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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用,不管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他都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家伙”但邵长水决定把他放到最后去接触:原因之一,就是这个神父还牵涉了另一个人:曹楠:而这个曹楠又牵涉到了一个人:李敏分。他需要拿到更多的情况后,再去攻这几个“点儿”

    至于那个“寿泰求”并不在劳爷提供的那份名单上。邵长水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个人.所以.临行前缝还向赵总队做了专门的请示。

    这个寿泰求现在可以算是。李家堡人”中的一分子了,但不是在街边“撂地摊儿”的。他是近些年来被坊间广泛议论着的那个“陶里根集团”的重要成员。所谓“陶里根集团”是指近十年来,发生在这个高纬度省的一个极引人瞩目的政治现象:有相当一批土生土长在陶里根的年轻干部.迅速崛起.进入这个省的各级领导班子,成为颇为耀眼的“政治新星”.或称之为一片“星云”也可。他们的代表人物自然就是顾代省长顾立源。另一个引人瞩目的人物就是那个已经被判了死刑的省会城市的副市长祝磊。他们都是陶里根人,都从陶里根起步,都跟陶里根这个城市的迅速崛起有关。在顾和祝相继被调往省里和省城工作后,当年与他们在陶里根市一起共事的那些同志也都陆续被调往省城,或省城周边的市县,在不同的岗位上,担负起了大小不等的领导责任。有人计算过,仅仅几年时间,就有近二三十名陶里根籍的干部被派往全省各地担负起“大小不等的领导责任”而且还有这样一个有趣的现象:顾立源主管哪个口的工作,这些陶里根籍的干部会相对地集中到哪个口去。比如,他曾在省里管过工交口,这些陶里根籍的干部当时就相对集中地被安排到工交口工作;后来他又管过外贸金融,于是一时间在外贸金融口又会相对集中起一批陶里根籍的干部。在这个省的政坛上形成了一个非常明显的“陶里根现象”老百姓把这些会跟随顾代省长的调动而一起“游走”的陶里根籍干部,称之为“陶里根集团”

    当然,这里一定要再三声明的是,所谓“陶里根集团”这提法,完全是民间的口头作品,从来没有被官方,也没被任何一个理论界首肯和采纳过。不仅没有被他们首肯和采纳过,省委有关部门还曾在一次宣传口径吹风会上,特别地要求省内各媒体,一定不能公开使用这种说法。因为“这种说法,在组织上是不准确的,在理论上是荒谬的,而在政治上则是非常有害的”另外还要说句公道话,跟随“游走”绝不是等于跟着到处去“吃辣的喝香的”去当“坐地虎”和“摘桃派”就说这个寿泰求,两年前,顾立源到省里来管工交,把他从陶里根市经贸委主任任上,调到李家堡一家厅局级的大厂任厂长兼党委书记,也就是说,一下子从正处级破格提升到正厅级,而且是党政一肩挑,时年才三十二岁,好像是非常“便宜”了他,风光了他。但这里要特别说明一点,当时这个两万人的大厂设备陈旧,产品滞销,债务沉重,工人一年多连工资都领不到,上访不断,全厂濒临倒闭,找谁去主事,谁都不敢去揽这个烂摊子。这顶“正厅级”的乌纱帽,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落到这位寿泰求同志的脑袋上的。据说,省委组织部和省工交工委的主要领导找他谈话时,他也是不愿意接这副担子,并没有为这顶“正厅级”的乌纱帽所动。后来,时任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的颐立源亲自到陶里根找他谈了一整夜,才煽起了他的勇气。你还别说,这小伙子还真有两下子,走马上任头一年就减亏七千万,第二年.也就是去年,账面上就基本实现了扭亏为盈。消息传到北京,国家发改委请前国家经贸委的两位老领导到他厂子里搞了一下调研=这两位老领导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么大一个国有厂子.曾经遗留这么多的问题,居然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就“扭亏为盈”了=可能吗?但这毕竟是“事实”从去年开始,厂里的经济形势就有了根本性的好转。他从本厂历年下岗的一万两千名工人中回招了五千人,又替三千多名四十五岁以上的下岗老工人补办了“离退休手续“,给足了基本的生活保障;又替近两千名达不到回招条件,年龄又不够四十五岁的下岗工人寻找了生活出路。(比如向他们发放小额贷款,让他们摆摊去做小生意等。)有几百个老弱病残者暂时不必安排就业,另有几百人已自谋出路,或者不辞而别查无下落;剩下的又有六七百人被社会自然吸收。这样,他这个厂子就成了全省解决下岗问题的标杆儿单位之一。最近他正忙着联合周边几省的多家同行,筹建全国最大的一个轴承生产集团,准备跟国际同行叫板。这样一个跟顾代省长关系如此密切、个人业绩又如此突出、前程也如此看好、正满风满舵处于顺航之中的年轻干部。能被劳爷利用来搞他的什么“秘密调查”?他会很了解劳东林这个人?这一切捉摸起来似乎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也正是出于这种种疑虑和“不可思议”邵长水一开始才没仓促地去找他:

