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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西红柿牛腩是去年京城刚刚时兴起来的菜,最难得的还不是牛腩,而是西红柿,这玩意儿是从西洋传来的,只有四嫂的庄子里有卖。
天才蒙蒙亮,五贝勒倒还不觉得饿,但他也不介意去十弟府上吃一顿,毕竟十弟的府邸就在眼前,科尔沁的牛羊肉可是好东西,西红柿炖牛腩更是极合他的胃口。
他只是奇怪,问道“最近科尔沁有台吉进京吗”
他怎么不知,十弟妹虽是草原来的,可母族并不是科尔沁,而科尔沁无论哪一支的台吉进京,总是绕不过太后的,若有人来,按理他应该知晓。
“这事儿弟弟就不知了。”十阿哥道,科尔沁又不是他岳家,他关注这些做什么,“牛羊虽然是从科尔沁来的,但却不是科尔沁人送来的,是咱们自己的商队运过来了”
十阿哥边走边把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八哥出银子出铺子出一部分人手,九哥出主意出一部分人手,他这边福晋拿出了十几个方子,算是家合伙,为的是嫁去草原的大侄女。
“这是好事儿。”
五贝勒也有女儿,还不止一个,将来恐怕也少不了会有女儿嫁去草原抚蒙,弟弟们能为抚蒙的侄女趟出这样一条路子来,也是有心了。
他知道这个弟弟向来是以老八为首,这生意恐怕也是老八拿的主意,他还听说前段时间老八还带几个侄女侄子去宗人府大牢见了大哥。
虽然外面传言纷纷,但老八能做到这份上,也算可以了。
他虽不知大哥当时是不是被八弟告的状,但问罪大哥的是皇阿玛,关大哥的也是皇阿玛,八弟或许有责任,但大哥的事儿不能全赖在八弟身上。
他也无心做兄弟官司里的判官。
“运过来的牛羊肉在哪间铺子里卖我也差人买些。”
他是在皇玛嬷宫中养大的,是草原胃,喜食牛羊肉。
别看皇玛嬷一把年纪了,但是牙口还不错,科尔沁每年都会送批牛肉干过来,有时候也会送活的牛羊,只是后者不好多送。
十阿哥也不说白送的事儿,这原本也不是什么赚钱的生意,他们哥几个都商量好了,不白往外送,尽量保本,能赚一点算一点,这样生意才能长久的做下去。
大哥可不只一个女儿,九哥的女儿也不比大哥少,他亦有两女,所以这生意不好开白送的口子,哪怕是九哥的同胞哥哥。
为了不惊扰路上的百姓,不过久占用车道,天蒙蒙亮的时候,几位阿哥便启程出发了,出城门时,天方才大亮。
四贝勒在外骑马,八贝勒盘腿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实则是在偷偷摸摸地修炼,弘昱有学着八叔的样子,也将腿盘起来,把眼睛闭上,九阿哥则是窝在马车里补觉。
四福晋出了城门,便将马车上的帘子掀开,不住的往外张望,被飞扬的尘土扑了一脸都舍不得放下。
坐在一旁的大格格则是昏昏欲睡,因为今日要起呈南下的缘故,她昨晚激动到半夜才睡着。
八福晋带着女儿和侄女们在马车上做起了游戏。
九福晋看着窝在马车里补觉的爷恨不得取而代之,倒不是她也想补觉,她若想睡什么时候都能睡,她是想去外头跑马。
可惜京中规矩多,这才刚出城门,四嫂没动,八嫂也没动,她自然也不好出去跑马。
可恨爷明明可以出去骑马,偏要躲在马车里睡大觉。
好不容易等这位爷醒了,她好心好意备了热茶和点心,这位爷倒好,吃着可口,便连盘子也端走了。
“福晋好好歇着,爷去找八哥。”
得,爷不在这儿待着,她也不待了,谁还没个去处。
马车离京城越来越远,路上的车子和行人也越来越少。
九福晋和一群半大的姑娘们挤在马车里,是要用挤这个字,马车虽宽敞,但要待六个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八贝勒府的二格格已经被抱到别的马车上午睡去了,余下的人里,除了她和八嫂,剩下四位格格皆是半大的姑娘。
年纪最小的是八贝勒府的大格格卫枝,但也有十二岁了,直郡王府最小的四格格都十五了。
她十二岁的时候,都能自个儿在庄子上跑马了,据她所知,八嫂的骑术也极佳,在安王府长大的格格,怎么能不会骑马呢。
“这路又宽又直,现在也没几个行人,八嫂要不咱们出去跑一圈,我这回特意把以前的马从庄子上带出来了,原来的幼马都快成老马了,现在再不撒欢跑跑,我怕它将来就跑不动了。”
