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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另当别论,可那是太阁遗孤的居城,全天下大名无不瞩曰!当然,要一座城并不意味着想夺取天下,但他要的却是曾一度位极人臣、号令天下者的居城,乃是象征着太阁雄视天下的权力的私城。“忠辉想要大坂城!”一旦世人听到此言,定会产生“忠辉欲夺取天下”的错觉。
“父亲会责备我有非分之想吗?”
“大人”
“怎的了?难道你认为不能把秀赖迁往他处?”
忠辉似在戏言,八姬却十分惶恐“大人说话可要小心些。”
“小心?哼,这次的交涉,我就是要从此下手,不过,不是去逼父亲。”
“大人不如说,希望重建福岛城,这般说不是更合理吗?”
“重建?”
“是。家父说,此处其实不适宜筑城,不如在高田一带圈出一块地,重筑一座符合大人身份的居城。”
“哈哈,看来你终究还是女人啊,目光短浅!石见守常道,今后的日本国,要以天下为对手。一个要以天下为对手的人,蜷缩在这冰天雪地的蛮荒之地,怎能振翅高飞?心怀大志者,还是居大坂城为宜啊,可以堺港码头为大门”
“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说,只怕祸从口出,招人误解。”
“误解什么?我已说过了,这只是与父亲过话的借口!”
“可是,大御所若不答应呢?”
“哈哈,到时提出艺州、纪州亦可,若我与兄长商议,恐还会把九州的博多或长崎给我呢。我只是想让他们记住,忠辉乃是将军的兄弟、义直的兄长、秀赖的叔父。”忠辉狂笑起来,旋又低下头“话虽这般说,博多或长崎终是不行。”
“啊?”
“还是大坂最好。兄长乃是将军,我则必须周游天下,与菲利普皇上和詹姆士国君一决高低。这样一来,门户就显得至关重要,居城气度尤为关键哼,非大坂不可!”
人的野心总是在不可思议之处,沿着不可思议之路膨胀。忠辉最初所怀有的,只是对父亲和兄长的不满。他拿幼弟义直的名古屋城和地处北国的寒酸之地福岛城作比较,只因为偶尔想起了大坂城的威容,才做起了从没做过的美梦。
当然,这种性情并非一朝一夕养成,其中既有大久保长安的影响,也有索德罗和伊达政宗的引诱,更主要的,乃是因为忠辉为家康之子、秀忠之弟,身份不同寻常。
对忠辉最后的刺激,来自于支仓常长出海及岳父政宗的书函。尽管五郎八姬一再提醒,忠辉还是想立刻赶赴江户。此时,他的野心还在不断膨胀,甚至连他自己都为之惊讶。
在前往江户的路上,忠辉亦只在考虑此事:“既如此,我忠辉须到海外风光一圈,否则岂非如凡夫俗子?”但他却忘了一件事:支仓常长一行至墨国,然后横渡大洋抵班国,进而再航至罗马,究竟会花多少时日?“他的船回来之后,下一个远航的就是我了。嘿,我既要去看看英吉利,也要去瞧瞧尼德兰。否则,就会落于人后了。”忠辉不禁把这些反复说给五郎八姬听。抵达江户之后,他亦是一刻不歇,立刻造访西苑,把这些想法告诉父亲。
许久不见的家康已明显衰老了。忠辉见到他时,家康于面前放了两个火盆,坐在厚厚的坐褥上,倚着扶几。“哦,上总介大人啊。”他的声音听起来甚是和气,简直让人有些惊讶。或许正是因此,忠辉反倒精神起来,草草寒暄几句后,忽向家康说起海外远航之重要。
“父亲大人,孩儿认为,令支仓常长等人出海实是错误,应该让您的儿子、将军的兄弟忠辉去才是。”
“哦。”此时的家康似很快慰。至少在他眼中,到昨日为止还是孩子的六子忠辉,现在竟也关心起国事来了。
“伊达家臣支仓常长和将军的兄弟松平上总介,给人感觉自是大不一样。待他的船回来,忠辉便想立刻出海口。”
“看来,不站在阵前,是体会不到胜利的滋味啊。”
“是。在海外,忠辉自会代将军大展威仪。另,请父亲大人务必答应孩儿一事。”忠辉声音高昂,向前膝行几步。
家康还是笑“答应何事?”
