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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中寂寞数著春秋,等著著他给一个答案。
“记得你小时候没这么爱哭,怎么嫁了人反成了泪人儿?”连祈风仅用兄长式的口吻安抚她。
柳秋霜止不住悲伤,任泪水直落。“你以前曾答应过要一辈子照顾我,可是你失约了。”
“以往不知轻重的戏语莫放在心上,年少气盛难免话说满了。”他就是爱胡闹,什么话都漫不经心地脱口而出。
当时他说那句话的用意是真心要照顾她,以一个亲人的身份看她成长、出阁,有美满的婚姻,生一群爱动的小外甥,仅此而已。
殊不知她会误解其中含意,把亲人间的关心当成男欢女爱,不自觉的伤了一颗心。
“戏语!”柳秋霜发出低哑的笑声像是不能自己。“你的戏语毁了我一生。”
连祈风眉头一皱,不接受她的指责,连家对她的照顾算是仁至义尽,不该再有奢求。“我一向当你是亲妹妹。”
“好个亲妹妹,你对我的好也是装出来的吗?”她觉得悲哀,居然在翻陈年旧帐。
晚了,不是吗?
“冷静点,别忘了啸风山庄人多口杂,我不想你难做人。”他还得顾虑到她的名节。
她不像冰儿活得洒脱、任性,能无动于衷的漠视流言流语,甚至当成趣事加以渲染。
她苦涩地抬头看看灰蓝的天空。“早在你逃婚的那一天,我就抬不起头见人,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
“我不会虚情假意地向你说声抱歉,因为自始至终我都被蒙在鼓里。”他并非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也必须背负责任。
没有她的配合是不可能有一场婚礼,在明知他刻意躲避之下,她还愿意冒新郎倌不愿现身的险孤注一掷。
是她的失算怨不得人,至少最后她有了名正言顺的地位,不像他连家都不敢回的四处飘荡,看似逍遥却无奈,老是被扬州那三个女人吃得死死的,一刻不得闲。
“祈风表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喜欢过我?”给一个让她死心的理由。
他正色的说:“以妹妹而言,我是喜欢你的,但无其他私心。”
柳秋霜静静地看了他一刻,幽幽叹一口气,像要忘记他种种的好。
“我知道了。”
咦!就这样?连祈风纳闷地眯起眼睛,不了解她的意思。
“我要忘了你过自己的生活,我也该拥有自己的快乐。”不再痴心了,多情使人伤。
不见他恍惚的神色,柳秋霜头一低的走开,慢慢回想过去的种种,泪水已乾的她踩著石头小径,试图将多年的爱恋释放出去。
情已逝何必留恋,负人负己多不值得。
她该高兴不欠人,以后他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入家门,不用顾忌彼此有芥蒂,和一般寻常人家与亲人团聚,江湖是非由别人出头,他是啸风山庄的二少爷,而非乞丐。
霸占了他多年的家还他了,可是她要何去何从呢?
啸风山庄还容不容得下她?
一双黑色大鞋出现眼前,柳秋霜缓慢地将视线往上移,她看见陌生的枕畔人。
“祈云。”
只见他状似苦笑的道:“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娘子。”
“娘子!”以为乾了的眼泪再度泛滥,是感动也是不敢置信。
“我们拜过堂,入了洞房,你是我的妻子。”他朝她伸出手。
她泪中带笑地将手放在他掌心中,温暖的热源流入她的心。
大手握紧葱白小手,两人脑海中都浮出那句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风,是带著笑意。
像是三堂会审,连家两位夫人坐在左右两侧,早已不管事的连老庄主居中而坐,伺候的下人多达十数位的排站在后头。
大少爷,也是啸风山庄的现任庄主连祈云偕同妻子在一旁,忧心的望着他们共同关心的人。
情淡了,还有亲恩,要忘却不能忘,那是一份回忆,有苦有甘。
像是不见堂上一片严肃,堂下的受审者不受影响的恢复自我,挤眉弄眼地叫人啼笑皆非,连祈风故意搔搔耳朵没个正经相,双腿一盘双手托著腮,不安份的眼找不到一丝认真。
“我说夫人呀!这乞丐真是咱们家的风儿吗?”失笑的老叟嗓音划破一室沉闷。
“老爷子耳聪目明,你别再纵容他了,他已经大得该为我们著想。”柔美的女音饱含权威性,不容旁人再说情半句。
徐娘半老的卓玉庭仍带著一份沉静美,年过四十不见老态,妩媚的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任谁也猜不到亲骨肉都二十七了。
她为连家付出大半生的心力,将大夫人掌权时的亏损补齐并转为盈,成功的成为当家主事者,其能力不下于男子,深获庄内上下的尊重。
可唯独自己的儿子她掌控不了,几番安排、算计都让他开脱,心里极度的不豫,难以释怀他的不羁每每令她头痛不已。
养儿不贴心是母亲的失败,以她的精明也不甘心斗不过他,非要他顺从地应她的要求,不然她枉为人母。
“夫人,我什么也没说,就由你作主吧!”他乐得清闲。
“本来就该由我作主,你只会顺著他。”连要去当乞丐都无异议,还鼓励他多为江湖尽一份力。
他但笑不语,瞧了瞧小儿的自在。
卓玉庭一脸严肃,端出人母姿态。“风儿,你非忤逆我是不是?”