    寿泰求绝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厂里=有时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回一两次家。老厂区有个小招待所,过去专门接待来厂洽谈业务的经销商。这小招待所是十来年前盖的,设施自然都非常陈旧了,整个装修还停留在当年那个地板革、印花墙纸和胶合板贴面家具的水平上。餐厅油腻的墙纸上必然沾上了不少苍蝇和蟑螂屎,绝对不能再用来接待各方的”上帝”了。这些年.这些“上帝”们的口味“水涨船高”住不好、吃不好、玩不好。“顺便”再捎不回去一点什么土特产和“小意思”他们是不会跟你在购销合同上签字的。寿泰求下决心在厂区外买了一块地,新盖了一个“宾馆式”的接待处。原先的这个小招待所就改作了内部员工的“培训中心”他自己平日里就住在这培训中心的三楼。他说白天腾不出时间,于是跟邵长水约好了晚间八点见。为什么定八点?因为七点半前,他要看中央电视台那档“新闻联播”节目。这也可以说是“雷打不动”的。然后他大概得花半个小时去处理一下当天积压下来的一些杂事。别看他年轻,在行政事务方面,已经很有经验了。他知道有些事务性的杂事,似乎并不太重要,但一旦积攒多了,就会变得非常被动,处处掣肘。所以,他每天必安排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处理这方面的事情。

    七点五十五分,邵长水带着他三人小组的一位女同胞,稍稍提前了一点来到培训中心楼下。寿泰求的秘书已经在门厅里等着了。别人曾特地向邵长水介绍过寿泰求的这位秘书,甚至还有这样一种夸张的说法:这位秘书是寿泰求的“镇厂之宝”别的你不用去追问了,只看他身上带着六七部手机,你就应该知道他有多忙,在寿泰求身边的位置有多重要了。所以也有这种说法:这家伙名为“秘书”实为寿泰求的“总调度”、“三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或“白宫总管”此人姓谷,单名一个“乔”有人问他,您那个“乔”应该是“桥”吧?他说,是。别人再问,那为什么把“木”字旁给去了呢?他笑笑说,前些年有人替我看了一下生辰八字,说我命中多木。多木,障碍就多,磕磕绊绊就多。劝我去掉一点“木”我捉摸着,总不能把家里那点木器家具全扔了。我愿意,我老婆还不愿意哩,于是乎只能名字上下手,那“桥”就变成了此“乔”大伙笑道,您这么有能耐,又这么受领导信任,还信命呢?他嘿嘿一笑道,玩玩呗,玩玩呗。这年代,还有啥信不信的?

