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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民开着车到了装饰材料店,装饰材料店的老板姓肖,马民每次做装修业务,基本
上是在肖手上进材料,肖给他的材料总比旁边几家材料店的价钱便宜点。久而久之,两
人就成了相互关照的朋友了。“我要进水曲柳板。”马民第一句话就这么说“板子到
了没有?”
“到了,昨天半夜到的。”肖老板客气地对马民说“只是还在火车站,要晚上才
能拖回来。”
宏达装饰材料店在蔡锷路,蔡锷路白天是不能走货车的,要过了晚上八点钟才能进
货车。“那怎么行?”马民皱着眉头说“我下午就没板子开工了。”
“那我就派人去火车站拖一车板子,送到你工地上去?”肖老板友好地一笑。
马民领教过肖老板的话,肖老板说话总是不兑现,他说八点钟保证送到,不到下午
材料是不会到的。肖老板是个生性慢腾腾的家伙,在马民和周小峰看来,应该把这个男
人打烂重铸一个。有次马民要一批茶色铝合金,等着开工,肖老板说,九点钟以前保证
送到。九点钟了,货还没到,马民不断地打电话催他,他总是在电话那头很干脆地回答
“就来了就来了”或者说“已经在路上了”结果下午三点钟了货还没到,气得马民
拿起手机骂了他祖宗十八代。这些事情马民可是记忆犹新的。“你的话,”马民对着肖
老板的肩膀就是一拳。
“我下午不送板子到你工地上,我是你崽!这总可以不?”
马民看不起他的誓言:“你还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鳖话?你不是讲相声?”
“我如果下午没送到货,我是你养的要得不?”
马民听他赌咒发誓太多了,在肖老板眼里,誓言就跟废纸一样只配丢到撮箕里去,
“我养你不出,”马民又打了他肩膀一拳“你跟我一起去火车站,就去。不然我再不
在你店里进材料了,走罗,我就要你去。”
“总要吃了中饭再去罢?我还没吃早饭的。”
马民看了下表,快十一点钟了,就很疲惫地在店里坐下了。马民这一向都没睡好,
脑海里神经很亢奋。半夜里很容易惊醒,甚至连门外经过的脚步声也能惊醒他。他的脑
海里被离婚的事纠缠着,被彭晓的爱情燃烧着,人没有疲劳感。现在他忽然觉得很疲劳,
这可能是感染了岳父岳母脸上的烦恼。他简直想睡觉地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这几天缺乏
的睡眠就像大山一样压在他头上,使他的头重甸甸地,思想变成了一堆凝固的铁。他隐
约听见肖老板关心他说:“马老板,你到楼上我床上去睡一觉罗。”他没有回答,也懒
得再动。他就这样斜着身体坐在藤椅上,头歪到肩膀上,在买材料的人进进出出嚷嚷叫
叫的闹声中睡了两个小时。他是被肖老板挠他的胳肢窝弄醒的,因为肖老板采用了几种
办法都没有唤醒他。
“快一点钟了呢、”肖老板对半睁开眼睛的马民笑道“你吃中饭不?”
马民脑壳仍然沉沉的,半天都抬不起来。“快一点钟了?”他说。
“你怕我逗你?”肖老板把手表递到马民的眼前。
马民说:“跟我点支烟看?”
肖老板就为马民点了支希尔顿,马民抽完烟,精神恢复了一半,体力也跟着精神一
并上来了,他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其中一个很大的哈欠把眼泪水都打了出来,还感染了
肖老板。肖老板张开他那一口沾满烟垢的黄牙,打了个很强烈的哈欠。
马民厌恶他那一口黄牙道“走,吃了饭,进材料去。”
任何一家装饰材料店的门前,每天总云集着一帮乡下人,他们不请自来,都骑着脚
踏三轮车,一张张脸都被太阳晒得黑不溜秋的。他们都是靠为装修老板拖零碎材料吃饭
的。他们对装修老板一脸殷勤,为的是赚几个力气钱。马民和肖老板在附近餐馆里吃过
中饭,就叫了几个乡下人,去火车站搬运夹板。
火车北站是货站,凡是进长沙的物质,都得在火车北站卸货。
火车北站外停靠着很多货车,这些车辆的主人就是在这里等着别人唤他们进火车站
拖货的。马民的桑纳轿车在火车站对面的一处粗糙的门面前刚停下,门面的主人——一
个长相很霸道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喂,朋友,车子莫停在我门前罗!”他一脸不客气
地嚷道“听见没罗?”
马民自然听见了,可他的车尾是一辆东风140大货车,车头前面是一辆破破烂烂的
解放牌卡车。他是开着桑塔纳绕进来停下的。他的车有车尾的一截挡住了门面,车尾后
面还有一米多宽可以容顾客进进出出,况且门面与轿车之间还有一条三米的人行道。
“我只停最多半个小时,”马民对这个一脸凶相的年轻人说。
“不行罗!”年轻人不耐烦地看着他“你挡了我做生意。”
“我只停半个小时,最多。”
“我讲了不行的。”年轻人瞪着马民“开走,听见没?”
几个乡下人都盯着马民,肖老板也盯着马民。马民想自己也是条堂堂男子汉,你说
开走,我就那么听话?便不理他,折过脸来对肖老板说:“走,进去提货。”
“你不开走是罢?”年轻人一脸阴险相说“那你就会有事做。”
后面的东风140的驾驶室里,一个中年司机看着他们。肖老板走上去问那司机拖不
拖货。
几个乡下年轻讶子爬上140,马民和肖老板坐进驾驶室,东风140便向车站那又烂又
脏的大门驶去。马民心里针对那个一脸霸气的年轻人想,给你留了一个这么大的空间,
这总可以了吧?但马民还是不放心。“那你就会有事做”这句话,像浪涛一样不断地撞
击着他的脑壁,就如海浪拍打着礁石似的。马民看肖老板拿着提货单在那里排队提货,
几个乡里讶子蹲在树荫里抽着烟等候,就打算把车移开,不跟他们斗。他担心他们会打
坏他的车玻璃,或用什么铁器刮掉车身的油漆。他走出来,见车依然停在那儿,一颗悬
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他首先瞥了眼车窗玻璃,车窗玻璃都完好如初。他又绕着车走了
一圈,见车身上没有故意损坏的地方。
他的心更踏实了点。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车开走。他打开车门,坐进驾驶椅上,
正要发动汽车,见前面一个胖子(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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