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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走出“独立房子”时,天空已经发白了。踏上征途的最后一批人已经在远处集合了,人喊马嘶之声清晰可闻。
李德身边的工作人员牵着两匹马在等待着李德,一匹马驮着他的给养,包括他积存下的咖啡和几盒香烟,另一匹马是他的坐骑。
此时,李德站在“独立房子”前,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涌动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滋味。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完,他凝视着天空呆想着。直到身旁的工作人员催了他几次,他才骑上马,向部队前进的方向驰去。
从夜半时分,一直到拂晓,李德一直在与项英进行最后的谈话。
他们的谈话先是从留守苏区入手。项英在留下的兵力上先是和李德讨价还价了一番,李德一直很有耐心地说服项英,留下的几万人不能说是太少了。然后他们又谈论到了陈毅,最后项英谈到了毛泽东,他觉得在这种时候提醒一下李德是对无产阶级的事业的关心,不存在个人恩怨和得失。
毛泽东这个人很值得警惕,他是个农民出身的知识分子,脑子里装的都是农民意识,他很不尊重马列主义,他城府很深,对权利是向往的,他这人有一种农民式的精明项英这么说。
李德若有所思地听着。
项英又说:我一到苏区就碰上了肃反,发生了富田事件,这人的政治倾向本来是右倾,可处理富田事件却“左”得出齐,原因就是肃反整掉那些反对他的人嘛
李德在后来中国纪事中对富田事件的描写引用了项英的观点。周恩来则称毛当时采取的恐怖手段是“镇压反革命斗争中的过激行动”项英则认为是“党派斗争”
周恩来提议毛泽东应该随军长征,不仅他是中央红军的创始人,还因为他镇定自若的指挥才能,在关键时刻,能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
李德和博古在研究去留名单时,对留毛在苏区好还是带他西征好是费了一番思量。
早在这之前,李德和博古曾有意让毛泽东去苏联养病,毛泽东坚决不同意,他说:我哪也不去,坚决不去。毛泽东当然明白让他去苏联意味着什么。
后来在陕北与斯诺散步聊天时,迎面看到了走过来的博古,毛泽东指着博古对斯诺说:那个人就是想置我于死地的人。
李德对项英的告诫并不置可否,但是,项英比博古、李德更熟悉或者说了解毛泽东这个人,知道毛泽东在红军中的潜在影响和深厚的根基。他反复地提醒李德:
你们一定要注意毛泽东的言行,防止他对部队施加影响,那后果是可怕的
我们已经把他放在了中央纵队,跟董必武、谢觉哉、徐特立他们在一起,不会有什么问题。李德这么说。
别忘了,还有洛甫、王稼祥。项英更具体地提醒李德。
洛甫和王稼祥都是从莫斯科来的,以前他们的观点也不一致,况且他们的身体都不好。
项英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了,但他仍隐隐地为李德和博古担着心,他有种预感,总觉得毛泽东不会甘心这样的沉默,迟早有一天毛泽东还会进行反攻的。从表面上看,毛泽东和中央军委的人,不可能有太多的接触机会,更何况在西征的途中,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还要行军打仗,毛泽东哪有心情和时间进行政治活动呢。毛泽东要恢复自己对军队的领导权是困难的,几乎是不可能的。
博古、李德和项英就这样谈了好久,直到凌晨两点多钟,他们才离开项英,回到了“独立房子”紧接着他们就开始了上路的准备工作了。
周围朦胧一片,团团雾气凝重地飘散着。一些前方阵地仍在留守人员的手中,敌人盲目地在暗夜里往这些阵地上打着排炮。
送走李德和博古,项英回到屋中,他试图想象出红军大部队走了之后,苏区将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此时,他已经是苏区的主人了,一种从没有过的压力沉重地倾泻而下,一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豪情,一点一滴地从项英的胸中漫起。他挥手拉开窗帘,一抹晨光从东方影影绰绰地照进屋内。项英想:是英雄所为的时候了。
所有参加西征的部队,都经过于都河。早在部队出发前,周恩来就指挥着工兵架设了浮桥。西征的人们跨过浮桥,先往东,然后往南,最后才往西。