    邵长水总以为寿厂长自己才三十来岁,这位“谷秘书”最多也不应超过二十七八岁。但一握手,一抬头,一询问,才知道谷秘书已经四十多了。少白头和较为粗糙、色素沉淀较为浓重的皮肤,再加上过于老成和世故的神情,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足足还要大个十来岁左右,说他五十来岁,都不为过=

    “请稍坐会儿?”谷秘书谦和地笑着.一边轻声细语地安排邵长水和那个女同胞在门厅一厢的贵宾室坐下.一边又背过身去,从腰带上取下一部掌上电脑型的高档手机.给寿泰求通报道:“他们来了。”趁他撩起衣襟的那一瞬间.邵长水看到这小子腰问的确挂着不少部手机。没有七八部.也足有五六部,像手雷似的,足足在腰间围了一圈=况且他手里一直还攥着一部哩=随后他继续保持着那种十分谦和的神情,引领邵长水等上了三楼。

    三楼整个一层都为寿总生活起居和办公所用。以楼梯口为界,往左,是他的办公区,往右.自然是生活区了。整个小招后来都重新装修过了,三楼当然也不例外。楼道虽窄,光线也不甚明亮,但两壁的护墙板却闪发着那种高档深色木料(胡桃木?)本有的名贵光泽:这是一种均匀、含蓄、悠远而深沉的光泽。

    寿总的办公室足有一百来平米。大致上以两张桌子为中心,可将它划分成两个不同的工作区。靠窗那边,以一张“老板桌”为中心,是寿总处理来电来文批阅材料的地方;靠里,则以一张椭圆形会议桌为中心,是他召集小型会议.技人来出谋划策的地方。紧挨着这个大办公室,有两个各有二十平米大小的房间。其中一间,便是谷秘书的办公地。另一间是“棋牌室”年轻的寿总平生别无其他爱好,闲暇时,或实在太累时,都会技三五知己,点几样小吃,再开一箱冰啤,在这儿搬车跳马横炮.闹腾它两三个小时。棋室里,还很隐秘地“夹”进了一个里间。这件事除了谷秘书和寿总本人,恐怕就再无第三人知晓。当时装修工程进行到三楼时,谷秘书把装修公司的老板叫到附近的一个茶室里.从黑皮手包里掏出一份由他自己精心设计的平面图.要求老板在“棋室”里边“秘密”地再装出一个功能齐全的小屋。“这这动静可就大了。一开始签的装修合同上可没这一项。多装出一间小屋,这在技术上是没问题的,可可是.谷秘书啊.您您总不能让我赔本赚吆喝吧”老板为难地说道。“行了.你再说个数吧。”谷秘书马上打断老板的话.说道。“啥啥数啊?”老板一时还没醒过味儿来。墓

    “你说啥数?”谷秘书平静地反问。老板这才明白,谷秘书是问,做这样的改动,得增加多少装修费用。老板立马扳着手指合计了一下。说了个数。这位谷秘书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应承了,只是提了一个要求,活儿干到这半边的时候,严格禁止任何非工程人员进出现场。这件事,谷秘书一直瞒着寿总,一直到装修结束,培训中

    心正式开张,寿总也正式挪到这楼上来办公的那天晚上,来祝贺参观道喜的人们纷纷散去,谷秘书把一把钥匙交到寿泰求手上。“啥钥匙?我不是跟你交代过了嘛,我不拿钥匙。早上我来,你得把门给我开好。晚上,我不走,你也别想提前回家。最后锁门的还得是你。”寿泰求略有些不高兴地数落着。谷秘书平静地应对道:“我在这儿替您做了个小屋如果哪天您需要一个特别安静和特别安全的地方单独跟人待两个小时什么的”“去去去,这一个楼面都我自己一个人用了,还不够安静和安全的?你别跟我玩儿这个!”寿泰求似乎并不明白自己这位秘书的用意,一把推开他掂着钥匙的手,转身就走了。其实他在“装傻”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位谷大秘书的“良苦”用心呢?但寿泰求是清醒的。虽然年轻,却也老到。他觉得自己整个事业仍处在刚起步的阶段。而无论是政治斗争,还是经济竞争,最忌的事情便是“授人于柄”最后导致“受制于人”不少素质和前程相当看好的人,最后“不慎”都倒在了这一点上,而后悔莫及。老谷这人虽然可靠,也稳重,但他毕竟是自己的秘书。如果连如此私秘的个人生活都由一个秘书来安排,由秘书来控制,将来就很容易出事,甚至可以说一定会出事。即便不出事,这样的把柄让人掌握了,自己这一辈子肯定也过不踏实。老谷这么做,肯定不是故意要设什么陷阱来坑害自己,但这就跟下棋一样,高手固然能看到三步五步,以至十步八步以后的变化,但,谁又能料到十五步二十步后的变化呢?马克思没料到社会主义首先会在经济落后的沙俄获胜。列宁也没料到社会主义首先又会在好胜的苏联消失。因此,干什么都要留有余地,一定要守住一个底线。这个底线就是,一旦在十五步二十步以后出现了那种自己完全料想不到的变化时,自己要仍然能立于不败之地。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前瞻后顾,畏首畏尾.固然不可取,忘乎所以,为所欲为,必败无疑。

