此剑。”牧云笙看那剑,虽不过两尺余长。剑鞘为墨玉古玉,有鲜红纹路,却光滑如脂。剑柄也为玉制,镶古镜石,凝重大气。
“菱纹剑,莫不是十二名剑谱上之十二。剑风也可断金裂石的么?”少年道“以如此珍奇来换,姑娘果然是重情之人。”菱蕊嫣然一笑:“却怎比公子洒脱,牧云笙的画作,哪怕是半成之品,世间也能卖到近万金株,何况这天启狂雪图自从天启城破后流散出来,便一直被藏家所争购。都传说这画一展开,便能有真得风雪狂飚。此剑哪里配得。公子的好处,小女子心中记得便是了。”她望着牧云笙的脸庞,忽然笑容收去,面上掠过一丝疑色。牧云笙恐被她看出身份,忙笑道:“告辞了!”拉了苹烟向府中赶去。
他们回到苏府,苏语凝望见这五万金株的银凭,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本想换些金钱雇些护卫,可这钱只怕是能募上一支大军了。
7苏府正收拾行装准备逃离,都尉何永却已亲自带着士兵抬着礼物前来求亲,想是欲在战事起之前强定姻亲。苏成章闭门不见,却被兵士把大门拍得山响。“苏老头,你再不开门,我们就冲进去抢啦!”众人正焦急间,忽听见外面一阵喝嚷喧乱,然后就竟没了声息。
老程偷偷把门打开一条缝,却见一群贯甲的军士,一看便是真正上战场的军队,则那些城门校卒,全部被枪刀逼着退到一边。一位披挂整齐的将军策马立在那里,见门打开,跳下马来,上前施礼道。
“苏大人,在下图门将军江重,现陛下御驾已至城外,特率军特来迎苏大人及令千金去前参见。”“陛下,陛下?果然还活着?”苏成章惊喜交加“大人,快请里面来说话。”那将军跨入门中时,牧云笙笑着望向他,那江重也看了少年一眼,便又看向别处去了,并没有在意这个站在墙边的少年。
8士兵护卫着苏府一行向硕梓郡外的松明山而去,那里不知何时已戒备森严。山腰之上有一座刑天神庙,已经挤满了各类人士。
刑天神庙不知何时改成了皇宫大殿的式样,只是小得多了。神像被布拦起,布前摆着高台高座,一年轻人身着皇袍帝冠,坐在座上。还有官员按文武分立两边。
苹烟和牧云笙被拦在了殿外,只有苏成章和苏语凝得以进入。不过殿宇并不大,所以里面说话听得清楚。
“陛下、御史中丞苏成章,及女语凝前来参见。”苏成章抬头观瞧,那殿中阴暗,年轻人的面目辩不清楚,何况他也没有见过未平帝,无法分辩。而苏语凝年少时在宫中曾见过小笙儿,但她很快迁到京城的苏府居住了。现在让她说这座上人是否真正的牧云笙,她也不敢断言。
“太好了。”一边说话的人正是砚梓郡郡守纪庆纲“苏大人的千金本来就是皇后备选,陛下出天启后,一直在寻找你们呢?”忽然一边有人冷笑道:“难道不是先有陛下才有皇后,倒是先有皇后才有了陛下么?”纪庆纲大怒道:“陈文昭,你这是何意?”“苏府语凝是假不了的,但她出生时有帝后之天象,她所嫁的人就一定是皇帝么?可笑!”“太胆!你竟敢怀疑陛下是冒充!难道华琼郡一心要反叛,不肯归服陛下么?”纪庆纲拔出剑来。
“说是陛下,谁也不曾真见过。我奉华琼郡守冯玉照大人命而来,定要分辩明白,既是陛下,只拿玉玺出来看看。”“玉玺天启混乱之时,被贼人所窃,现在不知所踪。”“那说是陛下,有何为凭?”“御史苏大人、公府长史、通史大夫、诸位元老之臣,皆在此处,你难道也他们也不信么?”苏成章皱起眉头。原来纪庆纲把自己和诸位老臣接来此处,却是为了显示自己所扶持之人是真皇帝。
“哼哼,”陈文昭冷笑“这些人都是当年弃皇上而逃出天启的老家伙,还有何面目谈元老?”一旁一老臣怒起:“当年是皇后南枯一党作乱,诛杀忠臣,百官才逃离天启,后来未平皇帝登基,又逢虞贼当权,无法回去觐见,怎是我们弃皇上而逃?”“既连陛下的面都没见过?此时怎又认得陛下?”“这”那老臣无语。
“苏大人?你以刚直著称,我来问你?你可知座上之人必是牧云笙陛下么?”陈文昭望向苏成章。
“这”苏成章沉吟着“实在是无法确信。”纪庆纲脸色铁青:“苏大人,你老糊涂了!”陈文昭喊着:“既无人认得,又无玉玺,恐难以服众!”纪庆纲冷笑道:“只怕就算我们呈出玉玺,你们也不肯听命于陛下。我知你等早有异心,现已派兵去讨华琼城了。”陈文昭大怒:“你果然早有吞并华琼郡之心,冯太守并未看错你”这时殿下冲来士兵,将他推倒狠狠踢打,然后拖下殿去。只听外面一声闷响,那是头颅掉在地上的声音,众老臣全闭了目,不敢回头看。
纪庆纲高喊:“我今日拥戴陛下,会盟澜州十二郡之兵,共图收复中州。但有不从者,以谋反讨之。”殿下许多人先跪倒下去,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愿肝脑涂地,忠心不贰。”还有犹豫者,看看殿外兵士的刀光,也只得跪了下去。