忠辉要代将军出海——家康似未从这话中听出别的意味,但听了下一句,便立时竖起双眉。
“父亲大人,请将大坂城赐与忠辉。”
这是家康从不曾想过之事“大坂城?”
“是。孩儿听说义直的名古屋城雄壮气派,其黄金虎鲸更是举世无双。代将军远航海外,人家若得知孩儿只是个穷酸的福岛城主,定会耻笑孩儿,故忠辉想要大坂城。”
家康忙扫了一眼房内。忠辉生母茶阿局和本多正纯虽都不在,但正信却在一旁,他抖动雪白的眉毛,急将目光转向一旁。稍远处的外间,柳生又右卫门正背对他们守候,必也听到忠辉的话了。年轻气盛的忠辉,声音是那般有力。
“父亲大人!”忠辉未注意到父亲脸色的变化,继续道“作为大坂城主,忠辉既要会会菲利普皇上,也想见识见识詹姆士国君。若那座居城是我的,他们的使者便也不敢小觑忠辉。”
“住嘴!”家康这才厉声喝止了他“是谁教你这般说的?这样的事,即使是你自己的主意,也要和重臣们商议之后,先询问将军的意思,方为正道。你休要说了!”
忠辉猛地愣住,看了一眼一旁的本多正信,脸顿时涨得通红,然后长长舒了口气,似明白了,一切是碍于正信啊正信缓缓转向忠辉“上总介大人,您方才的话有些孟浪了。”
“孟浪?”
“正是。大坂城并非无主之城。太阁遗孤右府大人正住在那里,故,刚才那话不可轻易出口。”
“那又怎样?哼!若是和他人同席,我自然会谨慎,可此处不是只有老爷子你和父亲大人吗?因此,我才请求父亲大人,这有何不是?”
“住口!”家康再次厉声斥责道“佐渡守乃将军重臣,并非你的家臣。你怎可乱了礼数?”
年轻的忠辉,眼看着额头上根根青筋暴跳。
父子虽久未谋面,但忠辉实在太天真了。他原本以为,即使家康难以接受他的请求,起码也会温和地加以解释,得来竟是父亲一顿呵斥。事实上,家康的内心亦已不堪重负,他甚至还需要忠辉的安慰。
“先退下去吧。以后不许你再说那种事!”家康气咻咻地训斥着忠辉,忧色满面“我早晚要让小栗又一好生调教你。退下!”训罢,家康不再看忠辉一眼。
忠辉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喷火的双眸睨视着正信,道一句“孩儿错了”便退了下去。
“又右卫门,过来些。”忠辉退下去片刻,家康把守候在外间的柳生又右卫门宗矩唤了进来“你大概也听到了吧,但刚才上总介大人的话,你就权当没听见。”
“遵命。”又右卫门点点头。但家康又叹了口气,道:“真是麻烦啊。”听上去,这叹息既非对又右卫门,亦非对正信“盯上大坂城的,何止是洋教徒和浪人啊。”
“但大人也犯不着如此忧心。”本多正信安慰道“上总介大人还不知高田筑城的想法,就容在下详细告诉他缘由吧。”
但家康并未顺着正信的话:“盯上那大坂城的,绝不止忠辉一人。一旦我离世,垂涎大坂城的人定层出不穷。你说呢,又右卫门?”
又右卫门没做声,默默垂下头。
“长福丸和鹤千代还小,一旦长大成人,谁保他们不会眼馋?”
“可此事”
“唉!我也有疏漏啊。当我听说比斯在那大坂城大放厥词时,就不能不留神了。那城啊”说到这里,家康再次深深叹了口气“大坂城似在大声向心动之人发出挑衅:到这里来,这里乃是攻不破的金汤之城!”
本多正信仿佛在打瞌睡,柳生又右卫门则似被家康打动了,道:“大人,今夜议事,恐怕又要熬到深夜。趁着现在没事,大人何不先小憩片刻?”
但家康似听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