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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高兴了。太阁的一个梦终于成为现实。”
“哦。”
“我去看看五郎太丸。正纯,跟我走!”站起来时,家康心中想的已完全是另一件事:把阿梅许配给正纯吧。让她跟正纯并坐一处,知道了和她一样年轻的男子的存在,这对家康来说乃是一大过失。若是他日后还执著地宠爱阿梅,无异于在战场上拾他人矛下的头颅。不能像太阁那般看不到自己的过失。
但家康马上又想,这恐还是因对阿千的愧疚。既然这么担心,为何还要把她嫁过去?这已成了他最大的痛楚,家康无法摆脱心中的烦恼。
家康来到西苑阿龟夫人处时,五郎太丸正规规矩矩坐在那里,听母亲讲鹰的故事,从作为鸟的鹰说到了放鹰狩猎。五郎太丸问这问那:老鹰怎么才能抓到兔子?为何鹤比鹰的身体大,反而力量不如鹰?出生才两年多,他的目光却炯炯有神,神情也甚是倔强。
五郎太丸看到家康来到门口,马上瞪着一双小眼,迎接父亲。虽只言片语,却让家康想起了信康小时候的样子,他突然陷入奇怪的错觉:人死之后,还会转生吗?若是这样,不定信康投胎又做了自己的儿子。
我还是忘不了信康——家康露出一丝苦笑,走到五郎太丸面前,向他伸出手。五郎太丸咧着小嘴笑了起来。这个神情倔强的孩子很喜欢父亲抱他。然而阿龟夫人却摇摇头,阻止了五郎太丸:“不可,你已长大了。”然后,她转向家康:“三岁看到老。三岁之前的调教将会决定一生”
家康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正纯,微微一笑。即便这个孩子是信康转世,母亲对孩子的态度却完全不同。信康母亲筑山夫人经常抱怨家康不抱孩子,这位母亲却尽量不让他亲近儿子。阿龟心里,必如此想,花甲之年才得此子,绝不可过于溺爱。
“正纯,我决定让平岩亲吉做五郎太丸的师父。”家康道。
平岩主计头亲吉曾是信康的师父。信康因任性而切腹时,他捶胸顿首,认为是自己教导失当,甚至想切腹随信康而去。若是将这个与信康颇为相像的五郎太丸托付给他,便能把他从一生的自责中拯救出来,对五郎太丸也是一件好事。
想即此,家康突然心中一动“五郎,我带你去放鹰吧。”
“好,孩儿想去。”
“好好,可你还不会骑马。我给你找个强壮的人,让他背着你,他比马跑得还快。”
说着,家康又想到了千姬。可没少抱过她。对女孩,只有抱着她才能表达自己的关爱,这恐就是女子和男儿的不同。
家康为无法忘记千姬而备感焦虑。我这是怎么了!他责备自己,可是他也知,这世上许多事都无可奈何。
五郎太丸瞪着一双明亮的小眼,膝行到家康跟前。他从母亲那里听到鹰的故事,现在父亲又说带他去放鹰,便一门心思想着这些。
“父亲大人,什么时候去放放鹰?”
“回到江户以后吧。不,在回去的途中,咱们去一趟骏府,在那里,我就带你去。”
“那是什么时候?”
“五郎太丸!”阿龟夫人责备道“既然都说带你去了,那之前就得乖乖地等着。”
五郎太丸咬着小嘴,瞪着父母。
是个懂事的孩子,就更得把他托付给平岩亲吉了,平岩定能让他明白母亲的心。若非如此,有一日他定会反抗母亲,这些从他的眼神里便可以看得出来。家康沉吟片刻,道:“五郎,我封你为甲府二十五万石的大名,和平岩爷爷一起,可好?”
“好。”五郎太丸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阿龟夫人的肩膀却在猛烈颤抖。
“这样,你就是一员大将了。”
“嗯,大将。”
“大将悲哀时不能哭,在苦累时要忍耐,有好吃的东西时要分给家臣。怎样,五郎太丸,你能成为大将吗?”
“能。大将要放鹰。”
“对了,放鹰的时候,能打到很多猎物,家臣用个大锅把它们煮了,大口大口地吃,香喷喷的,好吃,好吃!可大将不能吃。大将只能默不作声地啃自己带来的干粮。怎样,能当大将吗?”
五郎太丸咂巴了一下小嘴,然后偷偷看了一眼母亲,口齿清楚道:“能!”他似成了一只雄鹰。
家康突然想亲亲儿子的小脸,想把他高高地举起来,叫一声“你这个信康托生的小东西”可他不能这么做,这和刚才所言的忍耐相悖。作为统领天下武士的大将,应比五郎太丸能忍耐得多。即便是自己的儿女,也不可随心所欲地亲近。压抑自己的情感,才能通情达理,这便是作为大将应该具备的谨慎,若无这种谨慎,如何去驾驭别人?
想到这里,家康突然站了起来“回去吧,正纯。”他心头涌上一股酸楚,在比较五郎太丸和秀赖的幸与不幸。
封五郎太丸为甲府二十五万石的大名,从现在开始就得调教他,令他生起责任心。而且,他身边有一个家教严谨的母亲,还有平岩亲吉这个能干的师父。但对秀赖,家康却不能这般做。
这并非家康内心有亲疏远近。若是有,他也不会把侧室前夫的孩子接到身边,给他们最好的教化。然而,唯独秀赖在一个家康完全无法着力的环境里,家康只得把自己疼爱的孙女嫁给他,以此来逃避心头的不安。这样就能对得起太阁?淀夫人逼人的气势,使得家康一再忍让。若是秀赖长大以后,连个二十万石、三十万石的一地之守也做不了,那么对千姬来说,家康是个多么不负责任的祖父!
