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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讲这些的人,可能已跟他说过了吧。”
“不,我想要不要把这些都禀报大御所大人”
“不!”光悦当即打断她“你要是把我和你所想的告诉茶屋,他可能会立即禀报大御所。但那时候,此事恐怕会把茶屋也牵连进去,乱子可就大了。”光悦微微一笑,极力不让阿蜜钻牛角尖“阿蜜姑娘,这些事啊,请存在自己心中吧。”
“就永世不说了?”
“有一人可说。”
“何人?”
“所司代板仓大人!板仓大人和我相熟,尽快找他说说吧。你尽可装作局外人。”
“是。”
“这可非小事啊,大御所一生辛劳。德川氏恐会因为此事一分为二。大御所和将军身边的人若分成大久保相模守和本多正纯父子两派,那便是天下苍生之祸了!”
“是。”
“太阁身边的文派和武派相争,最终导致关原合战,此乃昨日之戒。我们必须谨慎定夺,再采取行动。”光悦这般说着,却终有些按捺不住:是不是最好去见见大久保石见守?还是在那之前,先去见板仓胜重?
看到光悦认真思索,阿蜜道:“先生,阿蜜还有话要和婆婆说。还未杷礼物拿给她呢。”言罢,她悄悄离开了。
光悦双手抚膝,继续思量。
小盒子里阿幸的手记,并非心智不明者的妄想。大久保长安似已强烈感到正面临危险,方才着急起来。关于其原因,阿幸在手记中写了三处:第一便是那联名状,第二,对私存黄金的处理,第三乃对伊达政宗的戒备。政宗对长安产生戒备,便似是由于大久保忠邻和本多正纯父子的对立。若是如此,便又有古怪了。
光悦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站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他快速走到旁边的房间,在佛像前上了一炷香。接着,他返回房中,穿上鞋,走到屋外。对于光悦,这样不告而出,实属少见。
到了路口,光悦招来一个轿夫,道:“去堀河所司代大人府上。”言罢快速钻进轿里。事情可能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茶屋的人向阿蜜汇报已有数日,家康从二条城返回江户也已过了近两月。拜访大坂城的比斯将军之言,自然已传进板仓胜重耳内。光悦想问的事实在太多了。
到达所司代府上,光悦已大汗淋漓。板仓胜重似刚从外归来未久,他身着便装,站在檐下的廊里,给泉中的鲤鱼投食。
“吓,德有斋先生!来,廊下凉快,快过来。”板仓命带光悦进来的年轻侍从把坐褥拿到廊下,自己背靠屋柱坐下。
“小人惶恐,还是如以前一样叫小人光悦吧。”
“那可不行。你是我们的老师,我这不肖弟子,总是不知该如何运用先生的修身立世之法,大为苦恼啊。先生今日有何急事?”
板仓一副悠然之态,光悦则忙擦了擦额头的汗“听说比斯将军去了大坂城。”
“哦,你听说了?”
“角仓来过了。近日骏府是否有古怪事情发生?”
听到光悦这一涟串追问,板仓胜重脸色阴沉,视线落到泉中的鲤鱼上。
“其实,在下族中有个在大久保石见守大人府上伺候的姑娘,许久未来消息了,在下便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光悦还是老脾气,直言快语“但派去那人带回了奇怪的消息,在下才急急登门,也为最近疏于联络向大人致歉。”
“那奇怪的消息,是什么?”胜重终于收回视线,缓缓将手中白扇置于膝上。
“大久保石见守大人最近似正为了某事,在骏府忙得不可开交。”
胜重立刻回答:“那事已有定夺。”
“定夺?”
“冈本大八的事吧?大八那无法无天的奴才,已在安倍川河岸被施以火了。”
“哦。裁断的,便是大久保石见守大人?”
胜重颔首,又似想到什么,微笑道:“事后想来有些不踏实,本多父子和大久保相模守别为了此事起矛盾才是。”
“石见守大人果然是那点火之人?”
“事情的起因,是有马修理大夫突然找到本多上野介大人,问了些事情,但那时石见守已将冈本大八收押起来,无法挽回了。大八虽想寻上野介手下帮忙,却也来不及了。事情已然彻底暴露,大八便被施了火刑,修理大夫亦被石见守看押起来。石见守怕很快就会被提拔。”板仓胜重似乎不想再多谈,转移了话题“您本家的那姑娘可还在大久保府上?”
光悦黯然不答。阿幸的生死乃私事,但他来造访胜重,却是为了履行一个庶民之命。他择词道:“所司代大人,大久保石见守大人最近似有些操之过急,您说呢?”
“也许吧。”
“每当在下想到,石见守大人这般着急,与比斯将军在大坂城放出的话,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就坐不住了。”
“晤。”
“石见守大人并非睚眦必报之人。他不愿别人妨碍他出人头地,但他也不想妨碍别人,愿意让自己和别人都高兴,都荣耀。不过最近这些事,却都和他的本性相违,不知是何原因?”
“和本性相违?”
“石见守大人为何故意把本多父子变成敌人?那族中姑娘为何失了踪迹?他为何把联名状藏起来?”光悦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一桩桩列数出来。
板仓胜重多行刑事,擅以理服人,然而光悦在他之上,其言如刀般锋利,能直直扎进入心中。
“所司代大人也和洋教的神父们见过一两次。他们在和本国的信函往来中,经常提到大人。请容在下失礼,他们要对大人传教并不那般容易,但将军臣下若分成两派,加入南蛮和红毛之间的争斗之中,分裂江户和大坂便颇为容易。此乃天下大事,请容在下再冒昧问一句:大御所大人准备一直让大人做所司代吗?”