    第二天,寿泰求来上班时.发现那把钥匙又在自己的“老板桌”上明晃晃地躺着了。他本想把老谷叫来狠狠数落一通的;转念一想,又何必那么小家子气呢?不理他就是了,便随意找个钉子来.把这把钥匙钉在了新装修完毕的墙壁上。老谷回头来一看,好端端的新墙上戳那么个铁橛子,心疼万分,赶紧取走钥匙,亲自去艺术品商场选了个装饰物把那个钉子眼儿给遮上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跟寿总提那“小屋”的事了。

    那天晚上,邵长水带着工作组的那位女同胞一走进寿泰求办公室,自然是被它的气派所吸引.但接着就发现,室内的气氛有点不大对头。寿泰求正襟危坐地端坐在老板桌后头,那边椭圆形会议桌跟前则安排了两个速记员似的年轻人,面前摊着纸笔,好像是要把整个这次晤谈经过进行现场笔录似的。笔录不是不可以,但安排了那么些外人在场.许多话就不便说了。不能把话说透了,这样的晤谈还有啥意思?

    “寿总,您看.我们能不能单独谈一谈?”简单的寒暄和介绍过后,邵长水直截了当地向寿泰求提出,希望撤走那些与此次谈话无关的人。

    “今天晚上的谈话,我不仅要记录,还要录音。”寿泰求说道,并向邵长水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指了指。邵长水这才发现,他面前这个造形乖张的玻璃玩意儿上还真搁置了一个微形的高灵敏度的录音话筒:

    “搞什么录音嘛!有这必要吗?”.邵长水笑道。他脸上虽然笑着(也不能不笑啊),但心里却预感今天的谈话,即便不泡汤,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了:寿泰求这么做,明摆着是有“抵触”情绪,是不想好好跟你谈。转了这一大圈下来,各种各样不合作的模式都遇到过,倒还没见到一上来就摆开架势,又搞录音又搞笔录的,真跟审犯人似的。他这是想干吗呢?

    “你们找我想了解啥情况?”寿泰求回避了邵长水提出的问题,看样子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

    “寿总,我们还是希望能单独跟您谈。”跟邵长水同来的那位女同志再一次郑重其事地提议。

    “就这样谈吧。你们找我,到底想了解啥情况?”寿泰求丝毫不肯让步。果不其然,谈话进行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基本上没谈出任何“干货”邵长水不无懊恼。但等到他们的车开出后不到十分钟,手机却响了起来。打电话的是那位谷秘书,他说他要“单独”跟邵长水见一面。

    “你?干啥?”邵长水有点不高兴地问道。他心想,你那位寿总都什么也没跟我们说,你这位秘书来掺和个啥?

    “跟您说个事儿。行不?”谷秘书谦和地答道。

    “到底是你想跟我说事儿,还是你们寿总想跟我说事儿?”邵长水一边减油门,打开转向灯,慢慢地把车往路边并了过去,一边问道。

    “您怎么想都行。”谷秘书滑头地答道。

    “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见?”邵长水迟疑了一下,又问道。

    “时间,您定。地点,我定。”姓谷的那家伙毫不迟疑地这么回答,显然是有所准备的。

    “我考虑一下。一会儿给你答复。”邵长水需要一点时间向赵总队报告一下这个新情况。

    几分钟后,他给谷乔打回电话去,告诉他:“明天晚上,还是八点。”谷乔当即回答道:“好,明晚八点,在长安俱乐部棠棣馆。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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