苏成章心中明白,纪庆纲这是要借拥帝之名称霸澜州。这殿下的未平帝,也不知是真是假,可要将自己女儿与这“陛下”完婚,以示天下却是真的了。不由心如乱麻。
参见典仪完毕。纪庆纲又道:“请苏氏语凝上前听封。”苏成章如被雷击,他虽然日日盼着女儿真能成为皇后,却没想到是要在这种场合。若是眼前这皇帝不是真的,将来岂不是全家清白尽毁,粉身碎骨也洗不尽耻辱了。
苏语凝心中却暗暗拿定了一个主意,不惊不惧,低头缓缓走上前去。只略低低身子行礼道:“参见陛下。”纪庆纲凑近那“陛下”身边说些什么,那“陛下”便挥手道:“朕已寻访你已久,今日便策封你为皇后,三日后行大典。”苏成章满头大汗,不知该不该喝止。苏语凝却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只是当年圣母皇太后曾答应,我要出嫁,却得有三样聘礼。陛下忘了么?”“哦?她她说过什么?我的确记不得了,是哪三样聘礼?”座上“皇帝”言语支吾。
“一为龙渊剑,二为鹤雪翎,三为牧云珠。”“使得使得这有何难呃,只是这些是什么?”“大端朝的三宝,难道陛下却没有带在身边么?”苏语凝冷笑着。
牧云笙在门外心中笑说,你苏语凝就这么不愿嫁给我么?编出这样的话来?我母亲何时曾答应拿这三样聘礼给你们家?不过心想,或许苏语凝早识破那并非是自己,才故意这么说。于是又为她的安危担心起来。
那“陛下”面有难色,纪庆纲却大笑说:“重聘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这样的奇珍,都留在宫中了。不如先完婚,他日杀回天启,那时大端朝的宝物,还不尽由皇后娘娘挑选?”苏语凝摇摇头:“圣母皇太后亲口说过的,将来若哪位牧云皇子要迎娶我,定以此三样为信物,若不见信物,定不能嫁的。圣母皇太后说过的话?我岂能不遵?”纪庆纲面色铁青,瞪着苏语凝,忽冷笑道:“成婚吉日,岂可推延。不如先成大典,再补此三件珍聘。”苏语凝摇一摇头,举起手中一枚碧绿草种。“各位可识得此物?”“断心草么?”众人疑惑观瞧着。这是自古人们用来立信的草药,服下之后,它会把根扎在人心中,如果违誓,便立刻被绞心而死。
“我苏语凝愿以此明誓,不见这三样珍宝,我若与人成婚,便死于违誓之痛。又或是有人拿得这三样信物来,就是他是丑陋怪物,或是世上最奸恶之人,我也嫁与他。不但也是违誓,一样被此草绞碎心脏而死。”她立时吞下草种,一旁众人都惊呼起来。苏正章伸出手去,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龙渊剑、鹤雪翎、牧云珠,全都是传说中的物事,哪里有人有这样的本领集得?纵然是以大端皇室的力量,只怕也得不来从未有人见过开启龙渊之剑,和羽族圣物鹤雪翎,还有那据说是乱世之物早已随未平皇帝不知所踪的牧云珠,苏语凝这样立誓,无非是以死抗婚。
纪庆纲也呆在那里,好半天才开口:“既如此就派人去寻访此三样宝物,但大婚之典,最迟不可超过月底!”9苏府众人被软禁在山中院落,虽然山中清凉,鸟声鸣幽。可人心却如在热炉上烤着。
这日牧云笙在林间小道踱步,却看见一清丽人影正站在竹林边凉亭中,正是苏语凝。她仰望着竹间飞翔的山雀,如一泓静水的双眸中,也有了哀愁的涟漪。
牧云笙轻轻走到她的身边。他们本在宫内园中见过一次,但时隔许久,此时牧云笙装束全变,又对她施了小小的障眼法,苏语凝却只以为他是苹烟的兄弟。
“从前,我在宫中伴读的时候,也盼着有一天自己能做皇后。”苏语凝望着林中,象是在自言自语“可那时,却只是想着让姐妹们羡慕的虚荣,却从没有想过,成为了皇后是否是一种幸福。”牧云笙叹一声:“那要看那皇帝,是不是你的真心所爱。”“难道女子是有选择的么?纵然皇子中有所爱之人,可谁能当上皇帝,又是谁能主宰的呢?”“世间都说,长皇子武功卓越,二皇子韬略满腹,他们若是做皇帝,一个可使疆域远拓,一个可使国民富足。那时你可曾有想过”牧云笙轻折下竹叶“愿意嫁与哪位皇子?”苏语凝眨着闪亮的双眸,仿佛陷入回忆:“若说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只有长皇子和二皇子,所以那时,一同入宫伴读的女孩们,谈得最多的也是他们谁能想到十数年时间,如沧海桑田,当年谁又能想道,长皇子二皇子那样英武才俊的却竟都这样战死了谁又想得到当年金雕玉砌的一个大端朝,却就这样败了”牧云笙忽然转过头去,往事无不上心头,却不想让少女看到他落泪。
