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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一年半载之后,我们謦会是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
天,他比她更是乐观得无可救药。
“那晓蝶呢?她怎么办?才三天你就准备将她遗忘,可见你并不值得信赖。”说穿了,他跟季靖轩也没两样。天底下的乌鸦还是一般黑嘛!
“不,分手是她提议的。”
“她容不下我,”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她容不下婚姻,她是个全盘西化的女子,名分对她不重要,她只要爱情,不必坚贞也随时可以替换的爱情。”他阴骛地闪了一下黑瞳,抑郁的星芒如萧萧秋水。
苡筑心中一阵抽紧,看他黯然神伤的样子,不禁恻然。
“难怪你——”
“不许胡乱猜测。”他以食指指重重按住她的唇,制止她又有惊人之语。
苡筑一气,索性张开嘴巴咬住他的手指头——
“嘎,你——”呵,皮都被她咬破了。 “饶你不得。”他猿臂一伸,顺势将在筑带往床榻,牢牢镇压身子底下,打算施以薄惩。
“怪你自己喽!人家话都没讲完呢,你就乱安罪名:说实话,你以为我想到了什么?”
屈扶风抿抿嘴,没好气地说:“依你病入膏肓的小女人心态,除了认定我拿你当替代品,还能有什么积极可取的想法?”
“你敢说你没丁点这样的企图?”苡筑压根不信任他。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要说几遍你才懂?”屈扶风捏住她的鼻尖,逼她张开樱唇,让他的舌能顺利滑入
“别,楼下还有一堆客人。”
屈扶风身上有股教人无法自拔、心醉神驰的魅力,迅速征服了苡筑所有的思绪。
他对她所做的这一切,真是惊心动魄。和季靖轩谈了讦久的情爱,也是停留在牵牵小手的阶段,连接吻都不曾有过。他居然一下子越过好几道防线,直捣黄龙
惊觉他悄悄抓起她的衣角,苡筑忙伸手按住。
“不可以!”
敲门声适时响起。“苡筑,休息够了吗?娘要你等下和亲朋好友们道别。”是亦筑。
宴席已经结束了,屈扶风瞥了眼怀表,才知道是申牌时分。依依不舍地翻过身子,将苡筑扶起,为她整肃仪容。
“瞧,都给你弄乱了。”煎筑站到梳妆台前往镜里一望,登时膛目结舌。“完了,这样怎么出去见人?”夏妈精心描绘的一番苦心,让他给破坏殆尽了。
“正好,咱们还可就地打个盹。”屈扶风了无正经的样子,实在教人很难将他平日冷岸傲然的模样联想一起:伪君子!
“你还在那儿说风凉话?今儿是归宁的日子,这儿是我家呐!你不怕别人指指点点,也该替我爹娘想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在里头做了什么。”
“我们是做了‘什么’。”屈扶风拎了块手绢,仔细地帮她把过厚的粉彩一一抹去,只留下薄薄浅浅的一层嫣红“这样好看多了。”
苡筑凑近镜子张望。 “斑点又露出来了,好难看“不知从什么开始,她变得在意自己的外表了。
“不碍事的,你的善良和纯真让人很容易忽视它们的夺左。”他已穿戴整齐,拉着她的手一边打开房门
“啊!”俯在门上窃听的亦筑,被这会没预警的举动给吓得心脏狂跳,脸色惨白。“怎么出来也不说一声?”
“是呀,好抱歉,害你小伦当不成了”苡筑切齿一笑,冷不防地拎住亦筑的耳朵, “你几时学的这种可耻的行为?”
“又不是我的意思,是娘啦!”讨厌,把人家捏得好痛。就算她们从小玩在、起,习惯没大没小的恶作剧,她也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让她无地自容呀。亦筑鼓胀着脸,气呼呼的白了苡筑一眼, “娘担心你和屈二少爷处不来,怕你受委屈,才要我充当‘间谍’,站在门外了解实情。早知道你们恩爱‘异常’,人家也不必呆杵在这儿,累得半死。”
亦筑边咕咕嘀嘀,边率先拾阶而下。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我”
“别再提了好吗?”苡筑怕她又把季靖轩搬出来破坏气氛,忙接口道:“你身体好些了?”
“嗯。多亏季先生送了上好的药材来,才服了两帖,就不再咳了。”
唉!不让她提,转了个弯她还是把季靖轩挂在那边,赞美得没完没了。简直匪夷所思,前后不过三天光景,他究竟用什么法子把亦筑给迷得团团转?
对她,他难道没有一点点不舍和眷恋吗?