“娘呀!你说得太严重了,我只是不想草率地过完我的一生。”他特意地加重语气,表示他不受人摆布。
“什么你的一生,为娘的会害你不成?你给我正经一点少嘻皮笑脸。”她的儿是人中之龙,绝不当一身邋遢的乞丐。
她对他有很高的期望,祈云经商他走仕途,官商相护地壮大啸风山庄,为娘的她也跟著沾光。
“唉!我天性如此也改不了,你的安排用意虽好却非我愿,跟害我没两样。”连祈风唉声叹气的感慨命太好。
“不知好歹的臭小子,霍家千金有哪点不如你意,我苦心的布线你却不当一回事。”她气恼的咬咬牙。
哎呀!好修养的娘亲开骂了。“她不入我眼嘛!心机又重。”
大夫人在堂上点点头,她一向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姑娘家,而且那霍府千金心机的确重得不讨人喜爱,光会讨好二夫人不理睬她,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不过她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以前她和二夫人斗气时闹得很僵,虽然现在表面维持互不干涉的假象,私底下还是处不好,不方便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思。
“心机重才好持家,一个不解世事的妻子能帮上你什么?”她的不屑无意中骂到了不问世事的柳秋霜。
她头一低,表情涩然,身边的连祈云细心的发觉她的异样,轻碰了她一下,要她别在意。
“娶妻当然要娶自己喜爱的女子,我又不干大事干么要人帮忙,娘子是娶来捧在手心上疼的嘛!”打不得、骂不得,还要为她做牛做马。
“嗯!说得有理呃!我没说,我没说。”见二夫人利眼射来,老庄主赶紧讪笑的闭口。
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打算当一辈子乞丐吗?我辛辛苦苦生你、养你,不是让你去沿街行乞,你给我长点志气。”卓玉庭翻地脸色涨红。
他没乞讨啦!他是一帮之主,哪需要行“鄙事”“娘,你别生气,人各有志,你儿子我在江湖上可是大大有名。”
一提起逍遥神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人都羡慕他的逍遥自在,以一根绿竹棒行走天下,专打不平事,侠义事迹达五江。
论起武功嘛!老叫化子教的那几招著实不赖,至今仍未遇到敌手,在武林佚帖上排名不差,没几人能赢得了他打狗的雄姿。
“再有名还是一名乞丐,能当饭吃吗?你就不能顺我一次。”要儿子成材是每一位母亲的心愿,她为了他是劳心劳力。
可是他偏不领情。
连祈风脸上一哂“一次是我的终身呢!哪能轻易决定。”
“难道你想娶那个目无尊长的小妖女?”她绝不同意,站无站相,坐无坐姿,没一点规矩。
“没错呀!而且那个妖女叫石冰姬,你未来的媳妇。”他笑咪咪的“顺从”娘亲,喊了句妖女。
反正妖女和祸水都差不多,同样害人无数。
“我不准,她太美了。”美是一种原罪,绝对会招来横祸。
“是呀!我也很苦恼,希望她丑一点。”他要想办法把她弄丑,让大祸水变成小祸水。
不然他会先累死,那些蜂蜂蝶蝶可不好打发。
“风儿,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我不准你娶她。”卓玉庭失去恬雅地朝他一吼。连祈风一脸促狭的眨眨眼。“好,我不娶她。”
“真的?”她不放心的一问。
“对呀!因为我可以入赘嘛!”两人在一起开心就好,其他的琐事就不用太在意。
他一说完,老庄主呛了一口口水,大夫人吓得由椅子上跌下来,由侍女扶起时还张大一张嘴目瞪口呆,半晌回不了神。
低低的笑声来自柳秋霜口中,她将脸埋在丈夫的胸膛怕人瞧见,没发觉他眼露好笑的轻拍她的背。
当然震怒不已的卓玉庭哪有可能让儿子做傻事,脸色铁青的抓牢椅臂怕失手掐死他,平白养了他。
“你要敢入赘我先死给你看。”狠话一出,她不信他有胆逼死生他的娘。
“好吧、好吧!那我委屈一点娶她好了,你别死给我看。”退一步大家好商量。
“嗯!你娶她”咦!不对。“什么,你敢耍弄我!”
啧!娘的身子真好,吼声宏亮,他才要说不是我娶她便是她娶我,你好好的考虑看看,突然一道跌跌撞撞的绿色影子十分仓皇的奔入。
他认出那是冰儿身边四婢之一,好像是春天还是夏天什么的。
不过他猜错了,是秋天。
“什么事跑得这么急?你家主子又做了杀人放火的事要我摆平?”她没一刻安份。
做了个拉腰踢腿的动作,连祈风笑着打趣,不认为有大事发生,像是某人被她整死。
但是他的笑顿然冻结,清朗的双眉肃冷一沉,神情阴鸷像腊雪不见一丝温意,握紧的拳头差点折断丐帮帮主信物绿竹棒,只因秋天说了一句——
“我家主子被人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