苏语凝却笑道:“但我所念着的那个人也许并不是哪位皇子。”“那就算有人拿了龙渊剑鹤雪翎牧云珠来,你也还是不肯嫁罗?”少女叹息了一声:“为了缓阻婚事,我立了这个誓,但誓言又岂能不遵呢?只是要能这三样奇物尽得的人,只怕世上还没有这样的英雄。”“若是真有可他偏又是个大恶人,或是丑八怪,总之是你不喜欢”“那也只有嫁了女子这一生,又多少事是由得自己的,能应了自己的誓言,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可若是月底时纪庆纲逼你成婚”“那正好让断心草杀了我,免得我成为这权势之争的道具。”牧云笙叹了一声,默默无语。
10那夜,少年坐在窗前,对着透入的片片月色,手中捏着一根银白羽毛沉思着,它在月光中渐变得透明,发出莹洁光辉,绒韧分明,象是一松手,它就会象个生灵,飘飞上天去一般。
这大地茫茫,其实却是一重重的囚牢,方离一困,又入一困,能自由翱翔于天际该是那样的好,却又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梦。
苹烟看见少年心事重重,也坐立不安。几次走近欲说什么,又慢慢低头退了回去。
忽然窗外一声清鸣,牧云笙手中那羽毛象是听到召唤一般,脱离了少年的指尖,穿破窗纸飞出屋外。少年一惊,出屋观看,只见那羽毛飘飘忽忽,直向山间竹林而去。他仰望跟随,走入山林,只见月光之下,千竹万杆,半明半暗,竹叶摇摆,宛如异境。
不觉来到山顶小亭,此处可远望群山,月色下苍莽起伏。崖畔站着一人,白衣映着洁光,他缓缓抬起手,那羽毛就顺从的落到他的掌心之中。
他将羽毛轻点在鼻尖,微笑着转过身来:“陛下一向可好?在下宁州陆然轻。”“你”牧云笙站住,看着他的发髻上,一枚银羽光芒闪烁。“你就是那天花五万金株买下我画的那个人。”“你的画”陆然轻笑着“正是,若不是你的画,你又何以能在一个时辰之内造出一幅真迹,而将原来的真迹指为赝品?”牧云笙定了定,也笑起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只不过,认出一个凡夫俗子牧云笙又有何用呢?我在皇位上掌不了天下大势,现在流浪民间还能掀得起波澜么?”“也许你早不再是皇帝了,但是对诸侯太守们来说,牧云笙这个名字并非毫无用处,你逃出了帝都,以为就可以自在逍遥?实在大错特错了。世间虎狼环嗣,帝都之外,只会更加危险。”“你也想成为天下之主?”“人来世间一遭,若不能登高及顶,放眼众山之小,岂不可惜?”陆然轻负袖望向群山,疾风抖起他衣带猎猎,如银鹰欲飞。
“你并不姓陆,而是羽族的姓氏路然,是不是?你若不是羽族?怎么这雪羽翎,甘心受你召唤?”“陛下好眼力,可是羽族纵能高飞,却也只能困守宁州一隅,还常受人族的欺凌进逼,你可知这是什么原因?”路然轻道。
“你们羽族虽有翅膀,但骨质中空,身体轻巧,体重和力气自然只有人族的一半,所以地面肉博,不是人族对手,而且搬不动石梁,建不起高大城郭,有领土也守不住,再说你们羽族天性散漫,不喜欢法制定居,所以城邦林立,羽王并没有什么实权。”“说得好,我路然轻正是要改变这个局面,使羽族真正拥有一个强悍的帝王,将散沙般的羽族凝成一体。就象当年翼在天与向异翅所做的一样。”“你不仅想做人族的皇帝,还想统御六族?”“因为羽族不思进取,反而把我这样的人视为乱世狂徒,那我就先一统东陆,然后发人族大军,征讨宁州。”牧云笙长叹一声:“打来打去又如何呢?天下一统了那么多次,又有哪一个王朝是千秋万代的?”“太阳升起来还是会天黑,难道你就觉得大地不需要光芒普照?乱世终需有人来结束,我不站出来,莫非让那些匹夫竖子去称了高祖?”“那我这样的一个流浪之人,却帮不了你。”“你或许是帮不了我,带你带得牧云珠却可以帮我。”“牧云珠?你要它做什么?”少年一惊。
“陛下既然知道鹤雪就该了解我们是羽族中最高贵的一支,因为只有我们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凝翼高飞,而大部分羽族,只不过一年或一月才能凝羽一次。只是因为鹤雪一脉的存在,其他诸族才不敢轻视羽族。可是七百年前的一次辰月之变的天象异动,几乎使鹤雪一支尽丧凝翼的能力而被屠杀。那之后,虽然重建,却分裂为路然姓一支和风姓一支,而作为鹤雪领袖信牧的鹤雪翎也在向异翅死后就失踪了。所以七百年来路然支系和风氏支系互相自认为正统,互相敌视,致使鹤雪迟迟不能统一。羽族也就无法完成它的强大。”“那么,你所追求的应该是羽族权力的信物鹤雪翎才对。”“可是鹤雪翎的秘密,却记载在牧云珠之中。”