苡筑才预备暗暗地小小伤心一下下,屈扶风立即以眼眸制止她做“傻事”
“亦筑姑娘是患了什么病痛,需不需要我替你做个检查?”他学的是西医,讲究的是切中病情,对症下药。季靖轩是学音乐的,怎么可以随便抓药为人治病?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亦筑甜甜一笑,脸颊莫名地泛起红云。
苡筑差点认不出眼前这个快乐的小女人就是一向病恹恹的姐姐。如果她洋溢的幸福感是因为季靖轩的缘?.那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人从谷底到云端,喜怒无常,甚至不可理喻。
她下意识地和屈扶风交换了一个眼神,很悲哀地,在他眼中并没有找到那足以令她欲生欲死的“东西”也许他们之问,还言之过早吧。
返回屈家大院后,她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异常忙碌。除了沉重的课业,她还经常得检对帐目核对到半夜三更
这日,她下午没课,提早到帐房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帐房设在大院的右厢,沉沉的黑木建筑像一袭过时陈旧的裘袍。
里头来了人,懒懒占着张躺椅,挽着手,一副吊儿郎当,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周帐房。
“好了好了周叔,不要跟我为难了。”
他袍子上穿着梅花鹿皮面小背心,黑缎阔滚,扣着金钮子。月亮门上打着短刘海,仅寸许长,直截出来,正面但见许多小点,不见一缕缕头发,称作“满天星”他就喜欢跟着时尚,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体面。自认风流潇洒,外边的人却背地里笑他油头粉面,标准的绂挎子弟。
周老先生直摇头,右手不住扶着滑落的镜架,一下又一下地给推回鼻梁上。 “大少爷这不摆明了让我为难?老太大交代过,出银凡是超过五块大洋,都要先请示过二少奶奶。”
“放屁!二少奶奶是个什么东西?是她了不起还是我了不起?”
“话不是这么说。二少奶奶后头有老太大撑腰,这个我实在”
“不管啦,她肯也好不肯也好,总之你给我想想办法,今儿就是非拿到钱不可。”屈长风挥霍成性,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寻花问柳,还常常夜不归营。如此大笔笔钞票胡乱花,难怪每个月几百块大洋的零用金,仍不够他支用。
“大少爷,你体谅体谅小的,这阵子我为你担了不少风险,这回实在没法子腾挪。”周帐房只差没跟他下跪求饶,身子则已经几乎弯成一张弓箭似的,巍巍颤颤:
“那你就替我往别处想办法。你自己该有不少攒聚吧?”他贼眼往帐房身上不怀好意地上下转滑,像只嗅臭的狗。
周帐房发急了。 “大少爷这话打哪儿说起?我老周到屈家三十年,哪夹的钱?”
“不用赖。”他拿起淡青冰纹帽筒上套着的一顶瓜立帽.套在周帐房头上。 “反正谁不知道你有钱,快去给我张罗十个大洋回来,否则我让你连老本一起吐出采”
“这””快去呀!”屈长风一把将他推向门口,不想那木门竞自动敞了开来。
“二二少奶奶?”周帐房没料到她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一下子愣住了。
“上哪儿去?”苡筑明知故问,其实她在门外已听得一清二楚。
“去去”周帐房看着屈长风,巴望他挺身说句话。
“怎么?他上茅房也得经过你的同意吗?”屈长风忌讳着他弟弟,可他却从没将这位弟妹放在眼里。
“那倒不必。不过,他如果敢利用公务之便,开小差去办私人的事情,那我就不能允许了。”页筑泰然自若地笑了笑,迳自坐上案前,逐一审阅帐薄上的每一笔进出。
屈长风憋一肚子气,临时却找不出该怎么藉题发挥。
“大伯若没事,可否移动尊驾,让我和周帐房安安静静的工作?”
“我我当然有事,没事我来这里干什么?”他大摇大摆的走到柜台,把手往桌上一滩: “给我钱。”
“什么名目?”苡筑不卑不亢地反问他。
“没有名目,反正我就是要。”屈长风一掌拍在桌面上,将上头的文房四宝震得高高跳起。
周帐房畏惧地看着苡筑,生怕她一个弱女子应付不来这种火爆的场面。
“这么霸道?你何不乾脆用抢的还快一点。”苡筑按捺着行将暴发的火气,冷冷的从大师椅上站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敢?”屈长风气急败坏,像个跳梁小角,拚命挥舞着两手,想唬吓苡筑。“这是我家,里头全是我家的钱,我为什么不能拿?”
“要拿就拿多点,否则怎么够赔一条命?”苡筑意有所指地嘲讽他。
“你说什么?”屈长风的脸倏地唰白。
“我说什么你很清楚等你把钱抢了之后,我自会一五一十的向爹娘禀告。”苡筑才不怕他,就算要打架,她也不见得会输给这个花拳绣腿,只会虚张声势的家伙。
“你在威胁我?”
“随你怎么想。三分钟的时间给你考虑,要抢钱,还是走人?”
“你,你给我记住!”一直到屈长风蜇过长廊,苡筑和周帐房还依悉闻见他吼叫的咒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