嫁进皇家之后,她基本没什么机会再骑马了。
事实上,早在家中待嫁那几年,她就已经很少骑马了。
八福晋有些心动,但还是拒绝了,她年少时并非循规蹈矩之人,安王府和与爷的婚约都让她有底气不被这些规矩束缚。
她在嫁给爷之后,甚至一度越过当时的太子妃号召和主持赈灾。
也就这几年,她迟迟没有生养,爷甚至被传出了惧内的名声,她才开始尽可能的让自己不出格,不被人挑刺。
“算了,这不合规矩。等我们找个大点的地方歇脚,再让人圈个地方出来跑马。”
那才多大点地方,也就是圈座山、圈个庄子,还没尽兴就到终点了。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从来也没哪条律令规定女子不能跑马,再说我们都已经离开京城了,谁还能跑到这里来盯着我们。”
马车离京城越远,她的心情就越激动,恨不得远地撒花。
这和之前坐船南下的时候还不一样,那时候是跟着御驾,有皇上、有娘娘、有还没被废的太子、有直郡王,她一个小小的皇子福晋,即便离开了京城,那也是谨慎小心。
爷奉命离开御驾去前头巡视各地的接驾事宜时,她连行宫都不敢出,不敢去街上逛。
可这回不同,这车队里人虽多,可除了侍卫宫女太监,就只有她们家人。
爷和八爷是什么样的关系,就差把两座府邸中间的那道墙拆开合成一家了,就算留着那道墙,日后也早晚是一家。
四嫂也并非那种板正的性子,两处府邸挨得那么近,四嫂一家常常去京郊自然瞒不过她。
虽然她这几个月也听爷说过四爷性子严苛,时常冷着脸,但那都是对旁人,单看四贝勒府的后院,便知四爷在四嫂面前必然也是百炼成钢绕指柔。
所以她才这么大胆,自家爷不是那种重规矩的,八爷跟自家这关系,也不会说什么,四爷那里只要说通了四嫂,便什么事儿都没了。
只要几位爷没意见,这些贝勒府和皇子府的侍卫、宫女、太监难道还敢对外宣扬不成。
这车队里可没有外人。
九福晋掰扯着自己的道理,难得出来一趟,这机会不只对她和八嫂难得,对几个侄女来说也甚是难得。
“在马上奔驰,几位格格也能松快松快。”
这话打动了八福晋,是该好好松快松快,她和爷把人带出来,就是想让几个孩子散散心的,尤其是二侄女,再有半年就要出嫁了。
“咱们去找四嫂商量商量。”
八福晋道,她现在也学会让别人当出头的那个了。
四嫂居长,又是孝懿皇后的外甥女,说是打小被皇上看着长大都不为过,还是被皇上亲口赞过是有福之人。
如果四嫂也参与进来,就算有管不住嘴的漏了消息,宣扬之人也会嘴下留几分德。
九福晋忙点头应下,她原本也是打算去找四嫂的,先来八嫂这里,一是挨得更近,二是觉得八嫂可能比四嫂更好说服。
她其实不太明白八嫂的拒绝和犹豫,能看得出来八嫂是想出去跑马的,只是碍于规矩才会犹豫拒绝。
但八嫂从前可不是个会被规矩束缚的人,现在就更不应该被规矩束缚了,毕竟八爷跟从前不一样了,以前是朝野称赞的贤王,如今是凶名在外,朝野都不敢惹的人。
她们离开京城时,内务府几大包衣家族都还陷在八爷抛开的坑里,还没审完呢,宫里已经少了一个嫔。
这样的八爷谁能惹,谁敢惹
她若是八福晋,这会儿都有胆子在路上横着走,跑马算什么。
“跑马”四福晋犹豫,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会。
上辈子没学过这技能,这辈子因为姑母的缘故,她的整个童年几乎都是在宫里过的,还早早的嫁给了爷,成了四福晋,有机会学骑马的时候已经是出宫开府后的事儿了,那时候孩子都好几个了,哪还有功夫和耐心学骑马。
不光她不会,她闺女也不会。
贝勒府里有教骑术的师傅,但那都是爷安排教阿哥的。
长子身子骨不算强健,长女亦是如此,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生的时候她自己都还没成年呢,孩子在肚子里怎么可能养得好。
生下来之后,养护精心,倒也越养越好。
她上辈子毕竟是个医生,这一辈子又没少看医书、请教太医,自问已经很会给孩子们养身体了,但长女去年跟着八爷和八弟妹待了有一个多月,人不光高了圆润了,连力气都跟着涨了,甚至比往年更扛冻了。
可见八爷和八弟妹比她更会养孩子。
四福晋叹气,道“我不是不想出去骑马,而是没学过骑马,大格格也是如此。”
这八福晋和九福晋面面相觑,她们来时还真没想过这种情况,佟家也是将才辈出的名门世家,不过是四嫂的阿玛生前的确不是武将,而是文臣有些病弱的文臣,在八旗里是出了名的,连早亡也是因为身子骨病弱。