“你为何如此说?”路然轻叹一声道:“那并不是什么映照俗世的珠子,而是一颗种子。”“种子?”路然轻却神色凝重起来:“那珠儿内,可是藏着一位灵魅,美得超脱凡尘?”“是的,她若被封在珠儿中时,完全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不过是象孩童一般纯真的人儿,可一旦她离开了珠儿,凝出了真正的身体,她的记忆就会苏醒,她的真正灵魂才会体现出来。那时她会毁掉这世上的一切。”“你在说什么?”少年皱紧眉头“她究竟是谁?”“这珠儿和这珠中的魅灵,与当年的辰月之变和飞翔的秘密有极大的关联,这珠儿与你无用,但对我,却是傲视天下的至宝,它应该在懂得它价值的人手中”路然轻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天空中一道银光,仿佛有什么急掠了过去。
路然轻皱了皱眉:“这人竟也来了。那么,他日再会。你那将来若再见到那珠中魅灵,自然会明白我所说的话。”纵向崖下,牧云笙向下望去,却看见一双白翼,在黑沉夜空中展开,向远方而去了。
那雪羽翎被风送回,又飘落到牧云笙的手中。
12少年避开火把,想回到住所去。却不想再也寻不着路,只能在林中乱转。
正焦急时,他却隐约听见着什么声音,象是远处的风铃儿在响。清悠鸣远,象是星光自天洒落,又象是风中精灵漫舞低吟。
这声音平抚了他心中不安,仿佛这黑暗之界,突然宁静温暖。可这声音却竟一会儿在右,一会儿又飘向左,难道真是仙灵所发出的么?牧云笙抬头观望,见竹林之上的天空中,星云发出淡淡的微光,忽然东北方位上,有一道星芒一闪。铃声忽然断了,空中扑拉一声响,一个白影撞破竹枝,落向他前方不远处。
牧云笙惊了一跳,小心的走上前去,低身查看。却见地上坐了一位白衣少女,正在忙不迭的修整头发,她的背后,竟有一双银色羽翼,正发出光芒,只是不断有光点落于地上,那羽翼象是溶化一般渐渐暗淡缩小了下去。又是一个羽族。
那少女见人走近,忙跳了起来,拍打着发上身上落叶,整整襟领,露出一副明丽笑容,象是因为方才的摔落很不好意思。
牧云笙走到她的面前:“你是路然轻的同伴么?路然轻已经飞走了啊。”“路然轻?他也来过这了?”少女眨眨眼“啊?算他跑得快吧。”“你似乎不是他的朋友?”“倒是旧相识”少女笑着“我们互赠过不少礼物,他赠我以毒花,我还之以利箭,他投我以火蛇,我报之以寒刀,从此他见了我就跑,我倒紧追不放。你说,是不是也算感情深厚?”“莫非你就是那路然派的对头,什么鹤雪风派?”“在下风婷畅,习术不精,方才摔得不轻,见笑见笑。”“风婷畅?我好象在哪听说个这个名字。”牧云笙思忖着“想起来了!那世间流传有十二名剑谱,也有十二美人谱,美人谱上面排第二位的,就不是你吗?”“啊?”少女笑笑“真有这事?”颜面稍红,连忙又把鬓发抚了抚。突然立眉道:“那排第一的是谁?”牧云笙觉得这少女着实可爱,引人开怀,却突然想到那个名字,刚绽开的笑容又被击碎了。
“姑娘你不必担心那排第一之人了,她早已经化为云烟了。”“哦”少女注意着牧云笙的神色“莫非,你认识她?”“她名叫盼兮其实世人把她排入美人谱第一,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模样,只见过未平皇帝的那幅画而已至此这个人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来过这个世界上。”“盼兮我知道了!”风婷畅说“就是传说那个从少年皇帝牧云笙的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么。原来我是输给了一位画中灵魅倒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早知不如也让那皇帝帮我也画上一张,也好教我容颜传世唉呀,不行不行,”她又自己先摇了头“我做杀手的,若是画像挂满大街,人人识得,岂不是要饿肚子?”“杀手?你这次是来杀人的?”“是了。我是来杀那个少年皇帝牧云笙的。有人出了一万个金株呢。”牧云笙苦笑:“这还真是不值钱,你可有得手?”“已然得手了,只不过正要离开,却突然遇到流星过天幕,我失了飞翔之力,所以摔下来了。”风婷畅半是懊恼半是闲趣的用手指搅着发梢。
“一有流星的干扰就无法飞翔?看来你们的飞翔术果然是有缺陷的啊。”“咦?你竟也知道其中之事?”“正好方才路然轻与我讲过一些。如果飞翔是这样的危险,为什么还要飞呢?”风婷畅微笑着看向少年:“如果是你,安逸的大地与危险的高天,你会选择哪一种呢。”“后者吧。”牧云笙觉得自己不用思索。
