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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寺的惠琼听说蜂须贺彦右卫门的儿子家政前来出使,感到非常蹊跷。已是深夜子时了,从这里到石井山上蜂须贺的大营有十里的路程,即使骑马飞奔而去,回大营也快天亮了,定有不寻常之事。
惠琼故意慢吞吞地起来,洗脸后去迎接使者。使者家政已是老熟人了,脸上却挂着一副似是莫名其妙的表情。见面之后,家政拿出一封信来。
惠琼打开一看,信上写着“误传秀吉公之意”
云云。原来如此。半夜请求再次见面也就不足为奇了。可是,家政却没有注意到,这反而让人觉得可疑。这不可能是彦右卫门的智慧,不是出自黑田官兵卫就是秀吉自己,答案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慢慢地卷起书信,刚想说“明天早晨参见”惠琼又打住了。现在处于艰难之中的不是秀吉,而是毛利。
毛利的家训中留下的三句训条,其中一条说“上下同心,其利断金”可以说,现在秀吉一方完全是胜利者,而如果按照家训,必须解救遭受水攻的清水宗治的五千官兵,因为毛利方正处于一筹莫展的不利局面。
如果放弃,城中官兵就会被活活饿死,若是急攻,秀吉未必会应战。毛利氏就会显得无情无义,全军士气低落,不久,将面临土崩瓦解。对,我该以诚相待
惠琼终于下了决心,对家政道:“那么,现在就动身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还在想,定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他也在计算这次交涉成功的把握。
在家政的带领下,二人来到平时秘密见面的场所——石井山腰的蛙鼻小屋,已是深夜丑时四刻了。这间小屋原本是这一带的樵夫所住,改建成了军营周围的歇息处所,二人摸到那里时,此处一个人影也没有。
安国寺惠琼在家政的引领下进了这间小屋,随从忙着点灯,惠琼悄悄地站在门口,遥望着浮在水面上的高松城。城里漆黑一片,死气沉沉的静寂中,只有那已有千万年的星星浮在水面上。此时,惠琼心情沉重。在这静寂之中,狡猾的人们尔虞我诈、互相残杀,这究竟是为什么?
惠琼以前非常蔑视一句话:“为了活着”人如果是为了活着而存在,所有的事情都会成为争斗的根源。生存的贪婪本性使无休无止的不安不断地扩大。但如果换成“为了让人活着”虽然从字面上看,差别不大,内容却有天壤之别。
“地狱和极乐只一纸之隔。人究竟是为了自己生存而存在,还是为了让他人生存而存在?如果一味追求前者,就会陷入无间地狱,若是追求后者,则必升入极乐天堂。”这是毛利元就向惠琼询问佛法的时候,惠琼经常回答的一句话。可是,即使念念不忘地想救人,也绝不会没有互相残杀。现在,漂浮在水中的高松城就是这样的命运。
秀吉也不是想把五千城兵全部杀光,而毛利一方也在为营救城兵而倾尽全力,可是,双方的一点点执着却使得谈判陷入了僵局。这时候,身后传来了说话声,是蜂须贺彦右卫门从大营向他走来。
“所有人都退下。”说着,彦右卫门走进小屋“到底是午夜,真静啊!啊呀,您这么痛快就来了,打扰了。”彦右卫门隔着一杆烛台,殷勤地和惠琼打招呼:“我还以为最早也得明天早晨,便迷迷糊糊地往这边走”
惠琼早就料到化会说出这样的话。“您的书信上说,传错了羽柴大人的意思,所以,我就先问您”
“这”彦右卫门故意慢吞吞的“我把自己严厉拒绝之意和秀吉大人一说,谁知秀吉大人竟然面带不悦。”
“哦”“我站起来就要走大人又”
“又说了些什么?”
“‘我并未说毛利方提出的条件并无丝毫考虑的余地。如果让城将清水宗治切腹,我在右府面前的脸面也就’大人就这样自言自语,但没有叫住我,我就退了出来可是,当我就寝之后,突然发现,这不是重大失策吗?”
“那倒也是。”惠琼慢悠悠地点点头“于是,您就读出了大人的心思,要我们先斩了城主宗治,再答应我们的条件。”
“对。这果真是我们大人的心意的话,能不能请您再劝说一下毛利方面为了办好这件事,才深更半夜把您请来”
彦有卫门刚说到这里,就被惠琼抬起手来打断了。“如是这样,没有希望。”
惠琼拒绝得太干脆了。彦右卫门不禁腾起一股怒火。“这么说,为了一名守将的性命,就要让五千城兵活活饿死这就是毛利氏的士道?”
