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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车内,气馁地大鸣喇叭。
“现在,亲爱的,”塞鲁斯说道,此时他们正走向纪念拿破仑军事胜利的大柱子“我不想把你带往任何靠近‘亚曼尼’”的地方,相信我,这完全是为你好。有没有看到他在那边的店?真不知道毁了多少人的信用。我经常很吃惊的——”
“塞鲁斯,等一下。”露西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入一扇门。她的头朝向丽池酒店的入口处,在那边,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门阶。有个男人和戴太阳眼镜的女人站在打开的行李箱旁,看着行李被卸下车子,女的比她的男伴高一个头。“我认识她,”露西说道。“她就是经营杂志社的那个女人,卡米拉。”
塞鲁斯仔细瞧一服那对男女。“嘿,快把我吓死了,”他说。“我认识她旁边那个男的。他就是鲁道夫-霍尔兹。”他一边摩擦下巴和皱眉头,一边望着他们爬上阶梯,进人酒店。“如果我们省掉丽池的节目,你会不会很失望?我想我们最好赶快回酒店,和安德烈会合。来吧——路上我会跟你说说霍尔兹的事情。”
帕拉多开车绕了两圈凡都姆广场,停下来,再走一圈,然后只好接受他跟丢他们的事实。他在丽池前面停住,看看手表。除非霍尔兹有所耽搁,否则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他和他的七万五千美金。他妈的,今天真背!挺起胸膛,诅咒着腿肌,他冲上阶梯,进入酒店。
卡米拉正在打那两通她一到达饭店便习惯打的电话:向“客房用餐服务”点香槟,以及请服务生帮她把重要的衣服拿去快速洗烫。在一趟令霍尔兹的心情改善许多的旅程之后,她现在感觉起来自在多了,如往常般,只要事情顺他的意,一他的性子就会变好。虽然他未曾提到详细的情形,显然他是在期待好消息。旁人可以从他的所作所为看出来:他会把小费赏给饭店的服务人员,而不是装作没看到他们。香槟送到时,他正在讲电话,以流利的法语喋喋不休。卡米拉把一杯香槟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顺道瞥一眼窗外她最喜欢的景色;这里的亚曼尼精品店真是赏心悦目。等明天鲁弟去做马杀鸡时,她要抓住机会造访。
当他结束谈话,伸手拿香槟时,电话响了起来。“对,”他说。“让他上来。”
“现在,甜心,”卡米拉说道“今晚你想去哪吃饭?”
霍尔兹拾起杯子,带到自己的鼻下。“啊,一个简单的地方。‘泰风’或是‘康维富’。你决定好了。柜台会帮我们弄到桌位。”当第一口香槟还在他的舌头上时,有人在房外敲门。
卡米拉把门打开,帕拉多如一只羞怯的螃蟹般走进来,打招呼的头几乎还没点完,便要求借用洗手间。
卡米拉等厕所的门关起来,问道:“他到底是谁?他走路一直是那个样子吗?”
“他在帮我做点事情。”霍尔兹觉得没有告诉卡米拉的必要;越少人知道,越好。他露出带有歉意的笑容。“恐怕他不会说英语,亲爱的,所以你会发现我们的会面很无聊。”
“你的暗示我了解,甜心。我会到楼下去,跟柜台安排一下。”她斜眼瞅着跑出来、正在拉拉链的帕拉多,对他礼貌性地微笑,走出去,安静地将门带上。
“好了,帕拉多。”霍尔兹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自己倒杯酒喝,然后把好消息告诉我。”
说话之前,帕拉多饮下一大杯的香摈。等他真的开口说话时,语调是“外籍兵团”的风格,简短有力、不带感情,不管是报告胜利或失败。时间、细节、环境,每样东西都按照先后顺序,没有意见,一大堆事实。他说话时,看到霍尔兹的表情自和蔼的期望转变成硬梆梆的不悦。他的报告结束之后,接下来是凝重的沉默。
“所以,”霍尔兹终于说话“我们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有没有办法在那边设计设计?”
帕拉多摇摇头。“不可能。”
“不可能。”霍尔兹叹气。“十万美金能不能克服呢?”
“霍尔兹先生,如果一个人不怕被抓,那他随时可以杀人。狂热分子就是这么做。是的——我当然可以在他们走出饭店时,开枪射他们。杀人很容易。脱逃就不同了。最近由于阿尔及利亚人乱搞,现在整个巴黎到处都是警察。”他把双手合在肚子上。他的话已经说完。
霍尔兹站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踱步。这是挫败,很严重的挫败,不过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弥补的。爆炸事件只是一场意外,巴黎每天有上百次。完全牵扯不到鲁道夫-霍尔兹。法兰岑过来时,他必须编个合理的故事来应付他,不过这并不难。但是派因和他的朋友他们毕竟太靠近了。无论如何,他们必须消失。在此同时,还得派人监视他们。
霍尔兹站在窗户旁,双手合抱于胸前,往外凝视凡都姆广场的灯光。“我要你守着他们。早晚你会逮到机会的。不过要记住,你必须对付他们所有的人。我可不想留下活口,让他到处去张扬我们的事情。”他转身盯着帕拉多。“了解吗?”