“当年我师父也是这么问我的”牧云笙点点头,若有所思。
“为了一万金株,你就这样冒险?”“鹤雪早已脱离宁州羽国的控制,也没有了当年鹤雪团的组织,大部分鹤雪士都是游荡在世间,接一些刺杀的活计为生。”“只是杀人总是不好的事情吧。”“自然,我也并不会去杀一些无辜良善的平民,不过那样的人,也不会有人出钱让我去杀的,我杀一人的价格可是很高的哦。”“你觉得这个皇帝是该杀的?”少年睁大眼睛。
“他昏聩无能,好好一个端朝就要亡在他手中,现在又忙着与郡守们残杀,也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与其让更多人死在他手中,不如杀了他也好。”“那你为何不去刺杀北陆右金军主帅硕风和叶,不去刺杀宛州反王牧云栾?这些不也是乱世之人么?”“第一、还没有人出得起这个价钱,第二、他们才是真正有实力建立新王朝,统一乱世的人,杀了岂不可惜。留下那些诸侯草寇们不知还要打多久。”牧云笙点点头:“你说得倒也有道理。”“难得你自己竟也同意啊,陛下。”风婷畅笑望着少年。
“陛下?”少年微微一惊。
“作为杀手,自然要见过所刺者的画像。从我射杀那人时,我就发觉他不是真正的牧云笙了,再看看你,又听你说话,又知道路然轻也曾来找过你,便分明无疑了。”风婷畅走近少年,与他擦肩而过,轻轻道:“不为一万金株,就只为了不让牧云珠落到路然轻手中,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少年一惊,望向这羽族少女。她在少年耳边说杀字的时候,却也是一副和悦的笑容,眼光清亮,谁也看不出那其中有半点杀机,但牧云笙知道,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杀手,只要她愿意,你便会在任何意想不到的时候死去,死时面容还分外安祥,因为来不及露出一丝惧色。
“你为何却怕牧云珠落到路然轻手中?”“这个人野心勃勃,一心要重现当年翼在天与向异翅时代羽族鹤雪的盛况,他现在想得到这珠儿,只怕是想用它去做更多的恶事。”“那么,你也想得到这牧云珠么?”少年微微一笑。
“啊,这也被你猜中。”风婷畅却俏皮一笑“我自然也想得到它,你不知道它的妙处,我却知道呢。”“你也和他一样,想得到那珠中有关鹤雪翎的秘密吧。但你杀了我,却也再也不知牧云珠的下落。”“那么我就天天陪着你,缠着你,寸步不离,直到你有一天你被我烦得不行了,把牧云珠丢给我,可好?”风婷畅跳到牧云笙身边,象是一位要抱着大哥哥的脖子撒娇的小丫头。
牧云笙苦笑着:“军士们可就要搜近了。”“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被他们捉去的是吧。”风婷畅贴近少年耳边轻声说,吐出的气息如清风拂湖面,却撩起微澜。牧云笙知道,他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儿被杀,而且,他如果不帮助她,她却绝不会不忍心让他立仆于地。
13苹烟惊望着少年带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儿跃入门来,原来他出去这许久只是和这女孩儿相会,苹烟心中揪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女孩儿却先跳过来牵了她的手:“姐姐今后我们就要在一起罗,今天我和你一同睡好不好?让那人去睡外屋。”军士们敲响了这屋的门,对开门的苹烟警告着:“可有看见陌生人来此?如有看见,速速禀报。”他们走入屋中持火查看一圈,望望床上坐着的牧云笙,便又匆匆出去了。
风婷畅从牧云笙身边的被褥中探出头来:“是不是曾有许多人想睡在你的身边?因为你是皇帝,而且是很俊气的皇帝。”她的头发稍有些乱了,眉目弯弯,牧云笙也是脂玉堆中打滚的人物,此刻却也不禁脸红心跳的转过眼去。
“你看,我现在都没有杀你,做为报答,牧云珠你何时与我?”少女象是在为一串糖葫芦讨价还价。““路然轻也向我讨要牧云珠,我也不给,却凭什么给你?”风婷畅笑道:“我是小美女啊。”“我却不知这颗珠儿里有多少惊天大秘密,我不肯与人,只是因为,那里面曾经有过她的影子。我也要借它重新去寻找她。所以我是不会把它给人的。”少年话语平静,却毫无变更的余地。