“不不。”惠琼笑了“此事我已和贵方说过好多次了。这就是羽柴大人和毛利考虑方式的不同之处。毛利方面不像羽柴大人那样,他们不是把一个个的人凑成一体来看。五千人永远是一体,不仅是五千,三万援军将士也永远是一体。失去了将,士不能立;失去了士,将不能存。斩杀忠良清水宗治云云,跟要毛利一方放弃所有引以为豪的信条投降毫无二致我刚才的意思是,安国寺对此无能为力。”
彦右卫门不禁暗暗叫苦。从一开始,他就料到此次谈判,自己是不可能赢的,然后黑田会来谈,之后秀吉亲自来谈。他是被告知了三个阶段的构想才来的,但这样被拒绝,实在太无颜面。彦右卫门紧锁眉头。“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么说,这已经是毛利方的最大让步了,如我们拒绝,毛利是不是就要上下一心,和我们决一死战?”
“对,我也一直想告诉大人此事。”
“让五千城兵在水中孤城挨饿,实是下策中的下策。”
“蜂须贺大人。”
“还有何事?”
“您现在说到下策了,其实战事本身就是下策。”
“这是佛门中言吧。”
“因为我身在佛门如果你们拿走五国,放过一个区区高松城回去,这对织田家的霸业也是个相当大的贡献啊。这样一来,毛利方面不就自然居于织田家下风了吗?”
“不,不。”彦右卫门也毫不让步“这次是右府大人第三次征中国了,如果又不明不白地讲了和,毛利方面肯定会觉得他们根本没有失败,还会鼓起士气发起第四次、第五次动乱。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还请您再努力一下,给我方一个回复。”
“您这个愿望,惠琼也不是不想帮您实现啊。”惠琼依然坚定地微笑着,双手合十“天下是有大势的,有得势者,也有失势者。几次遭受你们进攻,好不容易保住这点家底,可为何你们还不肯放过呢?以前我也说过,这次是得势者和失势者的较量,因此不用如此心急,天下大势也会自然而然地安定下来。请大人体谅惠琼的苦心,好好劝说一下羽柴大人。”
夏天的夜晚可真短,不知什么时候,四周已经放亮,烛台里灯火将残。
“哦,天亮了”虽然没有谈成,蜂须贺彦右卫门感到对方说得在理,虽是非常窝火,却又十分无奈。确如惠琼所说,天下大势,非人力所能扭转。可是,事情却由于信长大人的被杀发生了变化。现在的形势是,无论如何也得说服惠琼,他却还不具备这个能力。
两边的树林里,早早起床的小鸟发出欢快的叫声。彦右卫门缓缓地抬起头来,叫过正在守卫的儿子。“家政天已经亮了,你赶紧到黑田的大营跑一趟。黑田和我不一样,他能够从另一个角度,更深刻地理解羽柴大人的心思。是和是战,在关键时刻,必须要消除相互间的隔阂,推心置腹地谈一下,然后再请羽柴大人定夺。您说呢,惠琼?”
