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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会吧?”秀儿发出一声惊呼,脑海里闪过那浩淼地湖水,垂柳依依地十里长堤,她实在无法想象西湖干涸的情景。
程金城摊手道:“就算不干,也会臭啊。你想想,一城的人吃喝拉撒都指着它,用地时间长了,没有活水注入,不臭才怪。”
“陈知府去祈雨了吗?”这种情况下,地方官好像都要祈雨的。
程金城冷笑:“他不祈雨还好,他越祈雨越不下,本来就是因为他枉杀无辜,冤死的孝妇到天上申诉,玉皇大帝才不让龙王给杭州布雨的。前些天他又摆了香案要祈雨,被百姓当街拦住官轿,后来人越聚越多,连他的官轿都给人掀了。”
秀儿惊讶地问:“那他有没有以聚众闹事的罪名抓人?”
程金城道:“他还敢抓人,所谓众怒难犯,连他的官轿都敢掀,他吓都吓死了,后来躲在官衙好几天不敢出门。最后是蒙克大人出来主持祈雨的,可惜还是没用。“
秀儿在心里嗟叹,想不到才离开杭州几个月,那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既然陈知府失去民心,那“谢吟月呢?有没有受到此事影响。”
“你说呢?本来打擂输给你,就已经失掉了一半的人气,现在陈知府成了过街老鼠,她更是雪上加霜,听说已经离开杭州去外地了。而且她走的时候好像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还是她的邻居发现她家门上老是一把锁,好几天都没人出门,这才知道已经悄悄搬走了。她这些年肯定存了不少钱,要敲锣打鼓地离开也不见得是好事,容易让贼惦记着。”
秀儿低头不语,不知为什么心里觉得很难过,这大概就是十一说的“兔死狐悲”的感觉吧。一代名伶,只因当官的一句戏言,被迫跟一个后辈打擂飙戏,竟意外地输了。本想养精蓄锐扶植徒弟徒孙,偏偏靠山也靠不住了。她只好悄悄离开,这样,也许还可以借在杭州时未彻底丧失的名气在外地重新开始。有时候,外来的和尚比较好念经的。
“谢吟月悄无声息地走掉,肯定还有别的内幕。”程金城忽然说。
“什么内幕?”
“这是我们私底下猜的,有两种可能吧,但不管哪种,都和陈知府脱不了干系。”
见秀儿安静地等着听他讲解,程金城伸出一根手指说:“第一种可能,就是树倒猢狲散,大难到时各自飞。她见陈知府处境不妙,人也一年老似一年,所以不想再淌这趟浑水,在陈知府彻底倒台前先走人。因为,陈知府如果被朝廷问罪,真追根究底查起贪腐来,谢吟月也难逃被官差请去问话的可能。”
“第二种可能呢?”
“第二种,这两个人果然有情有义,善始善终,所以陈知府让谢吟月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说不定还把自己的私房钱也托付给了她,让她先去别的地方盘个窝,等他的事结束后再去找她。陈知府这样的案子,问斩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削去官职,最严重也就是抄家发配了。那时候,他们就可以去投靠谢吟月了。”
秀儿摇着头说:“如果真是第二种可能的话,陈知府一家可就惨了。”
程金城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我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最大,因为,如果只是自己正正当当地搬家,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这样怕人看见,多半是带着陈知府托付的家当走的。可怜陈知府当了这么年的官,搜刮了那么多地皮,结果都被一个相好的戏子给全部拐跑了,那才是活报应呢。”
秀儿不吭声了,因为她也是“戏子”所以对这个词有点敏感。
不过她也赞同程金城的说法,陈知府这次多半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是说谢吟月人品有多坏,而是,她才二十多岁,陈知府却是耳顺之年的老人,脸上只有褶子和橘皮,谢吟月跟着他难道是因为爱他?不过是迫于现实环境的无奈选择罢了。既然本无所谓情,现在贪官主动把家财托付给她,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不拿白不拿。
只有一点秀儿想不透:“陈知府那样老奸巨滑的人,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险,把家产给一个外人?”
程金城一笑:“你说是外人,他以为是内人。别忘了谢吟月是干什么的,她能以外室身份得宠这么多年,说明她很会演戏,很会哄男人。男人的耳朵根子一旦被女人哄软了,什么都肯的。”
“你也是吗?”秀儿开了一句玩笑。
“你肯哄我,我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