“寻找她?她在哪?”“她本是那珠中的一个魅灵,日夜与我作伴,却被宫中法师所伤。她消散时,曾与我说她去找一个地方凝聚出一个真正的身体变得真正的人那时,我们就能重新相见。”风婷畅叹息了一声:“是这样么?”她起身来到窗前,望向月亮,又缓缓开口。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只是一个谎言?”“什么?”“女人有时是这样她说一个谎却只是不想你更伤心”少年呆了一呆,却说:“不,我不信。”他心中揪痛,觉得血液也正被抽去,浑身的力量只紧紧握在“我不信”那三个字上。他不能去想,如果她从来也不可能再复生,已经永远的消散,那他的追寻却是为了什么。
“那么,你天下抛却了不要,也要去找她?”“天下本来也不是我的,我的任何一位兄弟,都比我更适合做皇帝。我若为帝,只怕更会世上大乱,我只想去做我能做到的事。”“若是永远也找不着呢?”牧云笙摇摇头:“我知道,她一定在那里等我。”“小傻子,她只说‘世上最美的地方’,可这天下之大,哪有什么公论最美之处,分明是她也并不知晓这样的所在,随口说了,好使你有个念想,不至于太伤心。”“她不会骗我。我曾不知那地方在哪?但我相信,我一看到它时,便立时会明白,就是那里。”少年执着望着烛光。
风婷畅没了嬉闹神色,沉默许久,点点头:“我明白了。”她将手探入衣襟,取出项上挂着的晶莹坠儿。牧云笙看见,那是一片玉制的叶子,青翠欲滴,恍如初从枝头撷下。
“这不是玉,而是玉珧,是宁州的一种植物,珧花本来就娇弱高洁,一点污尘就会让它死去。一万株珧花中只有一株能开花,一万株珧花中又只有一株可能开出玉珧。但玉珧花一旦开放,花叶就再也不会朽坏,就任是风吹雨打,刀砍火烧都不能损她的光泽于分毫。我没有幸见到玉珧的花瓣,这里只是一片玉珧的叶子,已是世间罕物。是我的师父传下来的。它却可以当作叶笛来吹奏,声音悠扬,与大地生灵共鸣,有心之人,纵然千里远处,也能感应。这本是我们风派鹤雪传递信号所用,只是现在风派鹤雪只剩我一个人纵然吹奏,也再无人回应了。”她不再戏谑之时,面容沉静,气度嫣然,牧云笙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而那些欢跃笑容背后,却似总隐藏着不想为人所察觉的痛楚。
“我也盼着有朝一日,你能真正寻找到她。你救我一命,我也自然应报答。你有事时吹奏这玉珧叶,我便会赶来的。”风婷畅欲离开,却又回头:“只是那世上美的极致,却是太虚渺了。你身边已有痴情单纯的女孩子,一个女子若越美丽,就越不甘心平凡,就象一个赌徒越是有钱,就越是想下重注。她虽不美丽,也毫不知你的帝王身份,却是不论你贫富贵贱,都真正能陪你一生一世的人。”她望向窗外,少年顺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苹烟坐在门前树根上,执树枝在地上,不知默默写着什么。
风婷畅道:“你们人族的眼力却远不及我们羽族了,你可知她所写何字?”少年摇摇头。
女孩一笑:“以后让她自己告诉你吧。”她开门展翅,转眼消失在深色天穹之中。
14“皇上”被刺杀了,山中大乱,大家趁机逃离,只除了在山口处从林中潜行了一段,避开哨卡。之后便如鸟出囚笼,尽情奔跑起来。
此时战乱频生,不仅右金军南下,各郡郡守诸侯间也争战并吞,路上尽是城中向山郊村落逃难的人群,携家带口,包袱满车,而路匪也趁机大肆出动,一路上路边常可见被推落坡下的尸首和被翻捡过的杂乱行李,苹烟害怕,一路紧紧抓着牧云笙。可他们孤身破衣又没有大件行李,倒也没有路匪盯上他们。
来到苹烟家所在的山村,苹烟领着少年向她家中走去,少年却发现苹烟好象并没有归家的喜悦,却反而越接近家,越是心绪低沉。
一处田畔的木屋泥墙,便是苹烟出生之地了。苹烟在院口止步,探头向里张望,院中有一女人正在洗菜,生得粗壮。苹烟走上前,怯怯的打量许久,才叫一声:“姐”那女子抬起头来,大声道:“你是谁啊?”“我我是小五”“小五”那女子站起身来,把菜往木盆中一掼,溅起水花。“你回来做什么?”“我是这位公子赎了我。我现在外面战乱,我想带公子回来暂避。”那女子打量一身破衣的牧云笙,冷哼一声,回头大叫:“娘,小五也回来了。”苹烟一家人对苹烟的漠视超出了牧云笙的想象。她从小被卖出当童养媳,离家五年多,就好象是一条出门散步的狗回到家中,没有任何人表现出一点激动或欢喜。她们几个姐妹仿如陌路,苹烟都认不清她的大姐二姐,她们之间也没有几句话好说。苹烟家八个女儿除了最小的老八都已嫁出去,其中二姐三姐嫁得尚好,嫁去了镇上,现在兵乱,也都带着夫儿跑回了家中,但二姐夫是镇上杀猪匠,三姐夫是巡更的,这好歹都是山村中人羡慕的“正经人家”这次回来,也都带回来若干钱米,老爹老娘也就乐于接待了,可这苹烟回来,却只带回一个破衣衫的流浪少年,更有传闻说她是弃了丈夫和人跑了。二人又没能带来一分钱,她的爹娘恨不得一脚把她踢出门去,狗还能看家呢,回来个女儿,除了多添个抢饭的,还能有什么用处?木屋中早住满了。苹烟娘对她说,便和你这夫君先在那废猪棚中住一住吧。说罢捧着碗呼噜着离去,也不说招呼先吃点什么。原来这家从来就是有饭大家抢,抢不着的饿死活该。苹烟从小也是这么过来的,这回重拾往日时光,挽起袖子对牧云笙,你等一等,我去与你拿吃的来。