惠琼会心地点点头,更加确信,必定发生了惊天大事“也请您无论如何代老衲向黑田大人转告一下毛利方的意思。”
家政领命离去,彦右卫门把侍卫叫来,倒出竹筒里的水递给惠琼。在惠琼面前,彦右卫门总觉得仿佛低人一等,抬不起头采。蜂须贺家原本是以暴力反抗贫困和不平的野武士,并非一般的豪族。他们祖上代代盘踞在尾张海部郡的一角,和竹之内波太郎一样,从没有侍奉过主人,单是一直信奉神明。
站在一君万民的神道立场来看“民”私有“民”是不合理的。因此,如果有了天兵,便无需寻求主君这种思想,给信长的父亲勤皇、敬神的行为以很大的影响,不仅如此,经平手政秀,还孕育了信长统一天下的伟大志向。
正是为了天下统一,彦右卫门才主动出来侍奉信长,听命于秀吉。因此,信长的死,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正在不断地动摇他的信仰。
“黑田好高大人到了。”家政回来报告时,天已经亮了,四周升起一片沉沉的乳白色雾霭。不知何时,灯火已经熄灭,官兵卫从手舆上下来,他看上去是那么渺小、无助。这堪称当世无双的小个男子,胸中充满了智慧,对谁都不服输,甚至有些自负。不知何故,今天早晨他的腿跛得格外厉害。“哎呀,下了雨,我的老毛病又犯了,疼死我了。”官兵卫一看见惠琼,立刻装作没事的样子,哈哈大笑着,把腿往前一伸,才坐下来。“谈判好像不怎么顺利,哎呀,真是让您受累了。”
这个老狐狸——惠琼想着,悄悄地低下了头。
“谈判到底在哪里绊住了?世上任何事物都有‘机’,在右府大人到达之前把事情解决这对毛利一方可是绝好的机会啊,白白放过,岂不可惜——喂喂,都离得远点,不要靠近!”官兵卫把端着茶水、正要来到面前的侍卫训斥了一顿。彦右卫门又把谈判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惠琼说,斩杀城主清水宗治,就等于要毛利抛弃其引以为豪的士道来投降,他无法向毛利方回话。”
“哦。”官兵卫仔细听完,点点头“那么,蜂须贺大人,能不能请你也离开片刻。”
“这大概用不着吧。”惠琼插了一句,官兵卫却摆了摆手:“不,说不定待会儿官兵卫会和大师动起刀子来,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对一,也公平啊,所以”
惠琼不禁哈哈大笑。
彦右卫门离去后,二人相视一笑。但这决不是亲近的笑,而是双方相互猜度、毫不让步的微笑,是展示坚强斗志的微笑。
“为了大师自己在这一带出人头地,您也得和我握手言和啊。大师也当是个有胸有怀的高僧。”
“呵”惠琼眼中现出逼人的光芒“贫僧不敢说胸中决无野心,可是,黑田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您这么急着要跟我议和呀?”
“哈哈您认为会发生什么呢?以您的眼力,不会看不出吧?”
“此事纯属机密,不能泄露?”
“不,不。”官兵卫若无其事地摆摆手“如果事成,随时可以向您透露,可我还没有这个自信。泄露给您,是对您的胁迫。万一向您泄露了,您却仍然不答应,那您还让我活着回去吗?哈哈”“说得有理,的确不正常,哈哈哈”惠琼也笑了“这是贫僧太过草率了。总之,现在已是无论如何也要达成协议、必须退兵因此,谈判的准备,真须充分啊。”
“对,说的是,说的是。”官兵卫又乐呵呵道“只要您答应了,您就可以自由进退了。我们只不过是想借助您除掉清水宗治一人而已。您看,就这样!”
说着,他放肆地露出丑陋的肚皮来让惠琼看,还带着半戏弄半威胁的眼神,给惠琼施礼。
惠琼不禁叫苦连连。如不答应,恐他很难活着离开这里。虽说不怕死,他却的确发现发生了大事。惠琼被一种强烈的欲望驱使,一心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羽柴大人真幸运,有一个令人羡慕的谋士啊。”
“不敢当,不敢当。”
官兵卫苦笑了一下“我是外强中干。没有别的,官兵卫就凭着正直这种利器,除去这些,我只是个无谋的小男子。”
“大人此言差矣。”惠琼满怀感慨“以前,你们有竹中半兵卫这把宝刀,竹中故去后,又有了黑田这杆枪,真是太幸运了。”
“大师,为了我方的幸运,请您帮帮我们。”
“为了什么?”
“想必大师对我们主公崇敬有加,这便是您的一个机会,也是为了毛利一方好。”
正在这时,这间远离人家的小屋的周围,突然人喊马嘶。
“怎么回事?”
“是羽柴大人巡营。总之,今晨得快点了结此事。”官兵卫察觉到惠琼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正如大师察觉,这些都是故意做给大师看的。大师且看。”言罢放肆地笑了。
其实屋内的人早已心知肚明,而屋外的人不知是否明了屋里发生何事。
只见晨风中旌旗招展,踩着重重叠叠的马蹄印,秀吉威风凛凛地率领着一百多名旗本大将,高声喊喝:“家政辛苦了。有没有发现异常?”
“禀告大人,没有。”
“哦。右府大人就在今明两天到达。要站好岗,不得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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