她们是来拉人骑马的,不是来教人学骑马的,关键这路上也没法教。
四福晋想撒欢的心其实没比九福晋差,离京城越远,就越是想要放飞自我,在马车里当着闺女的面都直接半趴在窗户口,恨不得把脑袋伸到外面去张望。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车队里也没有旁人。
四福晋眼睛定定的看着八弟妹,只要爷最大的对手八爷不借此生事,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只要与八弟妹行动一致就可以了,八爷将来就算是反悔想夺嫡,也不至于做伤敌八百自损八百的事儿。
“八弟妹骑马能不能带带我”四福晋满心期待的问道,将门虎女的骑术她还是相信的。
这一路上指望爷骑马带她是不可能,且不说爷是出来办差的,有八爷和九爷在,爷大概不会好意思。
八福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这也算是把四嫂拉过来与她们同流合污了。
好在除了还是小娃娃的卫兰外,只有四福晋母女俩不会骑马,连卫枝都在被过继后的半年里都学会了骑马。
八福晋带四福晋,九福晋带四贝勒府的大格格,余下的小姑娘们和弘晖都是一人一匹马。
说是跑马,但其实都是慢行,速度还不如马车快。
面对本来就很慢还越来越慢的车队,四贝勒不得不压着身下枣红马的速度,最后忍不住扯住缰绳,停下马,等后面的车队赶上来,找到八弟所在的马车。
闭目养神的八弟和半歪着身子嗑瓜子儿的九弟和弘昱,桌上热茶点心蜜饯瓜子花生是样样都不缺。
哪有半点出来半差的样子。
四贝勒本来该生气的,但不知为何,此刻他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居然还能保持心平气和,甚至有心旷神怡之感。
“四哥,坐。”
八贝勒睁开眼睛,放下腿,倒了碗温热的茶递过去,让四哥消消火气。
四哥向来是严以律己,也严以待人,这次巡视河道的差事也是以四哥为主,他和九弟都要听四哥的。
四贝勒接过茶坐下,没提九弟和大侄子刚刚坐没坐东倒西歪的样子,而是直接说起来意。
“皇阿玛让我们巡视河道,我们不能把时间都耽误在路上,另外巡视河道时,女眷和孩子们也不适合跟着。我看这样好了,咱们分成两拨,我们带少部分人马先行,女眷和孩子慢慢走,到前头再汇合。”
该玩的就好好玩,该办差的就好好办差,两不耽误。
“也行,就按四哥说的办,明日就分开。”
八贝勒同意,明天分,今天就算了,各方面的人手总要重新归置一下,他们就算是带少部分人离开,但该有的总要有,除了护卫和贴身太监,厨子得带,行李和食材才也要分,不是说分就能走的。
九阿哥虽然是奔着玩乐出来的,但也没打算玩忽职守,所以也没有反对四哥的提议。
反正有四嫂在,四哥路上总有歇下来的时候。
四贝勒本来就没生气,见两个弟弟都听话,弘昱也乖乖巧巧的坐在一旁,心情甚好,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
“弘昱明日是想和叔叔们一起去前头巡视河道,还是想留下来多陪陪几个姐姐”四贝勒温声问道。
弘昱先看了眼八叔,尔后才问道“弘晖弟弟去不去”
弘昱和弘晖不光是堂兄弟,还是同窗,他们只相差一岁,一起在上书房读书,连在宫中住的院落都相隔不远。
当然了,相处多只代表熟悉,不代表关系亲密。
“弘晖也随我们去巡视河道。”
虽然给长子请假带出京的本意是为了让孩子好好松快松快,但他对嫡长子寄予厚望,不光安排了府里的几个先生这几个月给弘晖授课,争取不落下太多,还打算带弘晖好好见一见人间疾苦。
十岁也不小了,光在宫中读书可不够,他也是难得才有这样的机会能带儿子一起办差。
“那我也和四叔、八叔、九叔一起去巡视河道。”
只要别让他一个人待着就成,一个人待着没法不想阿玛。
可惜阿玛不肯再让他们姐弟去内务府大牢,以至于他们离京前都没能去见阿玛一面。
不过,八叔带他和姐姐们去看望阿玛那次,阿玛也说了,让他们放宽心,等皇玛法气消了就会放阿玛出来,阿玛没出来之前,让他们凡事都听八叔的。
弘昱知道自己不算聪明,阿玛怎么说,他便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