她冲入大屋中,立时引来骂声一片,姐姐们一骂,姐夫们便上来推搡,苹烟忍着一言不发,只死死的抓住了锅勺,抢了一碗红勺饭,却被老娘嫌添的太多,上来一巴掌,抓着她的手拔回半碗。“抢,抢什么抢!长到多大还是这幅死德性,全无用处光会吃饭拖累爹娘,你怎的也跑回来?还带了个不知什么样人,被婆家赶出来了吧,怎不去找条河跳了,倒也干净?还在这现眼做什么?”苹烟红肿着脸走出门来,望着手中那糊糊饭,想怎么也是不该给牧云笙吃的,可又还有什么呢。心一酸,眼泪才泼落落的掉下来,全掉进碗里。
牧云笙上前拉了她的手,说:“走吧,他们不要你,我要你便是了。”苹烟抱住牧云笙痛哭:“是苹烟不好,连一口米饭也找不来,让你受气受饿。”牧云笙心痛,抱着她道:“是我不好。连一个身边的女子都照顾不了,我不该再让你受气受饿才是。”她老娘冲出来道:“小五,你吃完赶快给我滚回你婆家去,再看你带着个野汉子乱跑,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你爹在里面磨刀要砍你,你还是快滚吧!”苹烟气得呜咽道:“我是这位公子用了许多银钱赎出来的,你们一头猪仔五斗米便把我卖了,那算是什么婆家,把人当牲口使!”“你现在混个出息来啦,银钱在哪里?你二姐三姐的官人回来,提了肉买了布的来孝敬,你却就带回来两张嘴,要跟了汉子跑便跑远些,还好意思回来吃我们的饭,你那汉子咋养不了你,还跟着女子跑回来吃,真不害臊”苹烟老娘手指戳点,唾沫横飞。
牧云笙一声冷笑,拉过苹烟的手:“她嫁的人家好不好,你们将来便知,只是今天你们赶她走,将来也莫怪她再不认得你们。”他紧握了苹烟的手,大步而去,苹烟双眼含泪,望着少年,却是满腔欣喜。听到他今天这样的话,哪怕将来跟了他一辈子行乞流浪,也心甘无怨了。
他们走出村子,在山中露缩,苹烟不忍少年挨饿,去偷了几个苞米来,烧与他吃。却只是自己不肯吃,望着少年吃,却自己也不饿了似的。少年看着手中苞米,叹息了一声:“当年宴席吃小半倒弃了大半,珍肴奇味犹嫌不足。原来物事的珍贵,只在来得容易还是艰难。”他又定要苹烟也吃些,苹烟却只吃了小半个,把剩下的小心裹入火灰中,备着晚上再吃。牧云笙看得心痛,笑道:“你尽管全吃了,我去寻晚饭来。”苹烟笑道“你贵人家出身,哪里懂得这些山野生计,你尽管歇着,只要我苹烟还能动能爬,也定不能让你受饿受累。”少年叹道:“苹烟,你跟在我身边,却只怕危难重重,若是另寻生活,或许还有口饱饭吃。”苹烟瞪大眼道:“咦?你不是说要娶我为妻?嫁夫归夫,我这辈子哪也不去,可跟定你了。”看少年默然,忙又笑道:“傻瓜,谁要你真娶我了,说笑而已,你既然花钱赎了我,我便是你的奴婢,将来你定会娶个大府人家的千金,就象戏文评书中那样,我知道的现在只是上天暂时降的磨练,你将来终是还要回到天上去的”她不由眼圈一红。
15他们夹裹在逃难人潮中,向北行去。
“你要向北走,究竟是要去哪呢?”“我要去找一个地方,却只有看见了,才知道是那里。”“可是若一直向北走,只怕要走到大海边上了。”少年点点头:“苹烟,我要走的路太远了,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我帮你另寻地方安顿吧。”苹烟正想说什么,后面一阵大乱,人哭马号,原来是一股败军逃下来了,推开难民,夺路而逃。败军催马狂奔,撞倒百姓,路中一片惨叫。
牧云笙拉了苹烟爬上路边山坡,那里早躲了许多人,路边还有败军在抢掠,看有逃得慢的,上前拉住包袱,若是敢争夺时,挥手一刀,方才还尖叫的人已倒在血泊中。苹烟吓得发抖,走不动步。牧云笙扶着她向高处而去。
“小笙儿我们会死吗?”苹烟的声音颤抖着。
牧云笙握住包袱中的菱纹剑:“不要怕有我在。”“可是小笙儿你千万不要为我和那些兵斗,如果他们真得追来,我跑不动你也要先走”苹烟低下头。
牧云笙心中一痛,唯有抱住她瘦弱的身子,默默无语。