“全天候?”帕拉多换个坐姿,感到腰酸背痛。“我必须找人跟我一块办事。不过新费用可以包涵这个。”
霍尔兹迅速地眨眨眼,就好像刚被掴了一巴掌。然后,很勉强的,他点点头。“他们所有的人。”他再强调一次。
帕拉多露出微笑。“十万美金,可以吗?”他起身准备离去,发现当天并没有全部白费。“我会再和你联络。”
安德烈进入蒙大林饭店的大厅,吹着口哨,转入酒吧间。令他惊讶的,露西和塞鲁斯已经在里面,两个人的头靠得很近。“二位遇到了什么事情?”坐下去之前,他弯身亲露西。“他们香槟卖完了吗?”
“有新发展,亲爱的孩子。非常奇怪的发展。”塞鲁斯等安德烈点完饮料。“你的朋友卡米拉刚住进丽池酒店,他跟一个叫做霍尔兹的恶毒男人在一起。一个画商。我跟他见过一次面。”他嗤之以鼻。“已经够我受的了。”
安德烈向前倾。“他们看到你了吗?”
塞鲁斯摇摇头。“我们运气好,露西先看到他们。现在,我必须告诉你,霍尔兹在这一行里以做大买卖闻名,其中有些是最大的,像是他谈成价值四千万美金的毕加索。不过另外还有下文——只是谣传,没经过证实——人家说他的副业是买卖赃物。”服务生送来安德烈的葡萄酒时,塞鲁斯继续。“如我所说的,只是传言,不过我相信确有此事。他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这个行业里有不少人上过他的当。”
“他跟卡米拉有什么关系?”安德烈从未在社交场合看过他的主编,对她的私生活一无所知。dq没有人知道,连诺尔也是。该主题是让杂志社风风雨雨的一大来源,其中有一部分纯粹只是毁谤。他在伯格姐美容院的发型设计师、加洛贝丹弟弟,以及好几位室内设计师,都曾经被点名是她的追求者。却没有一个叫做霍尔兹的。
“最重要的问题是,”塞鲁斯说道“他们在巴黎做什么?也许是我年纪大,所以疑心病较重,不过我觉得这之间也许有什么关联。不可能是巧合。”
安德烈忍不住笑了出来。塞鲁斯看起来就像只正在追踪猎物的猎犬,机警、眉毛扭曲、手指头在桌上敲击着,一心想要钻入最近的地穴中。“让我们假设你是对的,”安德烈说道。”“现在能够告诉我们事情真相的,只有法兰岑。他有没有留话?”
手指头停止敲击。没有,还没。不过我觉得希望相当大。不管他跟霍尔兹有没有牵扯,仿冒家从来不喜欢拒绝工作,而他以为我们会有工作给他。他会打来的。”塞鲁斯以点头来消除自己的疑虑。“我知道他会打来。”他用惯常的轻微惊讶注视着面前的空酒杯,然后看看他的手表。“我们目前除了等待之外,没别的事可做。洗个澡、吃顿清淡的晚餐,听起来如何啊?”
露西穿着大三号的白色浴衣自浴室里走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你有没有看出来?这件事情让塞鲁斯非常陶醉。他肯定是兴奋极了。”
安德烈脱下夹克,将手伸入口袋里拿相框。“那你呢?”
露西甩甩头发,挂着微笑走向他。“你根本不需要这个问题,对不对?”她把毛巾披在脖子上,低头望着安德烈取出来的一包东西。“这是什么?”
“纪念品,露露。可以把你和你的警察男友的相片放上去。”
她将它平摆在手上,隔着报纸抚摸物品的形状,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抱歉,随便包一包。请打开它。”
她撕掉报纸,整个人呆在那边,她凝视着相框,以手抚摸它。“噢,老天。太美了,安德烈。谢谢你。”她抬头看他时,眼睛是湿的。
“你不一定要把警察的照片放进去,你知道,沃科特祖母、晃在灯杆上的塞鲁斯——”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嘴温暖、湿润、香甜打断了。
稍后,站在淋浴间里,热水打在他的颈背上,他听到露西叫道:“今晚我们要去哪?我在想要穿什么。”
“紧身的衣服会很合适,露露。”
在卧室里,她站在镜子前面,举起总重量才十盎斯的托卡装,是她几个月前买的,以备适当的时刻到来,然后她又叫道“紧到很危险的地步吗?”
法兰岑坐稳在他的单人桌旁,将餐巾塞入衬衫领子,感觉到这个世界毕竟没那么糟糕。阿奴的确如他所预料地吃了一惊,不过并非全然铁石心肠。乐观的人——而法兰岑当然够资格,无论就先天或环境而言——有可能以亲切二字来形容她的态度;有防卫心,但是亲切。或至少不是冷冰冰。他会带给她美味的花色肉冻,还有鲜花。一切都会没有问题。他让自己想起普罗旺斯才刚开始的漫长夏季,充满着阳光和玫瑰红、美味的蛋黄酱,还有桃子的甜美多汁。以一个满足的微笑欢迎服务生之后,他对着菜单发言。明天早上,他会开始办事。明天早上他会打电话给塞鲁斯-派因。
放弃霍尔兹的决定几乎是自动跑出来的。私下所结的梁子不提,他的公寓被炸得粉碎,这几乎可以肯定是霍尔兹的杰作。在归还画作之前,这笔账一定要算清楚,而且谁知道这趟新任务会把他带往何处?十来万美金,可能还只是开始而已。是的,早上一起床,他就要打电话给派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