家康离开五郎太丸,回到本城,一时竟不能摆脱这种迷茫。若是战场上的进退,他定能作出很好的决断,可对于孩子的人生,他却无法轻易割舍。家康一夜未眠,迎来了天亮。
带着大久保忠邻的口信,鸟居久五郎快马加鞭来到城中。家康停下手头的政务,把他叫到自己的房间:“怎样,事情可还顺利?”
“是。路上堀尾大人让人带的斧头和锄头派上了用场,疏通河道,顺利地到达了大坂城。”
“哦,堀尾的苦力果然派上了用场。阿千在路上可哭闹过?”
“一路上都很是高兴。停船后,浅野纪伊守前来迎接,您猜小姐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都是阿江与夫人教给她的吧。”
“不。对方郑重地致辞:下官浅野纪伊守听到对方报上姓名,小姐便道:你忘记我了吗?”
“哦?”“她说:你不说你的名字,我也记得你。辛苦了。说完,便笑着上了轿子。”
“哦?她这么说?阿千这孩子,越发让我放心了。之后呢?”
“本来淀夫人要铺上榻榻米,再铺白绫,可虑及大人会因此不快,便铺上了洁净的卵石。”
“好好,这样也好。淀夫人到本城门口迎接了吗?”
“在门口迎接的是片桐大人,朝服束带”久五郎话说到一半,便埋下了头。
“哦,淀夫人未在大门口露面。”家康有些失望,叹了一口气。
“淀夫人说,虽说小姐是少夫人,可也是妹妹的孩子,要是出迎的话,就乱了辈分。”
“哦,我还以为,她很久没见的妹妹和外甥女来到,她会按捺不住思念之情跑出来相迎呢”
“倒是见了面,还好”“和阿江与夫人拉手了吗?”
“这没有。双方毕恭毕敬,按照礼节施礼致意,但眼圈都红红的。”
“唉!女人啊”从久五郎的话里,家康可以想象这对争强好胜的姐妹见面时的情景。若是任何一方能够摆脱比试之心,二人定会抱头痛哭。可她们竟都没能解开心绪。
“两人未发生口角吧?”
“问候完毕,二位夫人便不再拘束,说笑起来。”
“淀夫人说什么?”
“淀夫人说:整日被大纳言大人宠爱着,无所用心:妹妹愈发丰润了。”
“少夫人怎生说?”
“少夫人说:姐姐啊,太阁大人归天之后,您越来越年轻了。”
家康又是一脸失望,便改变了话题:“阿千呢,她怎样,当时在她们二人旁边吗?”
“是。”
“淀夫人没跟阿千说话?”
“不,说了。她说:这闺女,比你母亲还有气质。”
“阿千怎么回话?”家康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道。
年轻的久五郎哈哈大笑:“小姐一脸认真地回道,大家都这般说。”
家康突然捧腹大笑:“哦,这么回话。说得好!女子气质方是第一。”
“之后,小姐接着道,相貌和气质都很好。”
“哈哈连这些都说了。这个阿千!”
“是。说的时候还一脸严肃呢。说完之后,她环视四周,说大坂城比江户大。”
家康一下子绷起脸。这话自有重要的含义,大坂城诚比江户大得多。他不是担心阿千会因此而自卑。但在阿千看来,大坂城实比江户大。不管是眼见还是耳闻,在天下大名心里肯定也是这样。对于家康,这话乃是一句大大的警告。他抬头凝神道:“哦,阿千说了这些?”
淀夫人和阿江与之间的心结,似乎并未因这次婚礼而打开。家康原以为,这样一对命运多舛的姐妹,在各自最钟爱的孩子结为夫妻之时,定会抛开一切,更加亲密,可是从久五郎话中可以猜出,她们表现出的竟是比外人还要强烈的敌意。阿江与认为,淀夫人虽是秀赖生母,却也不过是秀吉公侧室。
家康希望淀夫人表现出一个姐姐应具的博大胸怀,双方不要对立,不为丰臣德川的姓氏所拘,而是敞开心扉和睦相处。这样,他也就不会再有什么顾忌,把秀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鼓励也好,指责也罢,好好地养育成人,保证丰臣一门延续。他本想这么做!不,本来两家就应如此。秀忠乃是太阁之妹朝日姬的养子。阿江与又是淀夫人的妹妹,亦是秀忠正室。秀忠和秀赖名义上是兄弟,而千姬出嫁以后,更是翁婿。这难以切断的亲缘,世间少有。正因如此,双方更应亲密无间。况且,这也是秀吉临终前想拼命抓住的一根救命绳子。久未谋面的姐妹在见面之后,本应深深体会到这些。可家康这个期待,却落了空!
虽然母亲与姨母之间貌合神离,欲较高下,千姬却无这种思绪。稳重端庄、天真可爱的千姬,不日若是能为秀赖生下一子,这个儿子便不再仅是秀赖的儿子,也非淀夫人一个人的孙子阿千定能给大家带来那一日。
由于家康的努力,天下初定,但人心未稳。只有天下人同心协力,日本才能真正统一。
鸟居久五郎退下之后,家康终于解脱出来。谁都知道,期望容易,实现万难。迄今为止,家康的一个期望落了空,他不得不去修补:是阿千提醒了我,江户城的改建,必快些开工
是夜,家康酣睡,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