钱财在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用处,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而逃难的路上,即使有钱也换不到粮米,几十万逃难的流民把路上的树皮都给啃光了。牧云笙的包袱中,那仅剩的几张饼成了稀世之宝,只有在深夜或人稀时才敢取出来食用,不然为了食物而不惜杀人的人四处可见,那些以前只知埋头耕作抬头望天的纯朴农夫,在面临死亡时也都变成野兽一般。
苹烟的脚步越来越缓慢,因为饥渴,他们本想沿着河走,可是河边人太多了,随时都能看见争斗与被杀的人,强盗也不时出没。两位少年只好走在人烟稀少的荒野,可连找些水都困难了。
该向何处去呢?他们一直在向北走,可牧云笙也不知道为何要一直向北,那里真得有他要寻找的地方吗?苹烟默默跟随着他,从来不置疑要去哪儿,哪怕自己已经虚弱得走不动路,但为了跟随他,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站起来前行的。这少女这样的简单执着,牧云笙有时却羡慕她——至少,她不会像自己这样地傍惶。
远处有一个倒毙的人,群鸦正围绕着他。他的包袱中是否会有些粮食?牧云笙很快打消了去查看的念头,因为乌鸦和野狗已经开始用餐了,很快什么可吃的都不会剩下,只有白骨。
又走了一天,最后的饼子也吃完了,苹烟并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喊一声辛苦。可她苍白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很可能无法再支撑下去了。“你走吧。”深夜,少女倚着他的肩,突然说。牧云笙以为她早已睡着了,原来她也不能入眠。少女不再说话,这可怕的沉默表示,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拖累少年。
牧云笙知道,他连背她走的力气也没有。一个人也许还有可能活下去的,但那就必须看着她死亡,在乌鸦与野狗围到她的身边之前赶快转身逃走。如果不看到那个惨景,少女的笑容也许还能永远留在他心里?可是那样做的话,也许比亲手杀一个人还要痛苦。
“等到明天吧,明天,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会有办法。”牧云笙这样说着,他希望少女能有信念支持到天亮,虽然,他并不知道办法在哪里。
野狗在他们周围徘徊,等待着。牧云笙抱着少女越来越冰冷的身体,突然感到无比的害怕。他猛摇着少女的肩:“醒一醒,醒一醒,和我说说话!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少女睁开眼,微微一笑。这样的话,如果是早一些听到,该是多么的幸福啊。是不是只有在她将逝去的时候,他才会这样表露感情?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她可真想爱抚着他,照顾着他,可是不行了。上天为什么把人造得这么卑微,得连想爱一个人都没有力量,没有时间。
“不能不能闭上眼睛”少女想着“不能离开他他会害怕他会孤单”“和我说说话吧”她强支着不让自己沉入那可怕的黑暗“什么都行”牧云笙紧紧抱住她,却张不开口,越是想说些什么,就越是心乱如麻。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海边。”“海边”牧云笙抱着少女,望向幽暗的天际“海边”他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目的地,一个最远的终点。也许,她就会在路上等着他。
“海边会有大船。”“船么?开去哪里?”“去海外的一个国度”“那里很美?”“是的那里没有战争,也不会有人挨饿。”“世界上,是不会有这样的地方的除非,那里没有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苦难的。”“是的,那里没有人,那里阳光普照,土地是金色的,遍地碧绿的草木,果蔬长得飞快”“你骗人的,没有那样的地方”“不骗你你跟我到了海边,我就带你去那里。”少女沉默着,头渐渐低下。
“苹烟苹烟你听得见么?你不相信我么?”少年握着她越来越凉的手。
少女紧闭着眼睛,慢慢吐着微弱的声音:“我相信我会一直跟随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