在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中索尔兹伯里是这样描写长征的象征——于都的。
于都是赣南于都河畔一座寂静的小县城,人口不到一万。它不过是一个渡口,一个集市,这个小镇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件。1934年10月,这里是一派安宁富足的景象,天气很好,白天暖和,夜间凉爽,很少下雨。大多数庄稼都已收割完毕,地里只剩下晚稻、荞麦和红薯。青瓦屋顶上晾晒着豆秸和其它东西,有的搭拉在屋檐下,靠院墙放着的红陶罐里装着豆瓣酱。院角堆着绿皮红籽的苦瓜,桔黄色的南瓜和一串串鲜红的干辣椒。农民们都知道,他们的粮食足够吃到下一季庄稼收获时节了。但这时的于都却有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红军在夏天就征购了大批稻米,而且一直在不同寻常地扩红。收成相当好,人们一年到头地忙着播种、收割、耙地、插秧。这时本来可以喘一口气了,但又担心似乎要出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谁也搞不清楚。中秋节已过,家家户户门框上贴着的大红对联和凶恶吓人的门神已经有点破旧了。人们希望这些东西能继续保护他们免遭厄运。
于都的人们,直到看到大队的红军人马源源不断地跨过于都河,他们才清醒地意识到,红军这一走和每次并不一样,因为红军带上了他们的全部家当。红军这一走,何时才能再回来,只有天知道了。
他们很快想到,红军走后,那些还乡团马上就会到来,夺走他们已分到的土地,苦日子又得从头过起。
先是几个老人哭了,很快影响了那些送行的乡亲们,他们站在于都河畔,目送着远去的红军,他们在流泪。
从各军团的行动路线中可以看出,最后前进的方向,都是南移。这和长征前,周恩来派何长工和“南天王”陈济堂的代表秘密交易分不开的。红军部队在通过陈济堂防区时,几乎没有遇到什么真正的抵抗。
索尔兹伯里在写长征初期时,有这么一段:
刘伯承把中央纵队比做轿子的坐椅部位,该纵队的行动不能像作战部队那样迅速,数千名挑夫和他们的重担——伤病员和老人拖了后腿,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央纵队成了沉重的锁链,拖累着行动较快的作战部队。最后,不得不甩掉那些沉重的包袱(挑夫居然还抬着办公桌椅和文件档案柜)。
中央纵队受到了很好的保护,伤亡极少,出现更多的伤亡是由于敌机轰炸和偶然的事故,如惊马带着背上的人一起掉下山涧,而不是由于战斗。
在这个纵队里,当然有指挥作战的李德、傅古、周恩来,还有毛泽东、王稼祥等人。王稼祥一年多前腹部负伤至今未愈。这里还有30位妇女干部,她们大多数是高级指挥和高级干部的妻子,很多人自己就是高级干部。
红军像拖着圆木的象队,转移到苏区的西南角,从那里悄悄地越界进入白区。此时的时间是1934年10月20日。
红军在出发前,浏览了大量的敌人的报纸,没有看到一条有关红军即将突围的消息。博古和周恩来等人长长地吁了口气。
10月21日夜,红军很顺利地冲破了第一道碉堡防线,越过了桃江河。随后又急速向第二道封锁线挺进。
10月10日,双十节那天。南昌行营,蒋介石府宅,显得分外忙碌和热闹。宋美龄从侍从手里接过早已为蒋介石熨好的衣服,这一天的蒋介石,照例要向军政各界要人训话。
当蒋介石站在宽大的讲台前,看着台下人头躜动的各界要人,心里涌动着即将成功的喜悦。他的开场白自然是从“围剿”说起,攘外必先安内的精神也是他一再重复的话题,虽然是老调重弹,但仍博得了台下一阵阵掌声。蒋介石最后说:围剿赤匪,指日可待,希望各界精诚团结
第二天,他在民国日报上看到了那篇重要社论。社论的主题是当前面临的问题。社论中说:
天灾将至,第二次世界大战迫在眉睫,共匪趁机作乱,人们应崇尚仁义道德,戒酒禁舞,为祖国与中华之生存而努力奋斗。社论又要人们相信,乱世中之大幸,江西的局面正迅速改观,共匪一年之内即可肃清,他们已四面楚歌,不得不用绳索把士兵拴在一起,以防逃跑,共匪已土崩瓦解,云云
蒋介石深知这篇社论有虚拟的成分,但剿共连连告捷,使他自己也感受到了东方的天际已露出了曙光。在这样一片大好的形势下,他已经决定,到西北转一圈。不仅是视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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