“正是。”
“若大人对此心中有数,请对大久保石见守多加小心。”
“是,呵不,唉!这是骏府的事,我这京都的所司代恐怕鞭长莫及啊!”“在下只是提醒大人,失礼了。不过,大久保石见守此次打算与本多大人父子为敌,实在不追究原因,恐怕会惹来大祸啊。即使本多父子对此事保持沉默,但心生不快,斯时石见守必图谋唉,将军属下若真分为两派,说句不吉利之言,一旦大御所大人仙游,谁能来弥补这裂天之隙?本多佐渡守大人乃将军良师,大久保相模守为大老,大久保石见守又乃将军胞弟家老任其下去,何止分成两派,人间也许又会变成四分五裂的乱世!想到这些,在下便不由得全身寒毛直竖”
光悦如此激愤,板仓胜重不由大为震动“您既如此忧心,我若继续举棋不定,也实在有负先生苦心。其实,我并非完全未想过。”
“哦,那就好”“其实,我想先寻成濑、安藤谈谈,探探底。不管怎么说,本多父子乃是谱代大名,石见守即便自称大久保,仍是后进。万一两家矛盾激起,必是石见守落了下风。故此次石见守才先把有马修理大夫扣押下来。其实,此乃本多正纯建议他主动躲避争端的办法。”
“哦?”“若任由谱代大名傲慢下去,就不好管束了。若一味由着他们,三河的荣耀将会蒙尘,这些,先生同意吗?”
这时,下人奉上来凉麦茶。二人默默用着。
“德有斋先生。”
“大人。”
“利休居士生前便常说一期一会啊。”
一再听到“一期一会”这说法,光悦睁大了眼睛,道:“这话容在下仔细想想,似颇有深意啊。”
“是啊,其实,我亦正好想到了这说法。”
“但有几人能体念到它的真意呢?”言罢,胜重戛然而止,下面的话似是让光悦自己考虑,自己体会。光悦似无奈地掉进了胜重下的套。人生不过是一瞬的累积。珍惜每个瞬间的相会,为了瞬息的相会倾尽真心,这便是茶道的主张,是能丰富人生的真意。幸福、充实、太平、荣耀茶道教诲世人,成功之途只在于此。
“世人多是口中喝茶,心中无茶,并未真正领会一期一会的真意。”光悦道。
“我”隔了半晌,胜重道“有时候,我会数数身边的人。当今世上,真正领会了‘一期一会’真意的人,首先是大御所大人,其次为德有斋先生。也有人拼命努力追求,想要达到此种境界,然而,对风花雪月了然于心,并以无限喜悦奉行一期一会之人,世间实寥寥无几啊!”“我?不敢不敢。”
“其实,大御所大人每日诵佛。这种修行,说明他心中时时刻刻充满诚意。大御所大人在纸上书写佛名,德有斋先生脚踏实地。人生只有一次,在这一去不返的时日刻下真实的足印。胜重以你们二人为师尊!日后如有所悟,还请不吝训诲。”言罢,胜重脸上现出微笑,轻轻拍了拍胸口“先生的忠告,永生不敢忘记。”
光悦突然抽泣起来,这种感伤决非微小的感情波澜。在这无垠的空间和无尽的时间之中,自己和胜重活在同一个时日、同一片土地上,多么不可思议。这是他真切体会到的感动。
“一期一会”光悦低声念着,唇边浮起微笑。
光悦离开所司代府上,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双足居然未往自家去,而是朝着角仓与市宅邸而去。
角仓与市本名吉田与市,严格说来乃是光悦的书法弟子。不知从何时开始,除了书法,二人开始一起品茶,渐渐变得志趣相投,成为半师半友。在世人看来,与市许与茶屋一样,都为光悦的拥趸。
角仓与市先前说过的话,正冷冰冰敲打着光悦的心。与市道,为了天下太平,必尽早令丰臣氏离开大坂城,这番话和今日数次被提及的“一期一会”的主旨,似起了小小的冲突。
“让与市说出那样的话,罪过在于我。”光悦本是善恶分明之人,他对秀吉早有不满,真心佩服的武将只家康一人。然而,今日他为此备觉苦恼:我只是个器量狭窄之人,在这广袤的世间,春秋往复,日月更迭,偶然降于同一个时世、同一片土地之人,竟彼此憎恨,相互嫌恶,当是何等羞耻之事!
忘记了一期一会的茶道真意的,乃是自己光悦觉得,由于受了自己的影响,角仓与市才那般轻率地说出了应将秀赖赶出大坂云云。这世间的事并非那般简单。生于同一时世之人,不论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人,都应彼此真诚相待,方为上智。
我绝不认为必须将秀赖放在大坂。但反过来,决然地把他赶出去,乃是不智之旁观者所为。与市,拜托了,你必有良方,请你以宽大之心为天下苍生念,怎样才能在不引起祸乱的情形下,让秀赖自己离开大坂城?
光悦觉得,不把这些说出来,心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踏实。也许因为方才被板仓胜重大大赞美了一番,再想到家康现在也许正在骏府虔诚地誊写“南无阿弥陀佛”光悦觉得,自己也须一步一步在大地上刻下南无妙法莲华经。
对,这便是一期一会,我就低头恳求与市,为了可怜的秀赖多多运用他的智慧与慈心吧,光悦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