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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薄冰,每人手里捧着手抄的英诗课本,仍在背那首爱字常被亵渎)("onewordistoooftenprofaned,)和这首沮丧),它的第三节有一行贴切地说出我那时无从诉说的心情:“没有内在的平静。没有外在的宁谧(norpeacewithinnorcalma肉nd)
四个人喃喃背诵,有时互相接续,从县城转入文庙广场。由宽阔的石阶进了庙门,迎面看到坝星门旁石柱上贴了一大张毛笔布告,墨汁淋漓似乎未干:
二月二十五日早晨,美国巨型飞机一千八百架轰炸柬京,市区成为火海,日本相惶恐,入宫谢罪。
站在这布告前的数百个中国大学生,经历战争八年之后,大多数的人全靠政府公费生存;衣衫槛褛,面黄肌瘦,在大石板铺的文庙正庭,无声无言地站着,读到这样的复仇消息,内心涌出复杂的欣喜。
终于,这些狂炸我们八年的日本人,他尝到自己家园被别人毁灭的痛苦,也知道空中灾祸降临的恐怖了。自侵占东北以来,他们以征服别人为荣,洋洋自得地自信着,他们家乡的樱花秋叶永远灿烂,却驱赶别的民族辗转沟垦,长年流离
我也无言无语,沉痛而欢欣地站在那石柱之前,想象一千八百架轰炸机临空时遮蔽日的景象,似乎听到千百颗炸弹落地前尖锐的呼啸,爆炸前灼热的强风,房屋的倒塌和焚烧,地面土石崩溅的伤害啊,难以忘怀的青春岁月!死亡在日光月明的晴空盘旋,降下,无处可以躲藏,
那些因菊花与剑而狂妄自信的男人,怎样保护那些梳着整齐高髻,脸上涂了厚厚白粉,大朵大朵花和服上栓着更花的腰带,穿着那种套住大脚趾的高跷木履的女人。踢踢踏踏地跑呢?有些女人把在中国战场战死的情人或丈夭的骨灰绑在背袋里,火海中。这些骨灰将被二度焚烧
上课钟把我们带回现实人生,从石柱走向右排配殿第二间教室,又接续着背雪莱那首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太平世界里优美的沮丧。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若能像他那样在往复的海浪声里死亡,是多么美丽。
朱老师上课相当准时,他站在小小的讲台前面,距我们第一排不过两尺。他进来之后,这一间石砌的配殿小室即不再是一间教室,而是我和蓝天之间的一座密室。无漆的木桌椅之外,只有一块小黑板,四壁空荡到了庄严的境界,像一些现代或后现代的studio。心灵回荡,似有乐音从四壁汇流而出,随着朱老师略带安徽腔的英国英文,引我们进入神奇世界。也许是我想象力初启的双耳,带着双眼望向窗外浮云的幻象,自此我终生爱恋英文诗的声韵,像山峦起伏或海浪潮涌的绵延不息。英文诗和中国诗词。于我都是一种感情的乌托邦,即使是最绝望的诗也似有一股强韧的生命力。
这也是一种缘份,曾在生命某个飘浮的年月,听到一些声音,看到它的意象,把心栓系其上,自此之后终生不能拔除。
当然,最强烈的原因是我先读了雪莱云雀之歌),再读到济慈夜莺颂,忘记了朱老师英文中的安徽腔,只看到人生万万千千的不同。多年之内一再重读,自己上讲台授课,读遍了能读到的反响,深深感到人生所有“不同”都可由(云雀之歌)的欢愉,夜莺颂的沉郁找到起点。命运、性格、才华。人生现实亦环环相扣,雪莱那不羁的灵魂,一面高飞一面歌唱,似星光银亮与明月的万顷光华,像甘霖、像流萤,像春日急雨洒上大地,而我们在人间,总是瞻前顾后。在真心的笑时也隐含着某种痛苦。诗人说“我若能得你歌中一半的欢愉。必能使世人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